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作品

胖子

第一次以这样的形式全力推荐张维老师的作品，与大家共同学习。

张维
1. 相会
　　在别人的搀扶下，她颤巍巍地走下豪华大巴，缓慢地穿过一段隧道，艰难地登上台阶，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
　　她一眼就认出了他，她猛地向他扑过去：“死鬼，你好狠心啊，一走就这么多年！”她老泪纵横，用枯瘦的手掌用劲地拍打着他。
　　他默默无言。
　　“人家牛郎织女每年还见一面，你怎么就一直躲着不见我呢？”她继续悲戚地数落着他。
　　他默默无言。
　　“咱们村的王大宝、李贵山都回来过，你这个死鬼咋就丢下我不管呢？”她用指头一点一点地摸着他，满头的白发不停地颤抖着。
　　他依然默默无言。
　　五十五年前，为了修建这条横贯台湾的公路，他献出了生命。从此，他和其他200多位捐躯的老兵永远留在了花莲县这座长春祠的石壁上。
　　2. 苏醒
　　
　　他苏醒了。
　　他用那双带着手铐的手把马队长那只腿从自己身上移开，慢慢地从座位上坐了起来。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马队长那串钥匙就挂在腰间!
　　他取下钥匙，用嘴叼着，艰难地打开了手铐，然后踹开车门，爬到了车外。
　　雪仍然在下，大地被蒙上了一层柔柔的白纱。
　　看着外面的世界，他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在心里反复地念叨：“我自由了！我要远走高飞，我要藏到一个他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转身把手伸进马队长的口袋，想再摸点钱。
　　“2002年的第一场雪……”忽然一个男人沧桑的歌声吓了他一跳。
　　原来是马队长的手机响了，这沧桑的歌声，正是马队长的手机铃声！
　　等铃声消失，他掏出手机一看，发现有很多个未接电话，还有很多条信息。
　　他打开一条信息，两行字跳了出来：“爸爸，下雪了，一定要注意身体！我和妈妈在家等着你呢！”
　　再打开一条：“老公，快点回来，我们等着你！”
　　不知怎地，他也想起了自己家中的妻子和女儿，他知道这么些年她们也一直在等。
　　他就站在那里，百感交集，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忽然他狠狠地擂了自己一拳：“我真混！”
　　他用马队长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喂，是110吗，这里发生了一起车祸，两名警官昏迷不醒，地点是……”
　　打完电话，他爬进车里，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把马队长还在流血的胳膊包好，把他的头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救援的人们到来。
　　外面，雪依然下个不停，大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
　　
　　3. 英雄的妻子
　　
　　英雄的儿子考取了大学，分管文教的副市长来为英雄的儿子送行。
　　在咔嚓、咔嚓的相机快门声中，副市长把一个信封递给了英雄的妻子。
　　“感谢你这些年来含辛茹苦，把孩子培养成才，你真的很不容易！”
　　英雄的妻子呆滞的目光盯着副市长看了一会儿，然后低下了头。
　　“有什么困难你尽管提出来，我们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副市长恳切地对英雄的妻子说。
　　“我真能提要求吗？”半饷，英雄的妻子抬起了头。
　　“当然可以。”副市长笑容可掬。
　　“那请你们把它带走---”英雄的妻子指了指墙。
　　众人回头，见市政府授予的英雄称号奖牌就挂在墙上。
　　“请领导带走这块牌子，我想结婚！”英雄的妻子一字一顿地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从脸上一个劲地往下落。
　　
　　4. 天职
　　
　　男人属羊，性格也像羊。
　　“把洗脚水倒掉！”女人对他喊。
　　“来嘞--”男人一路小跑端走了洗脚水。
　　“菜炒咸了!”女人柳眉倒竖。
　　“下次我少搁点盐。”男人嬉皮笑脸。
　　“楼上晒衣服的水滴到我家被子上，你上去吼一嗓子。”
　　“嘻嘻，都是邻居不大好意思。”男人的两只手在一起使劲地搓。
　　“你咋这样肉呢？”女人一脸的鄙夷。
　　消防队的战友们也觉得奇怪：火场上像老虎一样的士官，在家里怎么就这么怕女人？
　　“她属虎，我属羊，生物链！”男人嘿嘿地笑。
　　女人又在家里摔盆打碗，街对面的鞭炮、烟花声惹恼了她，那新开张的超市挡住了楼下她开的小店财路。男人大气不敢出，家务事做得格外勤。
　　忽然男人的手机响了。
　　“火警？烟花？我家对门的超市？”男人的声音急促得像机关枪。
　　女人把头伸出窗外：对面的超市浓烟滚滚。
　　“天意、天意！”女人幸灾乐祸。
　　回头看见男人在门口穿鞋，女人上前用背死死地抵住门。
　　“就不让你去，随它烧去，随它……”忽然女人禁了声----她看见了一张铁青的脸。
　　“让开！这是我的天职！”随着一声炸雷，男人凶狠地用肩膀把女人顶到一边，像老虎一样冲出了门。
