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缝中的男人及其他——赏析小溪闪小说《欠条》人物形象

袁锁林

夹缝中的男人及其他
——赏析小溪闪小说《欠条》人物形象
袁锁林

     《欠条》是一篇不足600字的闪小说，竟然成功地塑造了四个不同性格的人物形象，把一件寻常的家事演绎得一波三折，读者只需付出极少的阅读时间就可洞悉世态的炎凉、人情的冷暖，以及人生的诸多无奈。
      首先出场的是女主人素萍。她自我优越，自恃精明，冷嘲自己的男人，或颐指气势，“眼皮一拖”，见到上门来借债求学的外甥，“兀自低头织毛衣，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屁股”， 一个势利冷漠的典型小市民形象，惟妙惟肖，跃然纸上。
      其次出场的没有家庭地位的男主人大牛。这是《欠条》的主人公。大牛“小心”地垂询为何姐姐与外甥借款还要打欠条，面对妻子的嚣张蛮横，反应只是“脸上立马抽搐起来”，欲言又止，猛吸香烟，掩饰心中的波澜，言不由衷地说“好主意”，形象生动地刻画出一个懦夫的形象；随着情节的发展，当他把外甥写好的欠条交给妻子后，内心的愧疚终于抑制不住迸发出来，向外甥道出自己的无奈而泪流满面。至此，作品完成了一个贪图富贵、十分惧内却又良心未泯的复合体形象的塑造。这样一个在现实与道德的夹缝中生存与挣扎的男人，无论对于社会还是文学，都具有一定的典型意义。
      瘦削孱弱的鹏子进入富裕的舅舅家，有求于人，处处礼貌小心，顺从人意，虽寥寥几笔，刻画出一个读者并不陌生的质朴、懂事、拘谨的农村孩子形象。
      始终没有出场却非常感人是大牛的姐姐。从大牛的充满内疚的诉说中，得知当年姐姐以嫁给残疾人的代价借来学费供弟弟读书换来了弟弟今天的优越生活。而现在成为寡妇的姐姐，儿子再次面临着当年弟弟的困境，姐姐没有要求弟弟回报，而是不忘弟弟弟媳“喜欢的腌辣椒和麦酱”，让儿子挑来，并按要求写下欠条，承诺将来工作先偿还。农村姑娘纯朴、本份、善良、富有自我牺牲精神的动人形象，间接地塑造出来。这一形象，同样具有典型意义，深深地铭记在读者心中。
      综观四个人物形象，均通过人物的语言、神态、动作的细节描写，准确传神，栩栩如生，有正有反，有虚有实，有机地结合在一起，相互映衬，互为因果，把城乡的区别，人格的优劣，以及命运的迥异立体地鲜活地呈现出来，由不得你不信服，由不得你不叹息。这样的作品，也由不得你不喜欢。

2015-9-14

附《欠条》
文/小溪　　
　　
　　你姐姐穷得这样丢人，亏你知道害羞，一直捂得那么紧。素萍冷嘲几声，然后对老公大牛说：借她儿子鹏子学费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要鹏子亲自来拿。
　　大牛小心问：为什么？
　　要他打个欠条！素萍眼皮一拖。
　　大牛脸上立马抽搐起来，待平定了，又问：借就借，打什么欠条？
　　他家里没谁能指望，只有他自己毕业后参加工作还，他到时候不认账怎么办？所以叫他打欠条。
　　大牛欲言又止，点着一支烟，猛吸两口，然后在烟灰缸猛地按熄，说：好主意！好！
　　瘦削孱弱的鹏子进了门，挑着两个菜坛。
　　你娘总是记着我们喜欢的腌辣椒和麦酱，何必。大牛轻轻说着轻轻接下来。叫鹏子去沙发上坐。鹏子想冲舅妈笑一笑，见舅妈坐在一边兀自低头织毛衣，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屁股。
　　大牛说：鹏子，你爹已去，你娘有病，只怕不能像以前一样干活了……叫你自己来拿学费，就是要你打个欠条。
　　鹏子答：舅舅，我懂，我娘叫我跟舅舅和舅妈说，我毕业参加工作之后，先还舅舅家的钱。给我一张纸。
　　鹏子一笔一笔写好欠条。大牛接过欠条，转身重重按到素萍手上：一手交欠条，一手交钱吧。
　  然后把脸转向鹏子说：你不要怪舅舅不相信你，人心叵测，有个人跟你一样，父亲早逝，娘和姐培养他读书，拿不出学费，一户人家答应借他，可有个条件，要他姐嫁给残疾的儿子，姐一口答应。那人大学毕业到了城里，傍上了大树，给了他房子和官位，怕别人看不起，一直都不敢说出他的经历。最后，借一点外甥上大学，还要人家打欠条……
　　大牛说着，泪流满面。

子源

小说好，点评好，都到位

王涓

学习了！
“有个人跟你一样，父亲早逝，娘和姐培养他读书，拿不出学费，一户人家答应借他，可有个条件，要他姐嫁给残疾的儿子，姐一口答应。那人大学毕业到了城里，傍上了大树，给了他房子和官位，怕别人看不起，一直都不敢说出他的经历。最后，借一点外甥上大学，还要人家打欠条……”——我觉得这一段是舅舅大牛自己的经历，那个姐姐是嫁给舅妈素萍家的兄弟，这样，大牛的愧疚才更深刻，不知对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