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的电话

张红静

楠楠的电话
文/张红静
电话是孙女楠楠打来的。
爷爷，你到家了吗？
到了，他说。他晚上从儿子那里回来，早晨又早早出发去接送孩子上幼儿园。
家里冷吗？
不冷，孩子！他舍不得生炉子，尽管储藏室里的炭堆成了山。
爷爷，你别忘了洗脚洗袜子，好了，没事了，挂了吧，再见！
再见！他每天晚上都在等这个电话，每次电话都超不过一分钟。
他答应着楠楠，却从来不烧水洗脚。一个泥腿子，建筑工，干了一辈子了，还能养成天天洗脚的习惯？而且，他也看不惯那些整天洗脚糟蹋水的人。
他的屋子乱糟糟的，串门的人来了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他就锁上门，到别人家里聊聊天，听别人扯扯谁家的猪生了几个小猪娃，谁家的老人又去世了。他呢，则讲讲自己的孙女的趣事。他每天回来时楠楠就拉住他的衣角，或者抱住他的腿，爷爷别走了，天都黑了！可是不走不行呀，窝里还有下蛋的鸡，圈里有嗷嗷叫唤的猪，院子里还有玉米，坡里还有咱们家的地哩！
他从别人家一回来就钻进被窝，老了觉少，总睡不着，一个人在里面筛糠。这时，电话又响起来，还是楠楠。
爷爷，你睡了吗？
还没呢，孩子！
你要是不洗脚和袜子就明天都带来，我给你洗！好了没事了，再见，爷爷！
他一下就坐了起来，几下穿好衣服到厨房去点火烧水。自己的那双烂脚，可不能让孙女那干净的小手去洗呀！一烤火，身上也不觉冷了。火焰舔着锅底，红扑扑的，他的眼里，满是楠楠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