　　女人平生第一次见到男人这么凶，她吓坏了，身子软软地靠在门框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忽然她看见男人的手机落在了桌上，女人知道这节骨眼上这宝贝疙瘩少不得，她一把抓起手机，连鞋都来不及换，带上门，忙不迭地朝楼下追去......
　　
　　5. 我最喜欢的照片
　　
　　我最喜欢的照片是女儿在小区花园里照的那张。
　　小区的花园不大，绿树婆娑，芳草萋萋；桃花开了，谢了，梨花白了，落了。花园中间有一棵如伞的大樟树，四季常青，树下有一条斑驳的木椅。
　　一高、一矮两个很老、很老的老人经常坐在这木椅上，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
　　那天我带着女儿在花园里散步。
　　女儿活泼，一会儿追逐着蝴蝶嬉闹，一会儿蹲在草地里摆弄着小花、小草。我用数码相机的镜头不停地捕捉着她的身影。
　　忽然女儿带着调皮的神情把我拽到到木椅后面，竖起一个指头放在嘴边暗示我不要出声，就站在那里听。
　　“那马黑哩，我是拽着它的尾巴游过河的……”矮个老人说。
　　“是黑哩，摸在手上软，穿在身上暖和，是老班长给我的……”高个老人说。
　　“那马后来跑掉了，伤心哩！”
　　“没掉，我又给了二蛋，那孩子单薄，怕冷……”
　　我终于听明白了，原来这两个耳朵、眼神都不好的老人说岔了，一个说黑马，一个说黑皮袄。
　　看着女儿那乐不可支、前仰后翻的样子，我弯下腰来，轻轻地咬着耳朵对她说：
　　“知道吗，他们打过仗、是功臣，是我们最敬爱的人！”
　　女儿的笑容凝固了，慢慢地露出了敬佩的神情。
　　忽然，她跑到两个老人面前，抬起右手向他们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少先队队礼。
　　就在那一瞬间，我赶紧按下了快门。
　　
　　6. 常让妻子享享福
　　
　　周总的妻子去世，我去探望周总，周总很伤心：“张总，难受哇，我亏欠她太多！她跟着我还没来得及享福，这说走就走了……”
　　晚上我一夜没睡，周总的话像一把大锤老是敲击着我的心房，我想起了我的那位她。我觉得这些年也亏欠她太多。一年到头我总有喝不尽的酒、打不完的牌，几乎每天都是深夜才回家，第二天眼睛一睁又出了门。说实话，这些年我在家里和妻子一道吃饭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而她就像一头老黄牛，始终在家里守着孩子和老人操劳，无怨无悔。
　　第二天安排好工作，我专门回家陪了她一天。先陪她到医院做了一次体检，然后陪她逛街，给她买了一套价格不菲的时装。周末我到海南参加订货会，我带她坐飞机一同来到三亚。会后我们留在酒店，尽情地享受着沙滩和海浪。
　　临走的那天早上，我们照例在海滩上漫步，忽然她蹲下身子，双手捂住脸，双肩微微抖动，泪水从指缝间涌出……
　　我慌了神，赶紧弯下腰，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怎么啦？”
　　她慢慢地站起来，泪水盈盈地望着我：“实话告诉我，我还有多长时间？”
　　“什么多长时间？”我愣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带我看病以后，对我这么好，医生肯定瞒着我对你说了什么。我一定是得了什么绝症！求求你告诉我实话，死我不怕，我就是舍不得你和儿子......”
　　我恍然大悟，难怪这几天她一直郁郁寡欢，原来心里有个结，这让我哭笑不得。
　　“傻老婆！你什么毛病也没有，我们在享受生活知道不？以后我会经常让你享享福！”说着，我把她紧紧地拥进怀里……
　　
　　7. 后来呢？
　　
　　听见父母房间里传出匀称的鼾声，他悄悄地起身下床，蹑手蹑脚地摸黑穿过父母的房间。他用水浇湿了大门的凹槽，然后轻轻拉开门拴开门走了出去。夏夜清凉的空气，使他打了个激灵。他摇摇头，眨巴眨巴眼睛，顺着一条熟悉的小路飞快地来到一座屋子面前。他嘬起嘴唇，咕、咕、咕地学了三声斑鸠的叫声，往院子里扔了一颗小小的石子。不一会儿门也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他的心上人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随后二人手牵手迅速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在小河边，他们双双跪在柔和的草地上，对着月牙儿拜天地，然后在小树林里成了亲。萤火虫在他们四周飞舞，潺潺的流水为他们歌唱……
　　后来呢？胸口挂着MP3的女孩问躺在躺椅上的老人。
　　后来？后来问你奶奶去！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8. 天下第一
　　
　　华山之巅，青松如伞，被掌力催下的松针撒落一地。
　　阳震海浑身是血，抱着气如游丝的欧阳倩倩泪洒如雨：“倩妹，倩妹，你为何不躲开我那一招‘七绝掌’？你原本是躲得开的呀！”
　　“海哥，我累了，真的不想再争这天下第一了，都争了一辈子！海哥……能死在你的掌下真好......”她终于在他的怀里闭上了那双美丽的眼睛，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倩妹，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他声音呜咽，肝肠寸断，“这天下第一咱们不要了还不成？”忽然他仰天狂笑：“倩妹，等等我，海哥到阴间与你做伴！”一翻手，一柄雪亮的匕首扎进心窝，鲜血滴在她的脸上，溅成了一朵美丽的花......
　　云在抽泣，风在哀号。

