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写仕途

陈华清

情痴小小说，妙笔写仕途
---读韦名“仕途小小说 ”
陈华清   

    中国人对仕途有着复杂的心态，一方面削尖脑袋，千方百计进入仕途，以求飞黄腾达，光宗耀祖；另一方面又对仕途的腐败深恶痛绝，口诛笔伐。文学是对生活的真实反映，仕途自然也走进文学视野。李伯元的《仕途现形记》就是一部批判现实主义的“仕途小说”，成为晚清谴责小说中最有代表性的作品。历史车轮进入新时期，以仕途为题材的小说更是屡见不鲜。随着王跃文长篇小说《国画》的出版，“仕途小说”作为一个文学概念正式提出。此后，写仕途的作家、作者更是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出现，王跃文、周梅森、张平、陆天明等是“仕途小说”的代表作家。
   广东作家韦名，以小小说为载体，用生花妙笔，惟妙惟肖地刻画了仕途众生相，被有关媒体称为“新仕途小小说”创作的代表人物之一。
    韦名对小小说情有独钟。他说：“二十余年来，工作岗位一直在变，唯独不变的是对小小说的痴情。”因为这份执着，才不断有小小说的问世，并先后出版了小小说集《蓝蓝的天空下起雨》、《水本无味》。最近又出版了第三本小小说集《家有芳邻》。我有幸得到他赠送的《家有芳邻》。枕着南海的涛声，我阅读完了这本还散发着淡淡墨香的新作。
  《家有芳邻》同他以往小小说题材一样，写得最多的还是仕途。著名作家廖琪这样评价：“如果将这一篇篇短小精悍的作品连结起来，便成了活生生的当代‘仕途’文化，成了人们捧腹开怀，却又不能不把玩一番的现代‘衙门’潜规则。”的确如此，这些仕途小小说描绘了仕途人生，写出了仕途潜规则，展示了“仕途文化”，是一个了解仕途的很好 “窗口”。 这些仕途小小说，既有对官僚主义的鞭挞，也有对形式主义的嘲讽，对腐败现象的拷问。他的批评不是剑拔弩张，怒发冲冠式的，而是在幽默风趣中进行严厉批评。
    韦名写仕途小说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他本人先学工，后学文，当过技术员，做过记者，现在机关工作。他的经历，他的工作，为他创作仕途小说提供丰富的素材。
他的小小说着眼点在“小”，以小见大，见微知著。往往以日常生活、工作中的一些小事件，小情景，展开故事情节，刻画人物形象。较少以大时代，大事件为背景，在波澜壮阔、风云突变中塑造典型人物形象。他有机会认识大官员，大人物，但他笔下的人物少见大官员的影子，穿梭忙碌的是些小官员、基层干部。村主任，镇委书记，县级官员等常是他小小说的主人公。这跟小小说这种体裁的“小”有关，也与他为文为人的智慧有关。
   《我的局长念白字》，以轻松、幽默的笔调写“我”的局长几次念白字。官员念白字这样的题材并不新鲜，从小我就读过不少讽刺白字官员念白字的文字，这样的文字纯粹是讽刺官员没文化，不懂装懂，从而闹出笑话。但《我的局长念白字》则不然。“我”的局长是市电播音员出身，字正腔圆，普通话非常标准。他念白字的场合非常特别，“该读错时，局长还是念白字。”他念白字，“常常是在外面”，在本单位不会念白字。当县长评价专家造诣高，把“诣”字念错了，局长总结发言，也像县长一样把“诣”字念白了。在局里的机关干部会上，局长则没有把“诣”字念白，这说明他是知道这个字的正确读音的。后来，县委书记把“诣”字念错，他马上也念白了。小说通过局长念白字这样的小事件，将一个见风使舵、八面玲珑的官员形象跃然纸上。
    这个局长让我们不由想起契诃夫小说《变色龙》中的奥楚蔑洛夫。韦名的讽刺艺术手法，颇得《变色龙》的精髓。
    著名作家王蒙在《我看小小说》中如是说：“小小说是一种敏感，从一个点、一个画面、一个对比、一声赞叹、一瞬间之中，捕捉住了小说——一种智慧、一种美、一个耐人寻味的场景、一种新鲜的思想。”小小说因其篇幅短小，更需要作者巧妙的构思，怀水兴波，指尖翩跹。
《口水事件》说的是一个新上任的局长被人从窗口吐一口水的故事。这口水颇值得玩味，它不早不晚恰好是新局长上任之际，而且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光头上。一记口水在局里激起千层浪，搞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告密揭发他人的、主动承认是自己吐的、慰问澄清关系的，各色人等各种不同心态表露无遗。最后局长道出原委，这口水是他虚构出来的！“口水事件”既写出了局长为官的智慧，也反映出机关普遍存在的“灰色心理”。
   仕途不全是香车美女，不全是亮闪闪的金子，也不全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长安花”的快意，还有很多的失落与叹息。韦名的小小说再现了基层官员的无奈，写出他们的夹缝人生。
   《行动意外》中的老冯是镇计生办主任，从事“天下第一难”的计生工作。小说一开篇就展现了他的窘境：他被派到计生重灾区红湾村，为完成任务，他们耍尽花招，“堵门围山，牵牛扒屋”，还把游击术用上了，故意大张旗鼓地收队撤退，引计生对象上当，到了深夜，又鬼子进村般悄悄杀了个回马枪。连续多日，他们吃不好睡不香，该用的方法都用上了，就差杀人放火了。到了专项行动最后的期限时间，结扎任务还差一例！任务不完成，就要就地免职！想起自己三十多年来，从生产队长，一步一个脚印，好不容易才干到计生办主任，现在这顶“官帽”就要被摘下了，平时让计生对象闻风丧胆的老冯，这时不禁老泪纵横。正当他们绝望之余，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出现了！老冯大喜过望，立即命令手下抓住她。为保住饭碗，他把手术医生、村主任的怀疑置之不理，命令马上给她结扎。事后才得知，这个挨了他一刀的中年妇女，原来是新上任的计生局长。这个计生局长也是个可悲可叹的人物，为了摘掉计生落后的帽子，她态度强硬，大声叫嚷“宁可错结一个，不可放过一个”，还单枪匹马来到红湾村暗访。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她被急于保住饭碗的老冯当作下蛋的“母鸡”，也成了错结的这一个，成了牺牲品。白花花的肚子被人动了刀，过后，还不敢声张，打掉牙往肚里吞。
    小说通过行动、语言描写，形象地反映了像老冯这样的基层干部的夹缝人生，写出他们的辛酸与无奈，写出他们的可恶、可悲、可叹。我喜欢韦名这类仕途小说，因为它真实，真实地反映底层官员干部的生存现状，写出了他们的人性，也写出了他们的劣根性。

陈华清

因为系统敏感问题，本评论中所有用“仕途”一词的，原为“官/场”一词。

殷茹

欣赏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