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电影文学剧本】
纸 魂
——根据王孝谦同名小说改编
编剧：王孝谦李利
1. 釜溪河湾 （黄昏.外）
【夕照下，弯弯的河面呈一个阔大的沱，流水轻轻盘旋，遂涓涓往东而去。两岸葱翠的草木倒映在清粼粼的水中，泛着墨绿的光波。【红墙碧瓦的王爷庙雄踞于岸边陡峭的崖上，闪着淡淡的杏红。
2. 王爷庙阁楼上 （日.内）
【临窗前，身着蓝布补丁长衫的余曼白从家什包里拿出剪纸用的工具放到茶桌上。【一身伙计服的小胖用木托盘端来一杯盖碗茶放于余曼白面前。余曼白：小胖，怎么今天庙里冷冷清清的？小胖：龙贯山的棒客（土匪）四处抢掠，说是捞中秋月饼钱。有钱的爷哪敢出门喝茶？余先生，回去吧，外面不清静，也没生意了。余曼白：（苦笑一下）我一介教书匠，薪酬微薄，还靠在这里挂牌“治印”，谋取一点额外收入，以住宿客栈和寄回老家赡养家用，怕啥打劫？再说，方大头的人，杀富济贫，有梁山风范。小胖：也是，也是。（躬身退出）【余曼白捧着茶碗，凭栏望向窗外。【对面山腰的“感恩寺”掩映在翠绿的树林中，静谧却恢宏。方彪：（画外音）曼白兄。
【余曼白回头。
【一身红绸长袍、头戴巴拿马帽的方彪匆匆跨进。
余曼白：（笑笑）一点老弟。
【方彪摘下草帽，坐在余曼白对面。
【小胖躬身跨进，将一杯盖碗茶放在方彪面前，又躬身退去。
余曼白：（乐呵呵看着方彪）看一点老弟，有些行色匆匆啊。
方彪：上帝讲，要么重生，要么毁灭。于我，多半是毁灭。所以，我特地赶来与你话别。说不定，是永别，此生再难相逢。
余曼白：深奥，深奥了也！哈哈！
方彪：（端起茶碗，轻轻啜了一口茶水）共产党的军队已然濒临重庆。重庆一当沦陷，自贡的黑夜很快就会来临。
方彪：你我道不同，感受自然也就不同。不扯远了。我来，是想对你说一声，多谢你这两年让我，尤其是让我母亲快乐、安适着。
余曼白：（不解地看着方彪）我没做什么呀！
方彪：你精湛的剪纸技艺，让自贡人惊叹，也让我母亲心悦。身处险象环生之中，每每看到你那些仿佛有魂，能飞会唱一般的花鸟虫鱼，她老人家便生发一种恬静的心境，使心脏病不再犯。
余曼白：啥时候，让我见见老人家，为她当场献艺。
方彪：恐怕没那个机会咯！（看看天边血红的晚霞，从兜里掏出一只金怀表递给余曼白）这表你留作纪念。教书先生，得有个“时间”。
余曼白：（强力推让）我虽一介穷教书匠，却不能有贪婪之心。每逢喜庆日，那些剪纸，你是给了“银子”的。
方彪：（一脸不快地将怀表重重搁在茶桌上）你不要，就是想断了我们的情谊！（起身跨向门外）
余曼白：方彪。
【方彪愣怔地驻足在门槛内。
余曼白：其实，我早已知晓你不叫万一点。“万一点”，合起来，那就是一个“方”字。不愧是读书人，玩儿的是文字把戏。
【方彪折身双眉紧蹙地看着余曼白。
余曼白：（端起茶碗轻轻嘬了一口茶水）我还知晓，你乃龙贯山的匪首，威震四方的方大头啊！
方彪：（耸耸肩膀）知晓了也罢，早些与我这种人划出鸿沟，断了干系，于你，不啻是一件好事。
余曼白：（起身，一脸真诚地看着方彪）一点老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方彪：（苦笑一下）覆水难收噢！曼白兄，多保重！（折身跨过门槛，消失在门外）
