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悯的情怀，形象的回答 ——飘尘闪小说《尖叫》赏析 文/袁锁林

飘尘

悲悯的情怀，形象的回答
——飘尘闪小说《尖叫》赏析
文/袁锁林

       在昔日浏览“闪小说作家论坛”时，笔者粗疏，并没有读到飘尘的《尖叫》，直到“‘小小说月刊杯’2016中国闪小说年度总冠军大赛评选揭晓”，才去按图索骥。这篇桂冠之作，如同其标题，确是不同凡响。
     《尖叫》生动地描述了母女两代人的堕胎，都是为了避免生养一个非婚性关系所带来的孩子，都是采用人为的方式剥夺一个胎儿的生命；情节同中有异——母亲未婚早孕，女儿是未成年怀孕；母亲十七年前的堕胎采用的是“盐水法”，女儿堕胎方式是时尚的“无痛人流”；母亲堕胎手术失败早产，“她”成了幸存者，而她的堕胎显然是成功的。
       堕胎不是新鲜事物，甚至是经常发生的。作品的奇异之处在于“尖叫”声令人悬疑。胎儿会疼痛吗？这个似乎傻瓜的问题，似乎不会有人去关注。堕胎方式与时俱进，也是出于减缓孕妇的疼痛，是为了追求手术的高效，而绝不是出于对胎儿的考虑。可是，胎儿的生命权就可以这样被漠视被无情地剥夺吗？作品没有去做法理的探讨，也没有进行宗教方面的阐述，而是以“尖叫”这个特别的意象，给予了形象的回答。
       契入点选择得很准确很巧妙。“从她记事起”，她听到了“尖叫”，这个“尖叫”像梦魇一样缠绕着她，如影相随——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劫后余生。这种伤害有多深？“有时在睡梦中，有时是上课时，有时在走路时。”“每一声尖叫，都叫得惊心动魄，令她毛骨悚然。”这种连医生都束手无策的创伤，后来还是“爱”才得以抚慰与治愈——“直到她陷入热恋中，尖叫出现的频率居然减少了。”可不久就又复发了——“她决定在医院做手术时。”她忍受着“尖叫”，“蹲在了医院的台阶上，慢慢蜷缩成一团，如在母亲的子宫里。”遭遇抑或命运，又一次轮回，她重蹈母亲的前辙。
       显然，“尖叫”，似有若无，别人听不见，只有主人公深受其苦。其实，它是主人公的一种幻觉，是潜意识的一种显露，是难言的痛苦的一种象征。挥之不去的“尖叫”，时断时续的“尖叫”，无法医治的“尖叫”，绵延不绝的“尖叫”，已持续了十七年，并且还会无穷尽地持续下去。
       作品融知识性、思想性与艺术性于一炉。作家以悲天悯人的情怀关注着不能表达的胎儿，以其异乎寻常的想象力去体验胎儿以及幸存者的感受，以意识流以及蒙太奇手法，展示了主人公以及胎儿遭受的伤害。这一声声如阴魂无法摆脱的“尖叫”，带着血腥的“尖叫”，“掺和着婴儿头骨被钳子钳碎的声音”的“尖叫”，不只是幸存者能听到，作家希望所有的母亲都能听到，希望天下的人都能听到，从而唤起人们对胎儿生命权的重视以及对生命的敬畏。

2017/1/14

尖叫 (2016年度冠军作品)
文/飘尘

       从她记事起，她就常听到莫名其妙的尖叫，有时在睡梦中，有时是上课时，有时在走路时。
       每次听到尖叫的声数不等，有时一声，有时两声，有时甚至十几声。每一声尖叫，都叫得惊心动魄，令她毛骨悚然。她问周围的人是否也听到了尖叫，周围的人一脸茫然。
       十六年来，看了许多医生，但查不明原因，只有放弃。
       她以为尖叫会伴随她一生，她为此感到绝望。直到她陷入热恋中，尖叫出现的频率居然减少了。等到她意识到她已五个月没听到尖叫时，她特别惊喜。以前十多年来听到的尖叫，就像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
       再次听到尖叫，是她决定在医院做手术时。一声尖叫，叫得她头皮发麻；再一声尖叫，叫得她疼痛难耐；三声，四声，五声……她蹲在了医院的台阶上，慢慢蜷缩成一团，如在母亲的子宫里。
       周围一片混沌，她发现尖叫是由她口中发出的。母亲的腹壁被插入一根针管，插到羊膜囊中。针管注射进来的浓盐水，把她的皮肤灼得滚烫，并一点点萎缩。她不断地尖叫，一声又一声；她不断地躲避，却又躲不开，浓盐水逐渐沾满她的皮肤，她只能一声接一声地尖叫。
       母亲未婚早孕，要打掉她。她活了下来。早产导致并发症严重的她，居然顺利成长了。
       周围的混沌散开，她回到了她即将年满十七岁的现实世界。她站了起来，她的手摸向已凸起的肚子，耳中隐隐约约还听到十七年前她还在娘胎里的尖叫。
       她向无痛人流科室凝视许久，还是走了过去。
       耳畔的尖叫，又大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声音中掺和着婴儿头骨被钳子钳碎的声音。

尚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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