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珍 《那些紫色年华》

王秋珍

　　那些紫色年华
　　王秋珍
　　人生最美好的恋情，也许是初见他时，他正似锦年华。
　　与紫云英就是。
　　那是三十年前的春天。那个不经意的日子，我忽然发现田野里翻腾着绿色的海洋，紫色的花儿星星点点，摇曳出一片绚丽和妩媚。恍惚间，我好像走入了大自然的深处，那儿有美丽的花仙子过来亲吻我的脸颊……
　　可是，也就半会儿功夫，一田的紫云英不见了。爸爸妈妈将它们割倒拿回家，说是踏草紫给猪吃。
　　紫肥绿瘦的紫云英就这样香消形殒，留给我碎了一地的震撼。
　　可是，我却爱上了它，爱上了它的每一面。
　　拿回家的紫云英主干婀娜，叶子椭圆。紫中带白的花儿依然芬芳，好像还能引来蜜蜂嗡嗡。母亲将它们放地上剁碎，再放进门口的一口大缸里。大缸可以装九担水，能容下很多很多的紫云英。过一会儿，母亲就要进大缸，不停地用脚踩紫云英，说这样一层层地踩实，可以放得久，让猪吃得久。
　　紫云英就这样献出了自己，献出了自己嫩嫩的叶，美丽的花，献出了自己最好的年华。
　　田里的紫云英，有的用根来做肥料，有的就被农人整株犁在田里。紫云英能改良土壤环境，用它作为基肥沤过的农田，绝不会板结。那时节,化肥是奢侈品,头茬的早稻,就全靠紫云英了。多少次，庄稼人从你身上踩踏，仿佛不必顾及你的存在。你倒伏在泥泞中，将自己献给了土壤，献给了早稻。
　　再后来，我的目光就一年年地停留在你身上，像坚守自己的初恋。
　　初冬时节，庄稼人将紫云英的种子随意地撒在收过稻子的水田里，从此不再搭理。春风一吹，仿佛是潜伏太久的千军万马,紫云英呼啦啦地欢腾而起。它迅速地分蘖、生长，把田野装扮成绿油油的一片。开始是一片嫩绿，茵茵如婴儿浅浅的笑，如古人说的“染也不可成，画也不可得”。不几天，紫云英就幻出一片碧绿，沃野成了神话中的天鹅湖。好像不用多久，椭圆的叶日益蓊郁，杆也由绿色变成了微红。一朵朵花儿白中带紫，紫中带白，紫中透粉，花瓣层层相依，像彩色的螃蟹，像微型的荷花。难怪紫云英还有荷花郎、螃蟹花的美名。在我眼里，紫云英是绚烂的花，它从不孤芳自赏，总是一大片一大片地隆重登场。小女孩们会采几朵当饰品插在头上，有时会采上一大捧，做成一个大花球或编出一个花环。
　　可是，在庄稼人的眼里，紫云英是最谦卑的草，他们从来不叫它紫云英这样文雅的名字。草紫，猪的饲料，田的肥料。这就是庄稼人对紫云英下的最朴素最生活的定义。掐嫩叶子做菜，一股青草气。这是庄稼人的补白。
　　在《故乡的野菜》里，周作人专门提到紫云英，他说紫云英花紫红色，花朵状如蝴蝶，又如鸡雏，还说“采取嫩茎滴食，味颇鲜美，似豌豆苗”。紫云英到底是花是草还是菜呢？从没有见过导演用紫云英做为爱情片的背景，我觉得真是件憾事。在我看来，紫云英是懂得爱情的花。爱情，不就是这样地简约、浪漫又接地气吗？据说紫云英的花箴言是幸福不是必然的，只要你懂得珍惜,幸福唾手可得。细看紫云英的叶子，全是成对成对地生长的。爱情，不就是这样地你我相看相依两不厌吗？和先生结婚那一年，我固执地来到紫云英的田地，拍了几张照片。那天，我穿着很宽松的毛线衣，头斜靠着，笑容和身旁的紫云英一样灿烂。很长一段时间，我喜欢上了紫色的衣服，喜欢上了“浪漫的紫”这一服装名。
　　来到小城久了，再加上父母不再务农，紫云英的芬芳于我渐行渐远。前几日清明回乡下，突然在一条田塍上看到了勃勃的紫云英，虽然场面那么小，但那摇曳的花朵把我带回到曾经年轻美丽的紫色年华。我让先生把紫云英直接放镜头边拍照，把紫云英拍得大大的，一看，真的很像荷花啊。第一次用数码相机拍紫云英，我变得像小姑娘一样好激动，一会儿蹲在紫云英身旁，一会儿环抱紫云英。有路人经过，投来惊讶的目光。他们，又怎能理解我的情愫呢？
　　突然，我发现了白色的紫云英，只见它整株都是凉津津的绿，花朵白得很纯净。“间有白色的花，相传可以治痢，很是珍重，但不易得。”这是周作人在《故乡的野菜》中对白色紫云英的介绍。我一说，儿子严寒就把白色的紫云英连根拔起，执意带回城里种了。不过，他留下三株，说是让它好好结籽繁衍。
　　紫云英，像一个美丽的梦。我没有想过，多年以后我们还能重逢。“美是邂逅所得。”川端康成说。邂逅了美丽的紫云英，就是邂逅了热爱美丽的自己。那么，就让我们的生命多一些这样的回忆和邂逅吧。

游向海岸

小王，你初看紫云英还不知是什么，后来才明白，是红花草。你是个写散文的高手，当然我不是说你不会写小说。不要误会。
       上回看你的茶叶，我就闻到了茶叶香，与农家人的真，这回又将我带回了田野，田野里的红花草，漫步的水牛，

游向海岸

游向海岸 发表于 2014-8-5 18:21
小王，你初看紫云英还不知是什么，后来才明白，是红花草。你是个写散文的高手，当然我不是说你不会写小说。 ...

打错字了。

王秋珍

游向海岸 发表于 2014-8-5 18:21
小王，你初看紫云英还不知是什么，后来才明白，是红花草。你是个写散文的高手，当然我不是说你不会写小说。 ...

很感谢游向海岸的陪伴鼓励。真的。有您真好。

我们这里就管紫云英叫草籽。

什么时候来东阳，找我。我请客。

云中羊

王老师真是个多面手，而且知识丰富。学习！

王秋珍

云中羊 发表于 2014-8-5 21:24
王老师真是个多面手，而且知识丰富。学习！

云中羊版主过奖了。亲多指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