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新作品五题

江雪

　　【作者简介】李国新，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迄今在《小说选刊》、《人民日报》、《小说界》、《文学报》、《长江文艺》、《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等国内外几百种报刊发表小小说、散文、报告文学300多万字；获市级以上文学奖50多次，如《官病》、《儿子的旋律》、《文殇》、《庚爹》分别获第六届、第七届、第八届、第九届全国微型小说（小小说）年度评选三等奖、二等奖、三等奖、二等奖，2014年11月，小小说《数字效应》获中国微型小说年度（2013）三等奖上百篇小小说、散文收入《小小说佳作鉴赏》、《中国最好看的微型小说》等权威书籍。已出版《儿子的旋律》、《轻轻画掉了的名字》、《生命因放生而美丽》等9部书籍，《阳光下盛开的青春》，荣获“冰心儿童图书奖”，三次再版。

　

                                                                              　言多必失

　　

       头头一直对我不感兴趣，甚至反感。我知道原因，是因为我心直口快，疾恶如仇，敢想敢说。

　　去年机关建房的时候，我去找头，推荐我认识的一个房地产商，他的价格低，结果头说，已定人了。事后，我知道那人是头头老婆那边的亲戚。我比较了他们的造价，结果头头那边亲戚的造价过高。我有些气不过，就在背后与科室的人发了一下牢骚，马上就有人传到了头那里了。还有一次，上级组织部门来局里搞班子考核，我被作为谈话人员，轮到我去谈话时，我那天喝了一点酒，组织部门的几位领导我一个也不认识，他们要我对班子进行评价，还问班子的战斗力强不强，问头的能力怎么样。我不知如何回答，就犹犹豫豫，支支吾吾的，那几位领导就诱导我，说组织部门的人，相当守纪律，会为你保密。我一看人家是领导，觉悟比我高，就说了一些真话。什么真话，不过就是班子的核心体不强，作用发挥不够，头好大喜功，用人缺乏公正，议事不讲民主，个人说了算。

　　可是过了不久，头安排人把我“请”到办公室谈心。

　　我回去后，翻来覆去睡不着，知道又得罪头了。

　　那天，科室几个人在一起，不知是谁议论头了，说头变了，变得有些高深莫测，对同志没有从前那样关心了，是不是上级对他有了看法。这个话题一展开，其他的几个人都附和，对头流露出不满情绪。大家谈兴正浓，我却在旁一言不发，有人说，老刘，你说呢？你的话我们喜欢听，太有见识了。我不理不睬的样子，同事们都急了，个个看着我。看样子我不说是不行了，我就说，头，他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领导，我一直都很尊敬他！

　　此言一出，同事们愕然。

　　我心里想，只要我一说头的坏话，头马上就会知道，你们又有去讨好头的机会了。

　　（发《大江晚报》2013年02月22日）

　　

                                                                                         好好好

　　

       老A应邀参加一次群众性演出，主办单位请他上台讲话，他激情万分，拿着话筒连讲了三个“好”。他说，一是活动办得好，二是演员表演得好，三是社会效果好。

　　那时，我刚参加工作，但第一次见到老A这样的大人物，认为他的讲话很有水平，不愧为多年的老文化人了。

　　我所在单位属于老A管辖的系统，不久，我再一次聆听了他的讲话。

　　那是我市一名业余作者的作品在全国获了奖，市里为他开了一个作品研讨会。老A作为领导，开场由他致词。我洗耳恭听，里面又是三个“好”：第一是作者的构思好，第二是在全国获奖影响好，第三是希望作者的作品越写越好。

　　我一听，确实有水平！但怎么老A的讲话都离不开“好”字呢？

　　年底，老A下基层调研。他来之前，单位上上下下忙碌了一阵子。老A来的那天，先是看了现场，再就是听汇报，最后由他提要求。

　　我的心里萌生一种猜想，老A也许又要在讲话中说“好”了。果不其然，老A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只总结了三个“好”，他称赞说，你们单位的班子有三个特色，那就是好班子、好领导、好群众！

　　这话一出，单位所有的人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不久，我们单位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领导去世了，老A前来悼念。我便想，老A啊，这次看你还怎么说！

　　结果，老A握着家属的手，深情地说，老先生是我们的好干部，他的去世使我们失去了一位好同志，他的好作风、好传统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

　　我一听，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发《榆林晚报》2013年3月上，《小说选刊》2013年4期，当年被《微型小说月报》、《幸福》、《报刊文摘》、《全国优秀作文选(美文精粹)》、《泸州晚报》、《中华日报》、《四川党的建设》、《城市金融报》、《寿光日报》、《贵州农业执法》等全国20多家报刊和网站选评、获“皇马杯”第七届广西小小说大奖赛优秀奖）

　

                                                                               　不要让人知道

　                                              　李国新

　　

       领导在述职述廉的时候，念到廉政自律这里，举了一个例子，意思是说前几天他乡下的母亲病危，在医院住院一个月，他没有让身边的人知道，自己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探视母亲。