【余曼白快步跨出门，扶栏往下看。
【天井底，压低帽檐的方彪被两个彪形大汉护卫着走向庙门。
【余曼白长叹一声地摇摇头。
3. 三圣桥客栈 （凌晨.内）
【油灯幽幽。余曼白伫立窗前，凝望着窗外朦胧的夜。
【推出字幕：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五日凌晨。
【余曼白掏出金怀表，打开盖，看了看时间。
【远处，依稀传来一阵枪声。
【一身青布棉袄、棉裤的易思竞踏着木楼板咚咚咚跨进。
【余曼白回头看看。
易思竞：师父，解放军大部队走过东兴寺、跨过洋灰桥了！
余曼白：怎么有枪声？戒严司令部的人与解放军交上火了？
易思竞：解放军试探性地放了几十枪，盐警误放了两枪，没伤着人。市长甘绩丕和戒严司令部杨续云司令还在市政府门前欢迎解放军呢。听人讲，这叫和平解放，又称起义。
余曼白：（满眼含情望着远方）竹山肯定早已解放，你师娘肯定正沉浸在安稳的睡梦中。苦了她咯，一直守着老宅，守着我奶奶的坟！
易思竞：师父，解放了，你该回湖北老家看看了吧？
余曼白：注定是要回的。不过，得把一些事办完再回。我们得多弄些窗花、门贴啥的，分发给市民，增添解放的喜庆气氛。明天一早，你把你的师弟们召集到王爷庙，批量刻剪纸。
【几发耀眼夺目的信号弹，划过寂静而漆黑的夜空。
余曼白：（画外音）这是解放的信号。天，就要亮啦！
4. 高峰寺小学大门 （日.外）
【篱笆墙围城的校园插满红旗、贴满标语，一派解放的喜庆气氛。
【教室里传出娃娃们朗朗的歌声：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余曼白乐滋滋把王维纲、张奇等一干军政要员送到大门口。
张奇：（驻足，乐呵呵看着余曼白）大师，请留步。
余曼白：张司令，谢谢你们来看望我！不过，你以后别叫我大师，我就是一个教书匠。嘿嘿。
王维纲：（一脸激动）余校长，感谢你把剪纸这一艺术瑰宝奉献给了自贡，更感谢你对自贡倾注了感情，在危难时刻，不弃不离。
余曼白：王市长，过奖了。想我，三年前流落到自贡，是自贡的乡亲们接纳了我，我感恩不尽呢！
张奇：龚扇、剪纸、扎染三大工艺美术品在国内素负盛名，称自贡三绝。去年，你的作品获得了中华剪纸最高奖，远销美、英、法、德等十多个国家。了不起啊！明天，我派车接你去军管会展示展示。
【余曼白一脸憨笑，拿手捣着后脑勺。
王维纲：张司令，我们不夸了，人家秀才不受粉呢。
【众人哈哈笑。
【张奇、王维纲等同余曼白一一握手，分别上了两辆吉普车。
【余曼白一脸感动地冲扬尘而去的吉普车挥着手。
【忽地，从一边的竹林里钻出光头和撮箕头，将余曼白拽进竹林。
5. 竹林 （日.外）
【光头和撮箕头将余曼白拽到一笼竹子前。
余曼白：你们要干啥？！
光头：要你回三圣桥客栈，带上家什，给老子走一趟。
余曼白：你们是什么人？
撮箕头：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方彪方大爷的手下。
余曼白：土匪？！（欲挣扎不能）我不会跟你们去的。
光头：你不去可以。（从腰间拔出驳壳枪）这家伙可不认人。一颗子弹，就会让你的脑袋开花。还有，你的那些学生娃娃......
