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中锋小说的重复艺术

陈华清

在重复中塑造经典
——蔡中锋小说的重复艺术

陈华清

蔡中锋是一个满脑子金点子的智慧型作家，形成独树一帜的“蔡氏小说”。他的小说奇思妙想，结尾一波三折。读他的小说往往有令人眼前一亮，豁然开朗的感觉，瞬间获得阅读快感和审美愉悦。
蔡中锋写小说已经有二十年了，所写的基本都是二千字以内的小小说，或六百字以内的闪小说。为了论述的方便，我们统称微型小说。他的微型小说，发表在《人民文学》、《人民日报》等国内外知名报刊，得过不少全国性的奖项。在微型小说界，蔡中锋可以说是一面旗帜，有很高的知名度。
纵观蔡中锋的微型小说，重复法是他常用的技法。他的大量微型小说都采用重复法，例如《鸳鸯名片》、《金饭碗》、《权力》、《买龙头》等等。此法他用得娴熟自如，得心应手，从而塑造了一篇篇文学经典。
“重复”是文学创作常用的情节技法。无论是散文，还是小说基本上使用此技法。由于受字数的限制，微型小说要求集中，单一，简洁。重复法的使用，可以在有限的篇幅里，使作品关键性的东西，得到艺术的强调，起到突出作品主旨的作用，以达到预期的目的。
《鸳鸯名片》是蔡中锋闪小说的经典之作，曾获小小说月刊杯全国首届闪小说大赛金奖，被数十家报刊转载，也为众评论家、读者所喜爱。
从形式上看，《鸳鸯名片》最大的特色就是采用重复法。众所周知，文学作品中的形式，是为内容服务的。无论用哪种形式哪种手法，其目的就是为主题服务。
小说写一个女人“我”独创了鸳鸯名片，一面印着自己，一面印着现任市长。在不到六百字的篇幅里，写了两个重复的情节。“我”拿着这张鸳鸯名片去办事。先是找张局长，再去找刘县长。无论是找谁，“我”先是故意拿反了，把市长的一面递给对方看。等对方有疑惑之后，“我”再说拿反了，把自己这一面翻过来给对方看。“我一个女人在家闲着也没有什么事可干，凑给别人办点小事的空算是出来活动活动身子骨吧。”
这两个情节中，“我”的动作、语言一模一样。“我”在不同的时间，对着不同的人，做着同样的动作，说着同样的话，所要办的事情结果都一样，都能顺利地办好。就连张局长、刘县长，这两个不同的人物，在两个情节中，他们的动作、语言也几乎都是一模一样。
小说中的“我”到底是王市长的什么人？小说自始至终都没有交代，这给读者留下很大的想象空间。但是有一点是明确的，就是这个女人，敢明目张胆地打着市长的幌子去办事，可见她跟王市长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个道理谁都心知肚明。所以，张局长、刘县长们，看到她跟王市长连在一起的鸳鸯名片后，马上受宠若惊，变得恭恭敬敬：“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这就安排人去办!”阿谀奉承的奴才嘴脸毕现。
亚里斯多德说过“整体大于部分之和”。 系统论告诉我们，整体不等于各因素相加所产生的功能。把两个重复的情节，放在一个系统叠加起来看，重复之后能产出新的东西来，读者会读到一些新的东西。
小说中的人物，“我”不断地重复自己，这种无意或是无意的重复，那是天长日久累积的惯性。可以想象，这个女人平时打着市长的招牌办了多少“小事”！
另一方面，张局长、刘县长们，无论是哪一级领导看到这张独一无二的鸳鸯名片，都是不自觉地重复别人、重复过去：“原来是您呢!有什么事打个电话就行了，您怎么亲自来了？”这是一种集体无意识。这种集体无意识，是长期以来对权威人土的仰视、媚上，对腐败现象的司空见惯、麻木造成的。这就揭露出人性中的劣根性，某些潜规则的根深蒂固。
  这种重复不是啰嗦，不是作家的懒惰，而是强化所要表达的东西，突出作品主题。是一种写作智慧。小说写作有三大规律：单一律、参与律、变化律。《鸳鸯名片》很好地体现了这“三大律”。
《鸳鸯名片》不仅仅讽刺官场的腐败，还引发读者对人性、对社会等的思考，大大地丰富了作品的内涵，增加了作品的强度、深度。而这一切，得益于重复法的使用。
     《金饭碗》是蔡中锋又一篇经典之作。小说写张老板花了十元从农民手里买了一只喂狗的旧瓷碗。这只旧瓷碗独特之处，就是“绘了一只大大的金元宝”。小说正是以“金元宝”瓷碗这个“道具”，作为线索展开故事情节。  
接下来的四个情节，是四个重复的情节链。
      张老板让人精心打造了一个小木盒，将这只碗放到里面，亲自送到了王镇长家：“我特意请专家鉴定过了！这只碗是明朝洪武年间的古董，因为上面绘有一个金元宝，所以，称之为金饭碗，价值七八千呢！。”王镇长听了，很高兴：“金饭碗，好！这个意思好！”
　　王镇长让人精心打造了一个纯铜碗盒，将这只碗放到里面，亲自送到了李县长家：“我特意请专家鉴定过了！这只碗是宋朝景德年间的古董，因为上面绘有一个金元宝，所以，称之为金饭碗，价值七八万呢！。”李县长听了，很高兴：“金饭碗，好！这个意思好！”
　　李县长让人精心打造了一个纯银碗盒，将这只碗放到里面，亲自送到了赵市长家：“我特意请专家鉴定过了！这只碗是唐朝贞观年间的古董，因为上面绘有一个金元宝，所以，称之为金饭碗，价值三四十万呢！。”赵市长听了，很高兴：“金饭碗，好！这个意思好！”
赵市长让人精心打造了一个纯金碗盒，将这只碗装进里面，亲自送到了刘省长家：“我特意请专家鉴定过了！这只碗是西汉太初年间的古董，因为上面绘有一个金元宝，所以，称之为金饭碗，价值不止二三百万呢！。”刘省长听了，很高兴：“金饭碗，好！这个意思好！”