胖子

　　

　　9. 按门边

　　

　　我和刘副局长住同一栋楼，在同一个单位上班。

　　我和刘副局长都是副处级，但他是实职，我是虚职，也就是说是可以享受副处级待遇的那种。所以我一般都非常注意分寸，什么时候上前什么时候退后都拿捏得很准。

　　我们单位在15楼，我和刘副局长上班通常站在电梯口一道等电梯。

　　每当电梯门一打开，我总是疾步上前，用手按住门边让刘副局长先进，出电梯也是这样。

　　刘副局长总是很客气，很矜持地朝我点点头，面带微笑，器宇轩昂地走进电梯间。

　　前一阵子局长荣升，单位搞竞争上岗，我一路过关斩将，最后通过考察当上了局长。

　　宣布我为局长以后的第二天，等电梯的时候我像往常一样正准备上前按门边，忽然身后的刘副局长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了门边对我说：“请……”

　　我愕然，很不好意思地先走进了电梯间，感觉很别扭。

　　说来也怪，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来我先进电梯间就慢慢地不感到别扭了；再后来，每逢我先走进电梯以后，我也总是朝按着门边的刘副局长笑笑，点点头，感觉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和谐……

　　

　　10. 枕边夜话

　　

　　“孩他爹，你磨蹭个啥？快洗洗上床，俺有话跟你说。”

　　“啥话？你言语，俺支着耳朵哩。”

　　“这阵子咱狗子犯迷糊了，整天长叹短嘘的，睡闷头觉。”

　　“这浑小子咋了?”

