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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田杕 于 2015-12-23 10:18 编辑
等 田杕(di) 这些年,它只在干一件事情——等。 自打十年前,他失足落水变成了“它”的那一刻起,它就只在做一件事情——等。 变成了它以后,第一次见到父亲,它很舒服地仰在水面上,手腕子被一根绳子拴在岸边的一个铁橛上,它用青紫的嘴巴,焦急地对父亲说,爸爸,快接我回家。爸爸泣泪滂沱,孩子,不行啊,人家要捞尸费呀,一万多呀,爸爸没那么多钱呀。它更急了,可我要回家,爸爸,你要接我回家,爸爸。父亲说,好孩子,你等着,爸爸出去打工,等挣够了钱,就来接你回家,哈。它哭了,但没人看见它的眼泪。 连鱼儿也不忍心吃它,因为它们知道它想回家。连细菌也不忍心吃它,因为它们知道它想回家。 第二年,父亲又来了,父亲说,捞尸费还是没凑够呀,孩子,通货膨胀,人家又涨钱了呀。它又哭了。父亲哭着走了,又出去打工了。 …… 第五年的时候,它没哭,父亲也没哭。 第十年的时候,父亲兴冲冲地来了。它问,爸爸,这回凑够钱了?父亲说,没有,孩子,不过人家给咱打了折,整整五折呀,好人呐。咱这就回家,孩子。 它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爸爸,我不回家。 咋地了,孩子,你不是一直都盼着回家吗?父亲迷惑不解。 我是想回家,爸爸,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呢? 等外面的世界干净了的时候。 父亲沉思了一会儿,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对,孩子,你说得很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