　　下面听的人，有个办公室主任老梅，一听领导说出这番话，大吃一惊。他的确不知道领导母亲曾经病危住院，难怪有段时间领导神神秘秘出去没有告诉他。但自己确实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工作失职呢？领导把这个事说出来，是不是在旁敲侧击地批评我们这些领导身边的人呢？

　　老梅正好去领导办公室汇报工作，就问道，您母亲病危的事怎么不先告诉我一声呢？

　　领导一笑说，这事没有告诉你，其他人也没告诉。

　　老梅说，您应该要告诉我的，我和大家探望一下，表示心意啊。

　　领导又笑，不必，不必，不麻烦大家了。

　　事后，老梅想：这是怎么啦，领导过去家里有什么事，都会含蓄地以不同方式告诉我，然后我又告诉其他人，可这次怎么没有告诉我呢？老梅回家后，翻来覆去睡不着。那一夜，他失眠了。

　　早晨醒来，老梅想起什么。上班后就去了领导办公室。领导正在喝茶看报。

　　老梅说，我想问您一个事？

　　领导放下报纸，轻轻一笑，说吧。

　　我忘了问您，您母亲好了吗？老梅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领导笑着说，快好了。

　　老梅很快就直奔领导母亲所住的医院。走进病房，他立刻看到了一群人，单位的人和一些外单位的人，领导的老婆正在招呼。

　　（发《长沙晚报》2014年4月7日橘洲综合文艺）

　

　                                                                                     君子协定

　　

       领导生病后，大家都纷纷前去探望，就剩下我和王五了，也听探望的人说，领导康复很快，明天就要出院。

　　王五来到我的办公室，我们讲起领导生病的事情，王五说：“我是不会看他的，他对我一直不重视，我都快40岁了，一点进步都没有，他提拨的都是他的心腹。”我理解王五，他是一个人才，能说会道，精明强干，是一块当官的料子，可偏偏他这人太吝啬，又恃才自傲，以为自己有能力，领导会用他的，所以领导偏偏不用他。

　　我也有同感，我曾经和领导吵过两次，原因是他当着很多人的面批评我，但那次批评是冤枉的，我不服就和他吵了。还有一次，我们科室评我先进工作者，报到领导那里，他换了另一个人，我知道后，我又去他办公室理论，闹得不欢而散。领导事后对人说我虚荣心太强了。

　　那天下午，我和王五相互诉说，言语中多是领导对我们不公平的事情，我们也达成君子协定，就是机关里的人都去看领导了，我们也不去，并且还赌咒发誓了，谁去了不是人。

　　那天我和王五谈话相当投机，分手时，相视一笑。

　　晚上，我悄悄找了个的士，去了市区一家医院，很快在医院门口买了一大盆鲜花，又从护士站那里打听到了领导的房间。我的心有点紧张，就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堆满鲜花似的笑容。

　　我的脚还没有跨进领导的病房，就听见王五熟悉的声音了：“唉呀，真是忙得很，今天才来看您，我真担心您的病……。”

　　

  （发《番禺日报 》2013年1月6日）

　

                                                                               　   程序

　　

      领导给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办公室没人，领导又打，办事员接电话。

　　领导问主任在不在？

　　办事员说他刚出去。

　　领导吩咐说，他回来，叫他给我回一个电话。

　　办事员说，好的。领导就挂了电话。

　　领导的办公室离办公室只有15米左右，隔了几个办公室。十分钟后，主任给领导回了电话，问领导什么事情。

　　领导说，你给李四打个电话，叫他到我办公室来，我有事找他。

　　主任忙说，好的。

　　主任就给李四打电话，是其他人接的电话。那人告诉主任，他才出门了，你打他手机。

　　主任有点不耐烦说，你联系好了，叫他给我打电话。

　　那人答应，好的。

　　李四的办公室在一楼，主任在二楼，只是上下层。

　　李四回办公室后，给主任打电话，主任又出去了，是办事员接的，办事员叫他等一会儿打来。

　　李四问办事员有什么事情，办事员说不清楚。

　　等了一会，李四再给办公室打电话。

　　主任告诉他，领导找他有事，要他马上去领导办公室一下。

　　李四马上上楼，三步并着二步去了领导办公室，领导办公室有人。

　　领导说，你在外面等一会。

　　等领导办公室的人走了，李四进去了。

　　领导两眼盯着问他，老同学，你找我什么事？

　　李四诧异，不是主任通知我，叫我来您办公室一趟吗？

　　领导一拍脑袋，连声说，哦，哦，老同学啊，我都忘记了，是这样的。你们科室负责的那个关于机关逐级请示程序制度起草好了吗？

　　李四答，起草好了，正在打印中。

　　领导一听，点了头，要快一点，工作效率要高，快报上来审，然后行文。

　　

（《晚报文萃》2015年3月、《邵阳晚报》 2014年10月24日、《非常文摘》2013年第3期、《微型小说月报》文摘版2013年第7期、《新智慧·故事精》2013年第03期、《劳动午报》（2012年12月21日 、《国际日报》11月30日、《吉林工人报》2012年）

桐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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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思良

李国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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