【远处，隐隐传来娃娃们朗朗的歌声。
余曼白：（一脸紧张）不许碰娃娃们！我......跟你们去。
6. 山道 （黄昏.外）
【夕阳西下，陡峭的石板道被涂得杏红。
【光头和撮箕头掖着余曼白的胳膊攀向保安寨。余曼白面似配合，一只手却悄悄伸向身后，不时从家什包里抓出小纸花撒落道上。
7. 保安寨土地庙 （黄昏.内）
【光头和撮箕头将余曼白掖进庙子，退出，分立门两边。
【庙子窄小、空落，一尊破朽的土地菩萨前烛光幽幽，香烟袅袅。
方彪：（画外音）曼白兄，让你受惊了！
【正凝望着泥菩萨的余曼白一怔，迟缓地转过身去。
【一身山民打扮的方彪站在余曼白跟前，冲他微笑地抱拳施礼。
【余曼白气恼地从怀里掏出金怀表，砸向方彪。
【方彪闪电出手，轻易将怀表攥于掌心。
余曼白：（冲方雄嘲讽一笑）真还是个身手不凡的土匪！说吧，为何掠我来此。莫不是想让我像张大千当年那样，被拉上山做军师？
方彪：在菩萨面前，不好扯谈。请大师移步。（冲余曼白躬身摊开一只手，做邀请状）
【余曼白乜了方彪一眼，倒背双手跨出庙门。
8. 保安寨崖上 （傍晚.外）
【天边一抹如血的晚霞。
【一棵伞状的黄葛树下，余曼白、方彪面对晚霞而立。
余曼白：（满脸愤然）世间万事可做，你万不该做土匪！
方彪：（一脸苦水）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比如你。你两岁时父母双亡，由奶奶将你养大并供你读书，后奶奶谢世，被校长张温谷招为上门女婿，同其女张诗珍结了婚，并做了代课老师。
余曼白：（一脸惊讶）这些你也了解？你不像土匪，像探子！
方彪：（笑笑）后来，由于你的雕刻技艺闻名巫山，被举荐做了巫山县大昌区指导员。可因为你保护了组织民众造反的同仁，被当地警方通缉，便开始四处流浪，民国三十五年漂泊来自贡。
【余曼白一脸苍然地望着天边那一丝红霞。
方彪：所以说，人的道路，往往不由自己选择。我的老家在婆城，出身书香门第。可忽一日，我家二十几口盐井灶被县党部书记长霸占去，还差人暗杀了我父亲，并要将我和我母亲斩草除根。
余曼白：喔？！
方彪：我和我母亲逃到了自流井。然而，那书记长并不罢休，买通自贡警方，追杀我们母子。没得活路了，我只好上了龙贯山，用我母亲的金银首饰，招兵买马，做起了山大王。（眼里泪光闪）
9. 山道 （傍晚.内）
【易思竞寻着小纸花沿石板道攀援。他不经意地抬起头望了望山顶，惊呆了。
【那高高的崖上，黄葛树下，余曼白与方彪激动地说着什么。
10. 保安寨崖上 （傍晚.外）
【方彪递给余曼白一支纸烟，见对方摇头，自己划火柴燃上。
方彪：我原名叫方轻舟，做了草莽，不能再雅致了，便改名方彪。就像你，原名叫余祥雯，自幼酷爱民间艺术，因为喜爱苏曼殊的诗和齐白石的画，所以取名曼白。只是，你我的人生结局截然不同。
余曼白：（长叹一声）一点老弟呀，还是那句话，回头是岸。你下山自降吧。警备区张奇司令我熟，给你搭搭桥，以使浪子回头。
方彪：（皱着眉猛吸一口烟）我劫过盐商、富人们的财，已然穷途末路。我原本有361个兄弟，现如今，跑的跑，死的死，只剩下123个逃来了保安寨。解放军会对我们斩尽杀绝的。
余曼白：不一定。解放军......