　　“咋了、咋了，你这做爹的就知道整天在外面吃香喝辣的，等你儿子忧郁了、痴呆了，看你还吃得下、喝得下不？”

　　“没法子，县里、镇里老来人，咱这当书记的不陪那是不给人家脸面！”

　　“风家大丫头回来了，在学校里代课哩。”

　　“她回来又咋了？”

　　“你咋这么不关心咱狗子呢？这风丫头打小就是个美人坯子，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水灵。咱狗子也20好几了，偷偷喜欢上她了，前阵子老把她挂在嘴上。可能那丫头没给他好脸色看，这阵子狗子三天两头吃不下饭，整天锁着眉、苦着脸。”

　　“这浑小子，没出息！”

　　“啥叫没出息？你当初20郎当岁的时候不也看上了二嘎子他娘？那时候人家多水灵呀，差不离儿能掐出水来！要不是她始终没搭理你，你肯来找我？”

　　“哎哎哎，你这个婆娘，咋老提这破事呢？都这岁数了，还尽说这些酸不溜秋的话！说吧，要我干啥？”

　　“干啥？明天你去和风老汉说叨说叨，给他丢个攀亲的话。”

　　“要是风老汉回硬话咋办？”

　　“没用的东西！不是说他风老汉承包村里的鱼塘就要到期了嘛，听说他还想接着承包，那可是他们家的聚宝盆哩，这事还不是你说了算！”

　　“嗯，有门，我寻思、寻思……”

　　

　　11. 木讷的男人

　　

　　“碗不洗干净，地不拖好，衣不洗好，今晚不许上电脑！”

　　“嗯呐。”

　　“还有，衣服洗好一定要晾起来。”

　　“知道了。”他木讷地望着她。

　　他系着围裙、戴着护袖，将洗好的碗小心翼翼地放进消毒柜。

　　“你咋没有一点情调呢？你咋不懂浪漫呢？”

　　他没作声，弯着腰，手中的拖把在闪闪发亮的地板上来回使劲地拖动着。

　　“真没意思，和你这样的榆木疙瘩生活一辈子！”她恨恨地说。

　　他还是没作声，默默地打开洗衣机的盖子，将她的一条粉红色的小内裤抖开，撑好衣架，挂在晾衣服的升降杆上，摇摇柄，缓缓地升起，虔诚得像升起一面旗。

　　他做完这一切，她似乎也动了恻隐之心：“上你的电脑去吧，现在你抱着电脑睡觉俺也不管。”

　　看她躺进被窝，他疾步来到书房，打开电脑，迅速连上QQ，兴奋地点击着那一个个熟悉的、正在晃动的头像。

　　“亲爱的风儿，让你久等了，先送你一个甜甜的吻！喏，好漂亮的郁金香，送你一朵……”

　　“小甜甜，我来了！送你一首诗：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随着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一行行滚烫的字夹杂着各种各样彩色的符号在屏幕上愉快地跳动着……

　　

　　12. 难开的锁

　　

　　“麻嫂，开锁，让两个狐狸精看看，原配就是原配！”大娘举起一把钥匙，傲然地环视着众人。

　　厨娘麻嫂接过钥匙，跛着脚走向那口精致的红木箱。

　　众人知道那里面是老爷一生积攒的金银财宝，众人知道老爷临终留下了话：谁的钥匙能打开这把锁，这木箱就归谁。

　　二娘的心在滴血，三娘的眼瞪得溜溜的圆。

　　麻嫂的脸忽然惨白，大娘一下子跌落在椅子上，口中恨恨地骂：“杀千刀的！心始终向着外人！”

　　二娘、三娘同时起身，手上都多了一把钥匙。

　　二娘乜斜着眼：“哼，锅巴还想爬到饭头上？三妹，还轮不到你！”

　　看到二娘的手粘在锁上动弹不得，三娘疾步上前，用肩膀抵开二娘：“二姐，我这把钥匙才真的是原配。”说着，故意瞟了大娘一眼。

　　可三娘的钥匙连锁眼也插不进。

　　众人面面相觑。

　　忽然，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举着一把钥匙对麻嫂说：

　　“娘，俺把你枕头下的这把钥匙拿来了，你不是说它也是老爷送给你的吗？”

　　“别！”麻嫂大声地制止。

　　话音未落，那锁“卡塔”一声在少年手中应声而开。

　　麻嫂一把拉过儿子，扯下钥匙：“走，回家去，咱不稀罕！”

　　堂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13. 刀划过的声音

　　

