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澜心】莲花之初
人群里,她缩紧肩膀,头低下去,再低下去,仍然逃不过豺狼的眼。她被拽出来,慌张着大口喘气。
“看哪,那个土匪夫人!”木棒压下去,抵着喉咙,头发被全部揪起。她仰望苍天,泪盈眶,右手托着滚圆的腹部。
“跪下!”一脚上去。她跪在断墙下,头顶烈日,胸中起伏。一顿耳光下来,她咬紧牙,唇上的血,在漆黑的白昼里凄凉地蜿蜒。她忍不住痉挛,前倾,俯下去,泪水血水一地。一盆水淋下来,两个大汉夹起她游街。
人群骚乱,各种目光乱箭齐发。她眼神悲戚,慢慢挪着,如一具漠然行走的尸体。忽然,一阵莲花香。她展开眉头,莲花湖,和少卿定情的地方!她顿住大喊,“我要喝水!”两个大汉对视一下松开手。
一手撑着肚子,一手匍匐,微笑着爬向她的莲花。少卿,我来了!她把脸埋入水中,昂起头深吸一口气。大汉忽地冷冷一笑,把她拖进水里。扑通,齐胸的湖水让她瞬间清醒。她拼命抓着几朵莲花的茎,喘息如雨。顷刻间,腹痛浪潮般阵阵卷来。湖水开始流血,疼痛蔓延至莲花,莲花摇曳。每一秒都如此绝望颤栗,钻心地寒。她勇敢地稳着,挺着,时而张嘴时而屏气。少顷,一道闪电刺破下身,拼尽全力……
孩子旋转着浮上来,粉粉嫩嫩如一弯新月。母亲咬断脐带,一只手颤抖着把脐带打结,轻轻托举到一大簇莲花上。岸上鸦雀无声,几个女人流下泪。她悲哀地望向岸上的人,再也握不住莲花的茎。母亲,如一颗玉珠,慢慢慢慢沉下池塘。眼光眷恋着,骄傲着,直到沉入湖底之前,一直望着那莲花上的出水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