方彪：曼白兄，你就别再劝了，无意义。我请你来，是想为我的兄弟们每人做一件纸衣裳。
余曼白：纸衣裳？！
方彪：过两天是我母亲60大寿。我们现在几近断粮，已无力奢华。只有让兄弟们每人穿一件剪纸拜寿袍。
余曼白：做啥样的纸袍？
方彪：当年，为给慈禧六十贺寿，京城百姓穿着以梅花鹿和仙鹤组成的“六（鹿）合（鹤）同春”剪纸图案的袍服拜寿混过慈禧眼睛。
余曼白：所以，你就想让我为你的兄弟们每人做一件剪纸拜寿袍，既简单又喜庆，让母亲大人欢喜欢喜。
方彪：是呀。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给母亲祝寿了！（泪光闪闪）
余曼白：（一脸感动）行，我做！
10. 保安寨一土墙茅屋 （夜.内）
【两盏油灯幽幽燃闪。
【方桌上，余曼白手握刻刀，对着厚厚一叠红纸，挥舞而就。动作娴熟、神速，纸屑飞溅，魔术般刻出一叠叠纸衣。
【光头、撮箕头和几个匪兵喜滋滋地在一旁摊开一件件镂空雕刻的仙鹤与梅花鹿组成的“六（鹿）合（鹤）同春”剪纸图案的袍服。
11. 保安寨一坪地 （夜.外）
【四个硕大的柴火堆在草坪的四个角熊熊燃烧。山坪夜如昼。
【各种老式长枪棚于四堆柴火旁，闪着乌亮的光。
【一身红绸旗袍的方老太太坐在土台上一张太师椅上，笑逐颜开地扫视着台下草坪。
【余曼白立于土台下的左边，一脸杂陈地望着方老太太。
【土台下的草坪上，身穿纸寿袍的方彪跪于前排，身后跪着一溜溜仍是穿着纸寿袍的匪兵，跟方老太太三磕头。
方彪：（双手举起一小碗大地魂散酒）我知道娘最喜欢金堂县的大地魂酒，我专门找人弄了些来给娘祝寿！祝娘万寿无疆！
众匪：（每人都将一碗大地魂散酒举过头顶）祝老太太万寿无疆！
【方老太太的笑脸老泪纵横。
12. 山道 （夜.外）
【朦胧的月光下，易思竞领着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沿山道向山顶攀援，呈见头不见尾的弯曲的长龙。
【那高高的山顶，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13. 保安寨一坪地 （夜.外）
【方老太太笑呵呵从撮箕头端着的托盘里抓起小红包往台下撒。
【匪兵们兴高采烈地抢着红包。红包里，是一枚小铜钱。
【方老太太冲土台下的余曼白直招手。
【余曼白跨上土台走向方老太太。
方老太太：（笑眯眯看看余曼白，又盯一眼身边的方彪）舟儿，你没对大师无礼吧？！
方彪：（憨笑地捣着后脑勺）娘，我哪敢呀？
方老太太：（从旗袍兜里掏出金怀表）大师，我们也没啥东西谢你。这表，是轻舟他祖父传下的，不是赃物。你收下做个纪念吧，以后我们没了，你也有过念想。（老泪扑簌簌淌）
【余曼白双手接过怀表，泪花在眼眶里闪。
【蓦地，山下传来激烈的枪声。满草坪的人怔住了。
【一胳膊受伤的匪兵从垭口跑来。
匪兵：老大，解放军攻上山了，黑压压好多人！
光头：（一挥手）弟兄们，操家伙！
【众匪兵四散，奔向枪堆。
方彪：（拔出手枪向天空放了一枪）都不许动！
【众匪驻足，不解地看着方彪。
【方老太太显得平静地微微闭上双眼。
方彪：弟兄们，我们已经死去好多人了，且不能再拿鸡蛋碰石头。
