【欧洲闪小说28赏评】奥地利5：青春往事
青春往事——读奥地利JohannavonderMorgenroethe闪小说《维也纳卡伦山留念》
付秋菊
去年冬天，我突然接到了父亲生病的消息，着急之余，眼泪刷刷直下，急忙告诉家人说：我明天中午十二点能赶到。
也巧，翻箱倒柜，就是找不到身份证了，心想：算了吧！一个感冒而已，上医院打打针、输输液也就好了，本来我身体素质也不好，成天“林妹妹”似的，也就免了一次长途奔波吧。可正在庆幸没事之后，第二天早晨电话又来了，说父亲的病危通知单已下……
因飞机晚点，匆匆赶到医院时，已是第三天下午两点，满屋子的亲戚朋友围在父亲的病床前，点滴还在继续，看见我，父亲首先伤心地哭了，我急忙三步两步的上前，趴在他的胸前、拍着他的两个肩膀，哭泣着安慰说：“没事没事，爸爸没事，你就是感冒了，打打针、输输液，等消炎、消肿后，你的气管（支气管炎）就通了，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满屋子的人都哭了，为父亲严重的病情而哭，仿佛父亲真的是在等我——一个让他最牵挂的、最疼爱的女儿……
一个月后，父亲终于好了，可时间已经是2013年的除夕，我是在那天夜里十二点才赶回张家口的，在医院终日陪伴的一个月里，我和父亲恍惚都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里：
几个发小不管有多忙，有时间就去医院陪我，在父亲的病床前，旁边的陪护椅子上，我们叽叽喳喳，回忆过去，说说现在，再说说我们熟悉的人点点滴滴，还有那些不能见光的私房话等，父亲默默看着我们，那么安详静谧，因为我们一伙曾经都是父亲的学生。
年轻时的父亲，英俊、洒脱，身材修长，和病床上的他判若两人，病床上的父亲脸是臃肿的，记忆也是模糊的，说病床对面空空的墙上有人在演戏，还有很多人在学戏；说隔壁的屋子里有他的孙男滴女们在玩耍；说病房的天花板上有很多的毛毛虫，而地板上还有很多的癞蛤蟆在跳……
天，父亲的话让人毛骨悚然，老咯，父亲真的是老了。往事在他心中是时断时续的，这让我感到了大自然的无情，正如来自“欧洲闪小说28”项目的奥地利的第五篇闪小说《维也纳卡伦山留念》里的那句话：“主宰一个人命运的不是某些经历，而只是某些感受。”
闪小说《维也纳卡伦山留念》描写的就是一个老人，当她在寒冷的冬季中行走，看见外界的事和物，就回忆起曾经的事的时候，她的思维是真实和清晰的，而现实生活发生的一些事，却是模糊的。我的父亲也是如此，刚做过的事或说过的话，眨眼他就忘了，可他曾经历的人和事也清晰依然，为了验证他的记忆，我还拿书给他看，呵呵，字一个也没忘了……
应该说，不管是我的父亲，还是《维也纳卡伦山留念》里的老妇人，他们都老咯，主宰在他们记忆的，只有那些青春的往事。看《维也纳卡伦山留念》里的老妇人，因为她看见咖啡馆里的画像，就想起了他和丈夫的相遇、还有卡伦山，于是她攀上了卡伦山，在山上她看城市维也纳，看维也纳的建筑，还在继续回想她的青春往事……
应该说，这些来自欧盟的闪小说，选材都很好，在这已去读过的二十篇中，重复的选材还不多，在我国，我看见过的涉及老人的这样的文章就不多，这篇来自奥地利的闪小说《维也纳卡伦山留念》，其实就是写的一个老人，有点健忘了（多少带点老年痴呆的味了），可她依然怀念曾经的青春往事，还是文中那句话，“主宰一个人命运的不是某些经历，而只是某些感受。”因为维也纳卡伦山带给了老妇人太多美丽的感受，所以她永远记得，所以她才会不断的去回忆那些青春往事…...
2014-10-30
附原文：
维也纳卡伦山留念
JohannavonderMorgenroethe
在阴冷的冬雾中，一个老妇人穿过米夏埃勒广场，消失在了一家咖啡馆里。她点了一杯混合咖啡，打量着墙上弗朗茨•约瑟夫一世的画像。在维也纳的咖啡馆里，时间似乎是静止的，但她周围的一切却都已物是人非。现在的她已经记不得近几周发生的事情了，而年轻时的场景却仿佛历历在目，在她的脑海里不断盘旋。儿时的记忆总是难以分说，亲身经历、照片上的所见和后来听人讲述的事情已经有些混淆不清。她到底是否真的记得什么事情，也是一个问题。她在手提包里翻找了一阵，取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对年轻人，底下用娟秀的字迹写道：维也纳卡伦山留念。
正是在那个六月天，她第一次邂逅了自己的丈夫。而现在，他只在她的记忆中盘旋。就在同一年的夏天，他俩一道乘车去意大利。当阿尔卑斯山横亘在他们眼前的时候，整节车厢里似乎都是橙子和金合欢的味道。望着四周变换的风景，他们终于明白了霍夫曼塔尔那句“乘邮政马车是旅行的唯一一种方式”的含义。他俩就这么坐在车厢里，静静聆听着玛丽安娜•菲斯福尔的那首《约翰娜的幻想》。
博物馆里，永恒正在受审……声音回荡着，所谓救赎，过不多久就会变成这样……蒙娜丽莎一定怀着公路的悲歌……你从她微笑的方式就能分辨……
响亮的当啷一声，将她的思绪拽了回来。一位客人碰翻了自己的酒杯，嘴里大声骂咧个不停。她付了钱，踏上了上山的路。
在脚下新雪的噼啪声中，她爬上了卡伦山。当她来到山顶的时候，殷红的晚霞已经将天空染遍。她坐到一条长凳上，望着山下的城市。从这儿看，维也纳城比在山下还要小许多。只有那些巴洛克式、哥特式或是罗曼式教堂的尖顶从这片房屋的海洋中高高耸立，绝望地想在天人之间搭起联系的桥梁。她从大衣兜里抓出一小瓶酒，一口气喝了个光。当她侧过身去，不再注视这座宁静的城市，眼前的生活仿佛也被抛在了脑后。在这一刻，她明白了主宰一个人命运的不是某些经历，而只是某些感受。
1992年圣马丁节纸灯笼游行的场景又浮现在了她眼前。
我提着灯笼往前走。
在黑暗的村庄中，他们列队前进，煞有其事地将自制的灯笼举在跟前。这些孩子啊，他们是给我们带来光明的人。
我的灯笼一直陪在我身边。
故乡的村庄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在这美妙的庆祝时刻，成年人对世界的成见悄然瓦解，在裂痕之上，新的生命开始焕发光彩。睡前不用刷牙睡觉，早上不去上学，在世界丰富多彩的可能性面前，孩子们感到惊讶不已。
星星在天边闪烁。
她感到四肢开始发沉发热。远处有人在弹钢琴，曲子是穆索尔斯基的《一滴眼泪》。渐渐地，她听见有个童音在伴随着旋律轻轻哼唱。声音传近，她辨出这是母亲熟悉的歌声。
山下，万家灯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