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诙谐曲（三章）

太行风

啥鸡巴头

　　县城逢集，工头难得地给大伙放了一天假。村里一起来打工的人都洗巴洗巴上街了，大喜随后也出来。不过他不喜欢逛街凑热闹，想趁此机会美美给自己理个发。他长得肉头肉脑，可十分在意自己的形象。
　　大喜从人缝里挤进理发铺，接待他的却不是以前一直给他理发的胖师傅，而是一个新来的年轻师傅。可看理发的人多，便一屁股在椅子上坐好。
　　师傅给他围裹好，一端详脑袋，眉头拧成了麻花，嘴里诧异道，你这是啥鸡巴头，疙疙瘩瘩，沟沟岔岔，比上甘岭都难攻。大喜鼻孔里哼哼了两声，也不搭话。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啥鸡巴头，不但脑瓜像贴了半个半个的核桃瓢，后脖处还有几道深深的肉褶子。年轻师傅知道光端详不行，更没把顾客撵出去的道理，很为难地上了手。一边运动推刀，一边抱怨，这是啥鸡巴头。
　　半个多小时过去，好歹完毕。年轻师傅说，好难拾掇的头，出钱去吧。大喜说，还出钱呀？稀罕，你以为我们开理发铺是学雷锋呀！大喜说，出钱可以，叫你们老板出来说话。师傅问好端端叫老板干啥？大喜高声大嗓地囔道，让他看看我这到底是啥鸡巴头。大喜越说越激动，还真把老板惊来了。老板问清是怎么回事，狠狠训了年轻师傅，对大喜说，不收你钱了，算是给您赔礼道歉，行吗？大喜依然不依不饶，非问清他是啥鸡巴头，老板与几个员工劝的劝，推的推，好歹才把他打发出来。
　　大喜省了几块理发费，挤在人群里往前走，嘴里依然愤愤不平：你们说我是啥鸡巴头，告诉你们，老子是有尊严的头！

就一个亲爹

　　村里最逗人乐的仁成死了爹，悲悲戚戚料理丧事。
　　仁成看似迷迷糊糊，话语不多，却是村里的笑星。他评人论事多用歇后语，半天才给后半句，往往还带色，听者好一会才玩味过来，有多少人笑翻多少。譬如某人说不靠谱话，他拿眼使劲剜，慢吞吞说：“光着屁股上吊。”被骂的追问啥意思，他半天才撂出下半句：“死X不要脸了！”有人看人看事偏颇，他又用眼剜：“小闺女尿鞋帮上了。”一伙人急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他才嘣出下半句：“歪了眼了！”有人故意说损话埋汰他，他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小鸡上绾绳。”被恨的人又推又搡，问这话咋说，他怒目相向道：“记（系）死你了！”不用说，众人一场好笑。
　　打闹惯的人难免有点不分场合。打发老子这种事，痛断肝肠，长城可摧，哪能和孝子开玩笑？可这伙人执意要逗逗仁成，看他这时还能不能再把人逗乐。
　　发丧这天，几个打闹惯的人攒足劲，等在路口。送殡队伍白花花一片过来，仁成拎着哭丧棍仰着脸嚎，我的亲爹呀，你咋就不管不顾地走了？脸上两条河哗啦啦流，悲痛得眼看不能活了。那几个人凑上去推着仁成问，仁成仁成，原来你还会哭呀。仁成仁成，再逗个乐咱听听。仁成越发嚎，嚎声里夹杂了抗议：“哇……我不哭咋的，我就一个亲亲的爹呀，谁像你们，满月孩子八个男人送长命锁。”那几个人催问啥意思，仁成哭道：“都是你们亲爹，哇……”
　

寡妇门前

　　埋了亡夫，再到人前，来娣已是标准的寡妇。
　　来娣才三十出头，最成熟的女人模样，胸脯和城里人叫臀的地方都发面般鼓囊囊的，一动弹便颤巍巍抖个不停。加上脸盘不丑，就被村西老藤爷俩两条光棍惦记上了。这爷俩，一个五十多，一个年近三十，都没老婆管着，不光有事没事往来娣跟前蹭，还死乞白赖求她成就好事。来娣寡妇新居，上有老下有小，给好脸不是，给孬脸也不是，只好推了一回是一回。岂知光棍只要半张脸，越让着越色胆包天，步步紧逼。村里便传出闲话来，寡妇门前，是非果然多。来娣要脸，心里一急，动了真格的。
　　这天午后老藤又来蹭。来娣说你真有心和我？老藤说这还有假？来娣说那我就成全你，只是家里有老有小，干不了那事。今儿晚，咱北坡玉茭地里见，我拍巴掌，你也拍拍，免得黑咕隆咚谁也找不见谁，行不？老藤高兴得喊了一声，我的亲娘哎，乐得屁颠颠走了。
　　初秋没月亮的夜，黑漆漆一片，北坡地里蛐蛐吱儿吱儿吵成一团。老藤火急火燎地摸进玉茭地，拍了几下巴掌。玉茭地里也响了几下巴掌，两下里拍着拍着就到了一块，不管三七二十一抱在了一起，又是摸，又是啃。老藤忽然觉得不对劲，对方身子怎么硬梆梆没一点女人的软和劲儿？就着暗淡星光一看，哪里是什么来娣，分明是自己那个二百五儿子，不由用力一推：“咋是你个杂种？”打了个趔趄站稳的儿子也恨道：“咋是你个老不死？”爷俩愣怔一会，恍然大悟：“嗨，中了那娘们的招了！”


辛贵强，山西省作协会员。从1970年至今，先后从事民办教师、报纸编辑、县委办与新闻办的文字工作，专事“笔杆子”37年，曾获市级五一劳动模范表彰，被市工会文记一等功。著有散文集《背着太阳行走》，文学作品发表于中华文学基金会主办的老《散文世界》、《山西文学》、《黄河》、《山西作家》、《福建文学》、《芳草》、《奔流》、《岁月》、《参花》、《火花》、《小小说选刊》、《小品文选刊》、新《散文世界》等刊物，发表散文、小说、报告文学近百篇，多篇文章获奖或收入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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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林涛

《寡妇门前》，不错。

刘文

赏读学习……

太行风

谢林涛 发表于 2015-1-22 20:38
《寡妇门前》，不错。

谢谢林老师！

太行风

刘文 发表于 2015-1-23 15:13
赏读学习……

谢谢刘版，不能说点具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