方彪：（从怀里拿出一面白旗递给光头）把这旗子挂在崖上，然后让弟兄们将抢扔到崖下。
光头：（接过白旗）弟兄们，听老大的！
【众匪跑向枪堆。
14. 保安寨崖上 （夜.外）
【在激烈的枪声中，光头将白旗插在了崖上。
【朦胧的月光下，袅袅的硝烟中，白旗随微风飘拂。
【枪声渐渐停息。
15. 保安寨一坪地 （夜.外）
【方老太太闭着双眼坐在太师椅上，掐着佛珠，嘴上叨念。
【余曼白默默地立在方老太太旁边。
【蹲在土台下的方彪一脸杂陈地望着垭口。
余曼白：（缓缓跨下土台）解放军是我引来的。
方彪：我知道。
余曼白：你知道？！
方彪：（缓缓站起，苦笑一下）我假借为我娘做寿，请你来剪寿袍。我就知道，睿智的大师会巧妙地留下踪迹，让人寻来。
余曼白：你这是有意给我留空子。
方彪：不这样行吗？解放军穷追不舍，猛。我们狼狈逃窜，累。万事都应该有个结局，我且不能一意孤行，弄得个万劫不复，丢了所有弟兄的性命！（哀叹一声垂下头）
【余曼白悄悄将手搭在方彪的肩膀上。
【几个解放军官兵从垭口冲来，拿枪口对准方彪。
【别着左轮手枪的张奇迈着大步走来，后面跟着易思竞。
【方彪抬起两臂，做束手就擒状。
【一解放军干部冲两个士兵一偏头，两个士兵跨上，掖住方彪。
方彪：（泪眼婆娑地回头望望方老太太）娘，我走了......
方老太太：（老泪纵横地冲方彪扬扬手）儿呀，去吧......
【方彪被带向垭口，一步一回头。
易思竞：（上前抓住余曼白的胳膊，上下打量）师父，你没事吧？！
【余曼白笑笑地摇摇头。
【张奇跨前，微笑地看着余曼白。
余曼白：（一脸感动）张司令，你亲自来了？
张奇：我怎么不来呀？丢了纸魂，我不好向自贡人民交待啊！
余曼白：（拉张奇到一边）张司令，方彪做土匪是被逼迫的，也没欠穷苦人血债，你们从轻处罚吧。
张奇：（笑笑）大师放心，共产党是讲政策的。
余曼白：（跨上土台，蹲在方老太太跟前）以后，曼白给你养老送终。我们，下山吧。（背起方老太太，跨下土台，缓缓走向垭口）
【方老太太趴在余曼白背上，泪水长流。
【张奇一脸感动。
16. 监室 （夜.内）
【昏暗的灯光下，一身囚服、盘腿坐在地铺上的方彪望着铁窗外的夜，一脸阴沉。
【监室的门被打开，看管躬身请进背着家什包、腋下夹一卷红色铝金纸的余曼白。
【方彪转过身，惊讶地看着余曼白。
余曼白：（将家什包和纸放到地铺上，席地而坐）判了多少年？
方彪：十二年。
余曼白：（从衣兜里掏出两包香烟塞到方彪手上，又掏出一瓶大地魂酒递给方彪）十二年，那就是一个小轮回，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关键是要看你怎么度过。
方彪：我倒没什么。我担心的是我娘......
余曼白：这你不用担心，我把她接到我那儿去了。恰好，政府分给我一套住宅，我把在老家的妻子也接来了，我们一起照顾老人家。
方彪：曼白兄.....,.（头深埋在两腿间，双肩抽搐）
余曼白：（拿手轻轻搭在方彪肩上）好好地，洗尽铅华，再踏前路。你不是喜欢剪纸吗？给你个建议，在这十二年里，好好摆弄刻刀，一是静心，二是陶冶。我会常来与你切磋的。
方彪：（泪流满面，久久地看着余曼白，蓦地双腿跪下）师父......