　　天上的闪电快，但他的刀比闪电更快。

　　那晚，大雨滂沱，天上一道闪电，地上一道白光，四个从不同方向攻击他的武林一流高手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他的刀割断了喉管。

　　射出去的箭快，但他的刀比箭更快。

　　那天正午，“赛李广”张小飞的箭迎面向他射来，一道白光，箭顿时被劈成两半。

　　他是为非作歹、祸害百姓的，人人都想得而诛之，但他不怕，因为他的刀快，无人近得了身。

　　江湖上有正义感的武林高手都想为民除害，纷纷指名挑战，他不惧，因为他的刀快，白光一闪，英雄豪杰非死即伤。

　　一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前来挑战。

　　手中捏着那把令人胆战心惊的刀，他望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摇摇头说：“可惜！”

　　少年也摇摇头说：“可惜！请---”

　　忽然，众人觉得他的身型突然矮了，原来他的头颅“呼”地一下飞了出去。

　　没有人看到少年如何出刀，但这颗即将落地的头颅知道，因为就在和脖子分离的那一刹那，它听到了刀划过的声音……

　　

　　14. 抢

　　

　　当年在家饿不过，他带人抢了地主家的粮仓，后来被追得无路可走便投了红军。

　　部队强渡黄河时，他腿上中弹，留在老家休养一直到全国解放。

　　那年天灾人祸，乡亲们一个个饿得精瘦，孩子们饿得哭不出声。

　　他心急如焚，拿着一把菜刀带人闯进了附近公家的粮仓。

　　“开仓，分粮！”他拿刀逼站长。

　　“这是国家的备战粮，打死我也不开！”同样饿得有气无力的站长僵着脖子不买他的账。

　　“人都饿死光了，还备个球战！”他三下五除二把站长捆在柱子上。

　　那晚村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出了欢快的烟。

　　第二天，县里来了几个穿制服的人把他带到县城、送进牢房。

　　后来他就病死在里面，乡亲们把他抬回来葬在祖宗的坟山上，没有立碑---上面不准。

　　如今，清明前后，这座无碑的坟前总是堆放着贡品，四周撒满着纸钱……

　　

　　15. 矮子李

　　

　　摸瓜队长矮子李专摸人家的瓜。

　　他不摸冬瓜、西瓜和南瓜，专摸活人肩膀上那颗瓜。

　　他不摸好人、穷人的瓜，专摸恶霸地主、还乡团长的瓜。

　　恶霸地主冯扒皮欺男霸女，逼死牛倌张老六，玷污了张老六的女人。第二天早上，鸡叫头遍，冯扒皮的小老婆一睁眼便杀猪般地叫唤：原来冯扒皮的“瓜”让人给摸掉了，床上、床下污血一滩一滩的。

　　还乡团长赵癞痢命令手下活埋了红军家属十几口人。三天后的中午，咪了几口烧酒的赵癞痢就倒在老相好的床上永远起不来-----他那颗“瓜”也被摸掉了。

　　于是，这些人一提起赤匪矮子李，嘴里就咝咝地吸凉气，心里就镗镗地打小锣。

　　矮子李艺高胆大，战功累累，却始终入不了党，原因就在他总是管不好肚脐以下三寸的地方。

　　特委派人找他谈话，要他注意生活作风问题。

　　“嘻嘻，没影子的事。”矮子李嘻嘻哈哈。

　　特委派来的人立马拉长了脸：“听说你私下里和冯扒皮的小老婆有一腿！”

　　“嘿嘿，人家那是自愿的，再说她也是苦出身。”矮子李还是打哈哈。

　　终于，矮子李出事了。

　　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矮子李又摸进那女人的院子里、上了她的床。就在矮子李事后筋疲力尽躺在那里养神的时候，门突然被撞开，一群荷枪实弹的人涌了进来，火把、灯光照得通亮。矮子李扭头咬牙切齿地问女人：“为什么？”

　　“你害了我男人，让我再受穷，我呸！”女人变了脸，啐了他一口。

　　矮子李叹息：“唉，想不到我摸了一辈子瓜，如今自己这颗瓜让你这个女人给摸了。”

　　说完，他照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

　　

陈风

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美文，过瘾！感谢胖哥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