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一路歌 ——程思良闪小说回眸

冷清秋

一路行来一路歌

——程思良闪小说回眸

文□冷清秋

　　闪小说能走到今天，除了自身文体的独有特点以及大家通过作品持续探索拓展之外，更是有赖于像程思良老师这样数年如一日，倾心投入推动闪小说事业发展的人。程思良老师不但带领着一大批热爱闪小说的闪族们奋力前行，更是持续不断地创作出不少极具特色的闪小说作品。其中比较突出的像《微笑试验》《卧底》《恐吓》《寻找无双》《功臣》《回家之路》等更是脍炙人口。
这些各具特色的作品，展示了闪小说对于主题深入挖掘的可能，同时对表现形式和技巧也完成了卓有成效的探索。
比如像《微笑试验》，里面写的是“心盲”，传达出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感。这不信任感小了说是彼此沟通不足造成的隔阂，往大了讲恐怕就只有到历史深处去寻找干系。但是毫无疑问，缺乏幽默感，以及“微笑”这种脸部体操的不足，确实让我们彼此心灵之间变得分外遥远，相互之间也更加疑虑重重。这也许只是单一的人际关系问题，但是放大了看何尝又不是一种冷漠的社会氛围。可贵的是作者没有简单地通过排比的形式，止步于揭示人与人之间外在的戒备，而是巧妙地通过一个盲人的微笑来回馈“我”的微笑，通过盲人的不能视来揭示出友善其实不是来自于表面的客套，而是出自于内心的真诚。我的真诚和热忱盲人能感受到，健全的人却无动于衷，可见关闭内心的人，眼中就只会长满冷漠的蒺藜，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结尾处的轻叹，既是叹息盲人看不见自己的微笑，更是叹息众多“心盲者”的自我封闭。而后者就是《微笑试验》所传达出的那一丝叩问的灵光。
一篇几百字的闪小说，能够触动这样一个有深度的主题，足以印证作品的成功。这种在结尾做出反转的方式是闪小说公认的一个重要技巧，但是细分之下其间也有区别。像上面的《微笑试验》采用的是排比的方式，在一个个并列、状况大致类似的情形下，突然出现一个效果不同的例子，然后通过对比这之间的反差，来揭示和促成主题的传达。《寻找无双》实际上也是采用的这种方式。通过对于发小、学生、朋友、同事、恋人、夫妻这些人际关系的排布，最后才通过母亲的口中点出了“儿子”这层母子关系的非同寻常。也许别的关系会遗忘会淡漠会茫然会不解，但是母亲却对于儿子的一切惦记的那么清清楚楚，因为那就是老人心中的“举世无双”。母爱原本是一个很老的主题，但是因为这种对比的方式和展现形式的奇巧，于是产生了全新的味道，给人以浓烈的感触。
　　但一个好的写作者并不止步于此，在《一个梦》中，程思良老师对于这种排比的手法做了另一种尝试，把它局限在文中的后半部分，通过“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五年后的今天”来达到一种时间上的排列与延续，这个排序没有收尾的迹象，继续延伸。从全文采用的结构，到这样一个局部技巧的运用，这种灵活处理既体现了写作者的用心探索，也让我们看到了这种手法的大有可为。
　　除了上面提到的外，程思良老师对于让文章闪烁的手法，还探索出了一些其他的情形。像《一刀斩》里，就采用了一种似有若无的简笔效果，一边说有新任的官员被诛杀，一边简略地传言人物有诛杀叛徒之举。这两者间作者没有给出必然的联系，但是情形和逻辑上的吻合读者却能看得出。至于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由读者自行补充和想象了。这种前后情节联系上的空缺处理，就是本篇闪烁的所在。这种情形，在《谁是凶手》里也有体现。不同的是，里面处理得更为貌似不经意地提起。
　　而有时这种闪烁在于言外的省略和前后的对比。比如《卧底》中，后生那句“师傅”和“讨教”道出了太多的幕后。而接下来的“二百招”因为有前面南拳李和北腿张一百招的对决作为参照，于是那较量间的激烈程度跃然纸上。《卧底》也就二百来个字，但是却演绎出了一个武侠版的无间道。这篇完全展现了闪小说词句情节上虽然简约，但是回味意涵上却豪不匮乏的无穷张力。
