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赛散文组038号【“德阿杯”全国散文有奖征文】梦里又见奶奶的红背带

加劲

                                                                          梦里又见奶奶的红背带
                                                                                    文/ 张家俊

      时常会在梦中遇见已经过世的奶奶,她依然和老娘蜗居在张家老宅的土坯房里,我放学时经过她低矮的厨房,借着昏黄低瓦的白织灯光,依稀能望见映衬在窗户上她那年迈佝偻的身影。我仍然清晰记得她离去时静静躺在灵柩里安详的样子，如同熟睡着一般。多年来，我隐约中感觉梦中的奶奶是真实的，而现实中奶奶的离去才是一场梦，她依然在一个秋风瑟瑟的黄昏，头上包裹着头巾，背上交叉着红色的背带，背着张家的子孙在村口的池塘边划着落叶枯柴。我真终究不舍得她的突然离去，心中时常会念起她种种的好。
      奶奶年轻时性格果敢直率，一副侠骨柔肠。爷爷辈的人们一提到奶奶，就会不禁要讲起一段令人惊叹的传奇往事。那时，奶奶刚和爷爷结婚不久，她的兄弟，也就是当时年轻的舅爷爷和村里的二流子赌牌九一下子输掉了二十担稻谷，舅爷爷拿不出来那么多粮食，于是背着家里拿了十多亩地契去抵了帐。舅爷爷的父亲我的太爷知道了后要把舅爷爷打死，奶奶听说了后急忙跑回娘家拦住太爷，并当着太爷的面跟舅爷爷说，我帮你把田地讨回来，但你要答应我从此不要再沾赌了。舅爷爷像筛米般连连点着头，后来奶奶找到那帮二流子，硬是用一对色子把二十担稻子又给赢了回来。奶奶这一生也就‘毫赌’了这么一次，在那个时代以田地为立命之本的农村，这段往事便像一段传奇故事一样在方圆周边、茶余饭闲之间传开了。
      奶奶意志坚强，一生经历了许多艰辛和坎坷。在我父亲八岁时，爷爷就因病撒手人寰，奶奶强忍丧夫之痛，守着爷爷的牌位不离不弃，硬是撑起了一片天。在那个物质匮乏，生活水平极其低下的年代，奶奶克服千辛万苦，硬是把六个儿女拉扯长大各自成家。岁月在她的双手和脸庞刻划下深深的沟壑，常年的劳作艰辛和营养缺失导致她在晚年时期早早地佝偻了身驱。   
      奶奶一生为子女操劳，任劳任怨。打我记事起，她每天都起早贪晚，最早出现在村头田间，最迟升起炊烟。为了张家子孙后代的生活，她无时无刻不是在和时间作赛跑、和命运作抗争。从失去爷爷那天起，她时刻想着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儿女减轻负担、给子孙创造条件。可以想像爷爷临终前他们曾有过誓言或者约定，终其一生，这个约定或者说的更准确点是使命，已经潜移默化为她一生孜孜不倦的精神支撑和生命存在的全部意义。
      奶奶家藏有一根宽宽的红背带，随着子女们一个个成家有了后代，奶奶除了种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外，她用这根红背带背大了儿女之后，继续背孙子，背大了孙子背重孙。我们堂兄弟八个，堂姐妹四个，还有后来我的侄儿辈的几个，都是在奶奶的红背带中长大的。至今我仍然记得自己躺在奶奶背带里，随着奶奶划柴时的节秦和温暖感觉。那根我记忆中褪了色的红背带承载了奶奶对这个大家庭的屡屡牵挂和无私奉献，也是我们这个大大家庭得以和睦相处的纽带。
      奶奶家门前有一棵四五米高的枣树，树上的枣子是我们几个娃娃儿时的主要美食和水果。每年夏秋枣子红红的挂满枝头时，我们堂兄弟几个和附近的馋娃们就会溜爬到树上，取来长长的竹杆打枣。上面哗哗的一杆杆打下去，下面的人就哄抢开了，引来大人小孩子们都来拾枣，手脚利索的都挑大的红的捡。奶奶从来不抢，只在边上捡拾些剩下没人要的小青枣。记忆中中奶奶家的枣很甜，让我至今还保留着夏秋吃枣的习惯。打的枣没几天就吃完了，正当我意犹末尽时，奶奶总会及时步履蹒跚地出现，用布裹着一大包刚红不久的小枣，我惊喜地吃着一个个小枣，感觉比之前的更甜更可口。
      奶奶衣着纯朴却很爱干净，虽然每天干农活又脏又累，可你每次见到她时，却总是盘着整齐的发髻，一身一色的粗布衣服一尘不染，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她老态龙钟直至去世，她仍然坚持每天自己去池塘捣衣服，在屋外凉晒衣服。
      奶奶很爱我的爷爷，虽然她很少跟我们提及爷爷。在我记忆中，她对爷爷是爱的深，恨的切。爱是她对爷爷践行了一生的承诺，恨是爷爷早早地撇下她，让她在一个个痛苦的漫漫长夜，向着爷爷的遗相痛诉长泣。而到了白天，你看到的却又是她满脸坚强乐观的笑容。爷爷的相框，一开始挂在老屋的墙上，后来当奶奶年迈轮流去各个子女家寄宿时，她总是随身带一个针线篓子，一只旧木箱，另外总不会忘记带着爷爷的相框，临行用一块布细心的包裹起来，住在哪家就挂在哪。所以，对于爷爷的爱，奶奶终归是呵护一生的。
      奶奶去世的当天晚上，家里被前来吊唁的人挤的水泄不通，在外打拼的儿孙们听到这个噩耗都匆忙赶了回来，其中不乏久不谋面的远亲老亲；出殡的那天，全村老老少少一千多人簇拥在村口，大家都最后来看一眼，送一送这个辛苦了一辈子，命运多舛的老太太。
      奶奶去世后，那根红背带也随着她去了另一个世界，奶奶门前的枣树最终也消失了。我时常隐约能听到她呼唤我的乳名，睡梦中静静地躺在她那摇曳着的背带里。在思念奶奶的同时，我想我更应该把对她的怀念之情用文字记录下来，让后人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奶奶对家人无私的爱，并把这种至真的亲情传承下去。我们更应该透过奶奶漫长而艰辛的一生，看到并继承她勤劳质朴的优良家风，学习她做人的秉性、坚持坚守的责任使命和不向命运低头的坚强意志。奶奶这棵生命中的大树已然无存，但她精神之花将于我们之间永续绽放。我们这些奶奶精心培育出的大家庭成员，应在她精神感召下紧紧团结在一起，像一棵枣树般开枝散叶，渐渐成长为一棵棵大树和一片森林，结出红红硕果，红出风光无限。

雁戈

欣赏学习。

舒仕明

情深意长，让人落泪。结尾一段我感觉不是很自然，有说教的意味，比如“更应该”、“应”这样的字词太生硬，很容易成口号和标语，如能自然地表露，就更加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