17. 王爷庙阁楼上 （日.内）
【窗外，一树红梅盛开。
【临窗的茶桌旁，一身红袄的方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喜滋滋看着余曼白舞刻刀。余曼白之妻张诗珍轻柔柔地给方老太太按摩着双肩。
【余曼白刀功神速，眨眼刻出一个大红“寿”字。
【一身中山装的小胖端着一只硕大的寿桃形蛋糕和一瓶大地魂老酒乐呵呵走来，将蛋糕放在桌上，插上几根蜡烛并点燃。
余曼白：（笑呵呵看着小胖）主任亲自为我们服务呀？
小胖：（不好意思地拿手捣着后脑勺）大师可别叫我啥主任，这茶社的主任，比起你，那是小巫见大巫了。你还是叫小胖吧，那样亲切些。我呀，愿意做这王爷庙永远的幺师。
【二人哈哈笑。
张诗珍：娘，许个愿，把蜡烛吹了。
【方老太太双掌合一竖在胸前，闭上眼，冲蜡烛，也是冲窗外那对面山腰掩映在翠绿的树林中的感恩寺，无声地念念有词。
【方老太太接过余曼白递来的一碗大地魂酒，抿一口，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
18. 劳改农场寝室 （日.内）
【一身劳改服的方彪看了一眼那瓶原封不动的大地魂酒，然后翻阅着《余曼白剪纸图案集》，神情专注。【书页在翻动，方彪的头发由青转花白，额上皱纹密布。
【方彪挥刀刻出《百归图》，显出精湛技艺。
【围观改友鼓掌喝彩。
【一头银丝的余曼白悄悄站在人堆外，看着方彪，满目赞赏。
19. 王爷庙天井 （夜.外）
【灵堂庄严肃穆。橘黄的灯缀在四方廊柱上。青纱裹边余曼白的遗像下，是一副巨大的剪纸《英勇胜过赵子龙，干劲赛过穆桂英》。
【推出字幕：一九六八年八月十一日
【一身缟素的张诗珍坐在灵位旁的椅子上，望着幽幽的烛光和袅袅的香烟，老泪纵横。
【佩戴着青纱、头发花白的小胖肃立在张诗珍旁边。
【易思竞率众师弟跪在灵位前，皆悲痛得五官错位。
张诗珍：（望着余曼白遗像，内心独白）曼白，我再跟你朗诵一次你喜爱的苏曼殊的诗《过蒲田》吧。“柳荫深处马蹄骄，无际银沙逐浪潮。茅店冰旗知市近，满山红叶女郎樵。”
【垂垂老矣的张奇蹒跚走进。众人皆惊。
张诗珍：（起身跨上前，扶住张奇）张市长，您怎么来了？！
张奇：（一脸哀伤地望着余曼白的遗像）我怎么能不来呢？一代纸魂，就这样没了！（跟余曼白遗像深深三鞠躬）
【满头银丝的方彪左手提着一瓶大地魂酒，右手拿着余曼白的剪纸《狮子滚绣球》佝偻走进。
【易思竞等师兄弟默默为方彪让出一条道。
【方彪走到灵位前，跪下。
方彪：师父，是这瓶大地魂酒和你的剪纸艺术让我有了活下的信心。
【方彪边说边将大地魂酒供在余曼白灵前，然后将剪纸点燃。
【一股强风吹来。剪纸被刮到空中，火当即熄灭，剪纸却久久盘旋不下沉。
【众人惊呆。
方彪：（头捣地）师父，这是我做的仿制品，您的真品，按您老人家的意见，送博物馆了！
【那幅仿制品神奇地飘落到蜡烛的火苗上，灼灼燃烧。
.完 .
【作者简介：王孝谦，笔名老谦，男，1964年生，四川富顺人，研究生，中国作协会员。《危房》《不知不觉》等先后获全国微型小说（小小说）年度评选一等奖，微小说集《永远的标记》列入中国小小说50强丛书并获“冰心儿童图书奖”。已出版长篇小说《酒话》等专著十一部。】
通联址：四川省自贡市自流井区通达南街52号南湖郡西区2号门 邮编：643000
电话：13990071077 电子信箱：teawxq@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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