整篇小说只有六百多字，而这四个重复的情节链就占了近五百字。支撑这篇小说的就是这四个情节链。这四个重复的情节链，呈层层递升式。
这四个情节链又不是完全相同的，在每一个细节中又有些变异的内容。首先是人物：张老板、王镇长、李县长、赵市长、刘省长。除了张老板，其他的都是官场人物，官阶一个比一个高。其次是包装：张老板用小木盒，王镇长用纯铜碗盒，李县长用纯银碗盒，赵市长用纯金碗盒。包装一级比一级精美，贵重。再次是年代：张老板说它明朝洪武年间的古董，王镇长说它是宋朝景德年间的古董，李县长说它唐朝贞观年间的古董，赵市长说它西汉太初年间的古董。谎说的年代一个比一个古老。古董当然是年代越古老，越值钱。所以，碗还是原来的碗，但由于包装的贵重，年代的古远，其价值也就水涨船高。从张老板说的七八千，到了赵市长嘴里就变成了不止二三百万。
从小说的情节技巧来看，《金饭碗》采用了单线反馈的变异重复。这些变异重复的细节综合起来，我们看到的不只是它们重复的内容，每一次的重复都呈螺旋式上升，产生新的艺术质变，蕴含的内涵又更深一层。从张老板到刘省长，他们明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旧瓷碗而已，但还是欺上瞒下，把它包装得更精美、更贵重，级级行贿，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且层层受贿者，居然心安理得！
小说通过变异重复，不动声色地讽刺了官场自下而上的腐败，启示人们反腐倡廉刻不容缓，廉政建设迫在眉睫。
另外，由于采用重复的技法，《金饭碗》结构匀称，富有韵律，朗朗上口。可见作者深得美学精髓。

       2013-5-2

陈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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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几科了 发表于 2013-7-7 13:08

发广告的都跑来凑热闹了。

金宏

欣赏和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