　　当然深邃的主题更是也能达成这种效果。程思良老师的《恐吓》就是通过一个极端事件，让我们看到，有时“恐惧”是要比“爱”还要强大的力量。虽然这种光芒充满了冷峻，但是却发人深省。像文中讲述的那样，支撑人物坚持到最后的不是爱或者对于生的渴望，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感。这对于我们惯常的理解提出了挑战。也许非常之时方用非常之法，但是这种例外到底意味着什么？带着这样的疑问，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自我。
　　不过也有让人百感交集的所在。像《功臣》里，战马对于军人实际就等同于战友，但是在被包围的绝境下，最终被杀来吃掉。这已经不是在讲述选择，而是在激烈地控诉战争给人所带来的扭曲。但是程思良老师选择了一个相对温暖的方式，来包裹这层冰凉。这种调剂冷峻主题的手法，很为关键。不只是为了适于发表，更重要的是要让作品传递出正能量。让人读后珍视和平厌恶战争，而不是自我厌弃对人本身满怀失望。
　　《回家之路》毫无疑问就是这种带有正向能量的又一作品。文内这种双关的意旨，给人心灵以升华。这实际上是作者的智慧在闪光，因为温暖会给人以正向的力量。在《回家之路》里，作者就是通过司机之口说出的一句暖心的体贴话，使得一个劫匪制止了犯罪的念头，最终拯救了两个家庭。因此赋予阴暗的主题以温暖的取向，既是一种技巧，也是写作者的自我责任。
　　在小说的写作中有一个类型非常特别，就是动物的拟人化处理。对于闪小说来讲通常都会在前面进行掩饰，而因为篇幅短小，所以使得作者能赶在读者明白过来之前就自揭谜底。这种抢先揭底所造成的愕然，就是这类闪小说最大的味道来源。《致命诱惑》就是此种情形。通过借助动物性和人性诉求上的心理差异，产生理解上的错位，达到哭笑不得的喜剧效果。当然不只是戏谑，有时也是感动的力量，比如在《相依为命》中，那两只被收留的流浪狗，已经不是作者所特意的去拟人，而是小说中的人物自身，通过名字这一细节，主动赋予两条狗以记忆深处的亲人形象。
　　除了主题上的挖掘之外，程思良老师在形式上也做了深入的探索。尤其突出在对于题目和正文关系的处理上。比如《梅花对心锁》，就情节来看，有点虚虚渺渺，而且个中缘由还给人一种言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是这篇真正的关键其实在题目里。犹如画龙点睛一般，“对心锁”三个字完全道明了情节内的含糊之处，讲出了情之纠缠痴傻的缘来。就是这般：命中注定，生死绞缠。那感觉却不凄苦，而是如梅花般浓香四溢，弥久不散。
　　《玫瑰香》也是如此。单就情节来讲，都是普通又平常，但是一加上题目，犹如三军有了合适的统帅，直接把小说提升了一个层次。而方法却很简单，无非是在花名后加了一个“香”字，结果产生的却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所谓“玫瑰香”，实际上就是对于爱的感觉的回味，哪怕是已经结束的恋情，但是那爱过的感觉，依然让人断肠。
　　有时，题目对于内容甚至是一种彻底的再造。比如《谋杀未遂》，说的是一个老掉牙的故事，可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个题目，一下子注入了悬疑的效果，重新定义了恨的深度。像这样，把无形的感觉，化为直白可见的行为和事件，这种从虚转为实的讲述方式，让一个老套的故事有了全新的容颜，再获新生。
　　当然技巧并不止于这些。很多时候，作品中闪烁的其实是作者的用心，或是暗自赋予人物自身的智慧。比如《教你一招》里，请君入瓮的处理方式可谓出人意表。但关键还不在这些，程思良老师锐利地问出了，为何一个受害者最终转变成了施害者？这种怪圈难道就是所有女人的共同宿命？就像在《一个梦》里那样，作者给不出答案，只能看着日子一天重复一天淌过。也许会有一个所谓的结局，也许这就是永远。
　　光华闪烁闪小说，易写难工。因此写到这个程度上更为不易。这一篇篇闪小说作品既是程思良老师个人的丰硕收获，，也是他对于闪小说书写特征和审美趣味持续探索的精炼总结。感谢程思良老师，感谢他带给我们这些别有意味的作品，感谢他多年来为闪小说持续发展所付出的种种努力和心血。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