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海芬作品选

张红静

【作者简介】
任海芬，浙江杭州人，闪小说新人，美术教育专业，绘画作品多次参加省展及香港地区展览，其中《林村古韵》获红蜻蜓杯全国水彩画金奖。

1、染缸

文/任海芬

　　我被扔了进去，周围又黑又臭。
　　我捏着鼻子使劲往外钻，而那些可恶的人却用棍子捅我，不让我有冒头的机会。我一次又一次地被捅到缸底，挣扎到筋疲力尽，仿佛散了架似的。
　　柔弱的身躯再也经不起这般蹂躏，可除了听天由命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由?昏沉绝望之时依稀还能听得到他们邪恶的笑声。
好了，把她捞起来吧。
　　终于可以出来了，我还是觉得庆幸，因为毕竟没被他们弄死。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把我架到了烈日下暴晒。汗珠子从头到脚不断落下，地上湿成一片。
　　我终于被晒成了木乃伊，黑色的。
　　我原本是洁白无瑕的棉布，只因现在流行黑色的，才硬生生地让我失去了自己。

2、妾

文/任海芬

　　吃不下饭喝不下水，就那样躺了二十多天，我想去找我的小梅，可她就是不让我去，一会儿躲在我的腹部踢我，一会儿又跑到我的背部捶我，每天折磨着我，让我疼痛难熬，
　　我知道她恨我，她是有理由恨我的，我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了，可我总是常常会忘记她，就在此时她折磨我的时候我想着的还是小梅，叫的永远是小梅的名字，不管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时候，她不生气才怪呢。
　　她是小梅的妹妹，当年只是为了续上香火才娶她做妾的，这不是我的本意，可我不能违背父母的意愿,她忍受不了我和小梅的恩爱，小小年纪就那么想不开，半夜跑到猪头山脚，跳进那条蛇一样扭动的河里去了。不管怎样，我终是有负于她。
　　啊，我喉咙好疼，火烧似的，很渴，却疼的咽不下一滴水，甚至合不拢嘴，只能吓人地张着，直到死时，我的嘴一直是张着的。她不断地抓我的喉咙，鲜血一直往上涌，时不时地从我张着的口里喷出，
　　后来侄媳妇过来，劝了她很久，给她念了好多的地藏经，我也开始 学会了忏悔，对她说了无数的对不起，她才答应让我去陪她的姐姐，毕竟是姐姐啊
　　答应归答应，可她还是折腾了我三天，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我的小梅在那边已经等了我太久太久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我走的时候手脚都是黑色的，眼圈也是黑色的，可我知道我的小梅不会嫌弃我。
　　我终于又能和小梅在一起了，我们依然没孩子，可这回我再也不会娶妾了。

3、洁

文/任海芬

　　一身洁白，似透非透。我死死地盯着，生怕一眨眼就变黑了。
　　她还真的变黑了，不过那只是一点，像是滴在生宣上的墨，慢慢地化开，变得越来越大，周边毛茸茸的，像鹅毛，像雪花。我再眨眼，居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戴着花环，长发飘飘，手里拿着一束花，垂下。那是一个我很熟悉的背影，那是一束我很熟悉的花。那年我带她去草原，我为她摘花，还为她编花环。
　　有一天她送了我一个洁白的杯子，却说这是一个黑杯子。我分明看见了她眼角的泪花，她却说是被风刮的。
　　后来听说她嫁给了那个该死的流氓，再后来便杳无音讯。
　　杯子真的变黑了，黑的一塌糊涂。我再也看不到她，看不到那草原，那背影，还有那花。
我慢慢地喝完杯中的咖啡，不知是苦是甜，说不出其中滋味。只是傻傻地看着杯子。
突然奇迹出现了，杯子还是最初的那个杯子，一身洁白，似透非透。

4、雪人

文/任海芬

　　这个冬天出奇地冷，不知为何。老妈又打电话过来了，说都已经下了第三场雪了，你怎么还不回来看雪啊。
记得小时候，但凡下一点雪，妈就带我去堆雪人，有时候要爬到高山上去才有积雪。可妈不怕辛苦，常背着我上山，嘴里总是说，我的宝贝喜欢雪。
　　自从我调到省城工作以后就越发忙了，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哪有时间看雪啊。我都差不多有一年没回家了，把老妈一个人留在山里，实在过意不去，好在有婶子照顾着，我也放心了。
又下雪了，这回是婶子的电话，说妈病了，不吃不喝的，已经两天了，估计快不行了。我跟领导磨了半天嘴皮子，终于请到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个假，十五天。
　　妈看起来精神挺好的，就是吃不下东西。每每傍晚时就跟我喋喋不休，说我小时候的事，说我堆得雪人可好看了。还给围上围巾呢。可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也不认得我了。又躺了几天，还是不吃不喝，时好时坏。每次我都觉得她差不多要走的时候忽然却又鲜活了起来，真怪。
　　眼看着都要十天了，可妈却还是老样子，好不起来又走不了，可怎么办呢。我开始有点烦躁了，也开始对老妈没好话了。妈，你到底怎么回事啊，还要不要让人活啊。
　　晚上我睡得死死的，还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妈给我堆了一个好大好大的雪人，可光秃秃的，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什么都没有。突然雪人又有了嘴，一张开便喷出一口鲜血来。啊，我尖叫一声，醒了。
妈不见了，怎么回事，妈这个样子能到哪里去呢。
　　后来我在我们小时候经常堆雪人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雪人，雪白雪白的，脖子上还飘着那条我送给妈的红围巾。
雪又大了起来。

5、黑屋

文/任海芬

　　我和小黑莫名其妙地被关在一座四面高墙的黑屋里。
　　一个胖女人过来，叽里咕噜自言自语啰嗦了一番，给我们端来了米饭青菜还有水。尽管我们又累又饿，可这般无端受辱之后又怎能咽的下。不解释清楚我们是断然不吃的。可这看守我们的胖女人不知说的什么鸟语，实在听不懂，怎么办？
我的身体一向挺棒的，饿几天是绝对没问题的。现在不是流行辟谷嘛，我也乘机考验下自己的毅力。可我实在担心小黑，感觉他的身体状况不太对劲啊，似乎还受了点小伤。可他坚持和我一起绝食抗议。我知道他是为我着想，因为这个绝食计划需要我们一起努力才有可能会成功。
　　一天两天三天••••••胖女人有些烦了，似乎又很无奈，甚至我还能感觉出她的慈悲来。小黑，快醒醒，机会来了。我使劲用脚踢小黑。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女人打开了们，又嘀咕了几句。这回我是听懂了。走吧，我还你们自由。
我又惊又喜，猛地冲了出去，可小黑却很惨，他一冲就撞在一扇玻璃门上，再一冲还是撞在那该死的玻璃门上，第三次终于冲出来了。我真为他高兴。
　　扑通，什么声音。我回头一看，只见小黑掉进了屋前的水池里，我的心也随之沉入水底，冰到骨髓。只见那胖女人拿来一竹竿去救他，好不容易够着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小黑死了，他是被冻死的。我眼睁睁地看着小黑死去，却无能为力。心碎了一地，却流不出一滴泪。
　　我们是性格倔强的长的有点像八哥的小黑鸟。
　　这里的黑屋，叫做纸箱也行。

程思良

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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