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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小说三题
烟 梁景伟 抽烟是他唯一的爱好。“一天三、四盒,花钱不说,不要命了?”妻子唠叨着。 不过,那都是昨日黄花。 站在窗前,窗外一地阳光。可他只觉得冷,冷得透心浸骨,那感觉如同一个赤裸者站在冬日松花江畔。 在别人眼里,他是个老板,有车,很风光。潮水袭来,他也没能躲开被席卷的命运,没人知道,他的车子已经另有主人,勤恳木讷的儒商已成过眼烟云。 他拉上厚厚的窗帘,阳光被挡在外面。房间暗了下来。他不自觉地拿起烟盒,摸一下,空的。他挪过杯子,喝口水,之后闭上眼睛,想自己的企业,想员工的明天,想自己的未来,想着想着,抽烟的念头又滋滋地冒出来,像春天的小草钻出覆土般不可遏止。 在鸿运烟酒店门口,他逡巡着,犹豫了一阵儿,回身上楼,走到转角处,他又停了下来,摸摸口袋,叹口气,转身下楼。 “老板,给我拿两包烟吧!”他轻声地说。 “啥烟?” 他指指11元一盒的那种。 “你吸这个?还赊账?”店老板瞪着狐疑的眼睛,“咱这店本小利薄,概不赊账,不过,你是老主顾,绿灯了。” 他接过烟,感激地说:“谢谢照顾!明天……我给你清账。” “不急,都不容易,搁过去你也不会赊账的。” 他走在街上,慢慢地撕开塑封,抽出一支,放在鼻尖闻闻,点燃,深吸一口,袅袅青烟带着他的思绪随风飘去。他看见自己的泪落在地上,珍珠一样滚动着,里面映着蓝天白云……
尴 尬 梁景伟 三变把电动车靠在树上,看看左右,没熟人,锁好。 这破车,连个支架都没有,还要300块,都他妈钻钱眼里去了,真是阎王爷不嫌鬼瘦,三变心里骂着,拢拢头发,拍拍西服上的浮尘,挺直腰板,紧走几步,进了一家茶艺馆。 嘿!这不是三变兄弟嘛,咋过来了,这冷的天? 司机送过来的,三变昂着头。 发财了兄弟,坐专车了?坐坐坐,让司机也过来喝杯茶。 车上有,咱弟兄们小聚,让他在这儿杵着?碍事。三变拍拍沙发,坐下。递给店老板一根烟,我一般是中华,都吸腻歪了,今天换换口味,来一盒咱本地的,咱家乡的烟别看便宜,吸着顺口。 三变品着龙井,说着三皇五帝,聊着南方见闻,一看墙上石英钟,12点了。 走,我请你吃大餐去,三变说。 店老板推辞不过,跟着三变走到街边。 三变左右瞅瞅,车呢?嘟嘟摁了几下电话,你跑哪儿了?啥?家里有事儿?他看看店老板,无奈笑笑,现在这年轻司机真不靠谱!算了,咱弟兄走着去,还减肥健体。 大鱼大肉没啥意思,不如咱到风味小店去? 一个酸辣白菜,一个醋溜土豆丝,两小份儿刀削面,一瓶半斤装的二锅头。绿色健康食谱,三变笑着说。 吃完饭,三变一个响指,埋单。 一共56块。 三变一摸口袋,才20,脸红了一下。对收银员说,我手包落车里了,你稍等,我让司机送过来。 三变,我来吧,还是当老板好,啥心也不用操,店老板说。 三变陪着笑,朝霞般的云朵儿在脸上升起。
“孤雁” 梁景伟 弟兄几个他最淘,从小到大没少挨爹的巴掌。 在他儿童的眼里,爹是个“恶人”,和“坏家伙”没啥两样。恨的种子在他胸中潜伏 ,伴着岁月的年轮,春草一样发芽蔓延。 靠着一身力气,他在城东的桂园安了家。 结婚时,爹来了,他虎着脸,似乎爹欠他二斤黑豆钱。 有了儿子,一大家子来贺喜。看着孙子的小脸蛋,爹额上的一道道皱纹舒展得如泛着春光的湖面。他看着爹,爱搭不理的,心里那股邪火儿上蹿下跳。爹丢下饭碗,抱过孙子亲了又亲,之后回了乡下。 桂园的枫树红了,他的门口多了筐柿子。 桂园的绿萝枯了,他的门口多了筐红薯。 那天没事儿,在阳台壁柜里他发现16个面袋。他问妻,妻说,天天吃面你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都是爹送的,一年两袋,每次来爹都像是赶集,饭也不吃,放下就走,那些袋子我都留着。 晚饭后,儿子说,爸爸,你辛苦一天了,我给你洗脚吧! 他看着稚气未脱的儿子,想起了爹,心中五味杂陈,多年的心结如解冻的雪,在一丝一丝融化,春水席卷着心中的恨意,涤荡着胸中的狭气。 搂着儿子,眼泪啪嗒啪嗒地滴在水盆里。 他坐进沙发,翻看着儿子的相册。一张全家福里,爹居中而坐,温和慈祥的脸上写满沧桑,曾经树一样结实的爹,如今佝偻着身板。看着照片,他心里涌上酸楚。 爸爸,跟你说个事,儿子蹑手蹑脚地走过来,我很久没见爷爷了,我想回家看爷爷。 他揽过儿子,似乎在自言自语,回家!再不回家爸爸就成落单的孤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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