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明】等待
坐轮椅的少妇又看了一下墙上的挂表,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钟了,这个星期天医院里输液的人特多,感冒在这个冬天肆虐,输液室没有空位。她仰视了一下自己那瓶高悬着的最后一瓶药水,伸手往上推动了一下开关的压轮。昨晚她一夜都没合眼,咳嗽,发烧,折磨的她身体如泥。一个人的深夜,也只好挨到天亮。
外面的寒风夹着雪粒儿吹着口哨,在窗户缝隙里挤进来,她估摸着输完的时间,但还是摇摇头。她紧锁的眉宇间充满了焦急的神态,有一种再也不能等待的欲望,犹豫了一阵儿,最后终于用另一只手拔下了那根针头,尽管针孔的回血汨汨流出,她毫不理会,悄无声息的摇着轮椅,滑出了输液室。
雪花横扫着大地,这个冬天格外冷。
“妈妈,我的轮椅妈妈怎么还不来接我?”在这里,每个不同面孔的阿姨,都叫妈妈,这是一帮孩子共同的心声。
庆庆站在窗户边,透过玻璃注视着窗外楼下大门口,目光不放过每一个进来的人。两年多已经习惯了,星期天的上午九点,她会准时摇着轮椅上到二楼的娱乐室,展开两臂把早已等在那里的庆庆揽在怀里亲个够。然后庆庆保护着她慢慢下楼,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滑到二十六级台阶的最后一个,到了平坦的路上,他就会站在轮椅妈妈的胸前,一路上两个人说笑着,转过好几道弯路,去轮椅妈妈的小区那个家,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可这个周末,轮椅妈妈怎么没来?庆庆真想插上翅膀一下子飞到她家去,可他又看了一下自己那条不受使唤的腿,软软的拖在地上。
轮椅上的妈妈在风雨中走了一段路之后。她想,如果拖着病体去见孩子,病毒会传播给他们,于是她又折了回去。
又是一个周末,所有的爱心妈妈都把自己的宝宝接走了,还是没有轮椅妈妈的身影。庆庆只是个孩子,他或许难以接受轮椅妈妈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现实,所以阿姨妈妈瞒着他不想告诉他真相。
庆庆站在窗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人流,他的双眼里涌动着一汪清水,晃来晃去,不知道还要等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