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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春色艳遇(沙耕 [打印本页]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6 16:10
标题: 春色艳遇(沙耕
春色艳遇
春色残褪的时节,我决定去风景城看牡丹。
当满城飞絮吹不尽我内心的烦躁不安,当梅子黄时雨滴不透我绵绵的思绪,刻板的办公室生活,一片宁静的小城晨钟暮鼓声俞发引起我出门旅行的想法。
可是在风景城,硕大的牡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华贵大方,人群相互拥挤着,一片大园子里响着高音喇叭,到处是卖矿泉水的中年妇女,无聊的富丽应付着失望的我。我不知道是花看人还是人看花。风景是想象出来的。
我悄然坐上了回程的公共汽车。
车上没有多少人,我一个人坐在前面靠窗的位置。百无聊赖的我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我不知道如何打发这七八个小时寂寞的旅途。
车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远远地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士在招手。透过前窗玻璃,依稀看见她皎好的面容和苗条的身材。
我的心砰砰地跳起来,我希望她能坐在我身边。一路上和一个佳丽交谈,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会起很大的作用。
打开车门,她环视了一下车厢,她似乎犹豫了一会,接着她把一个沉重的提包放在我头顶的行李架上,然后用纸巾小心地擦拭我身边的座椅,双手提了提刚过膝盖的银灰色的套裙,慢慢地终于坐在了我的身边。
对于她来说,可以说是不经意之间,随便的选择。对于我来说,可以说是窃喜。
我用眼睛的余光偷觑着她。她化了淡淡的浅妆。正是我喜爱的那种。扎着马尾松,三二缕留海自然地飘在光洁的前额,腿很修长,青青的血脉在长统袜包裹下若隐若现,白色高跟鞋里是美丽的脚踝,脸上显现出平和的安详的微笑,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富有修养的白领丽人。
她很自然地坐着,似乎并没有在意我的存在。我该如何和她搭话呢?
我正胡思乱想着,她好象有了一点不安。因为她侧转身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她双眉微皱,颇有点西施心口疼的样子。
是什么让她感到不安呢?我并没有轻薄的举动。我不是柳下惠,但我知道和女士相处的最起码的礼节。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越是想这个问题,越是想不明白。越是想不明白,越想抽烟。
对了,是烟,我的烟瘾特大,是我身上强烈的烟草味使她感到局促不安。
烟这个东西就是这样,你不能想它,你越想它,它就想伊甸园里的苹果一样诱人。
抽一支吧,我劝自已。为了一个不相识的红颜,又不是红粉知已,何必苦苦折磨自已?
我一会劝自已抽,一会断然否定。时间过去了二个小时,而这二个小时,真是度秒如年啊!
车子又停在一个不知名的村庄。那位女士收拾行李,准备下车了。使我不明白的是她打开了她那个沉重的提包。呀,里面满满的都是高级香烟。她拆开一条,拿出一包,伸出纤纤玉手递给了我:“一路上让你受委曲了,你烟瘾很大吧。你身上的烟味特冲,比我老公身上的味还冲。”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竟然没让我说一声谢谢。待我回过神来,她已然下了车,留给我的只是一个美丽的背影。
那背影渐渐地消失在绿色的原野里。
唐柳宗元《梅雨》:“梅实迎时雨,苍茫值晚春。”
作者:沙耕,真名李国斌。安徽省临泉县税务局公务员。中国寓言研究会闪小说专委会会员。安徽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手机:13956756032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6 17:05
玩徒
吾师刘玉红,高中班主任。所授语文。曾记有轶事二三:
高中开课,面对全班学子语出惊人:吾观相邻班之同学,皆三尖葫芦头,不象孩子形,大家不可自卑,成大器者不乏其人。后相邻班同学出众者甚多,吾班大多温饱小康而已。据此问吾师。吾师道:汝等散布于县不少党政执法机关部门,可曾食俸禄而不忠禄事乎?吾辈无言告退。
开讲《荷塘月色》,中有形容荷叶如“亭亭舞女的裙”,师问:舞女裙子下面是什么?汝等可展开丰富联想。男生大笑,女生伏案。再讲《荷花淀》,朗读:往腚里一看,白茫茫的一片。自此吾等终生不敢忘记师之所讲名家名篇。
吾自幼喜爱语文,小学初中倍受语文老师偏爱。不过鼓励而已。吾一直欣欣然。高中头堂作文课,吾为博刘师欢心,刻意作之。中有“树叶笑出眼泪为雨滴”之句。本想一名惊人,不料刘师只给区区七十八分。顿收骄心。中年之后,再思之,觉得给予七十八分偏高。
一日接黄学兄手机,言刘师年事已高,意欲携礼探之。问吾带何美酒。吾笑:可带一品文王酒,师必甚悦。因师朝思暮想者,一品翰林大学士也。
次日接黄兄电话:言师开酒,大呼酒中酸味甚浓。欲扔之门外。师所好者为何?吾思之:知师母健在,可供古井贡酒。
不料黄兄事后怨之:师赞此酒可品,只水分仍有。吾惊:何酒无水?
黄师兄问:师知你母身体安康,语言表达流利否?汝曾有意携口子酒慰师,不知可记否?吾大怒:刘师于些许小事如何记忆犹新,此酒已扔至爪哇国。
黄师兄难忘师恩,再自费以口子窖供之。师饮之赞不绝口。又欲饮西凤。吾拒之:此酒浓香扑人,于刘师不可。
黄师兄再急告:刘师言等众徒聚钱购茅台品后,其当驾鹤西去。
吾悚然。携妻来返于刘师常过之街市,欲瞻生之丰采。适逢之,前去问安:师,余带有二百小钱,与师煮酒论英雄否?师大疑:谁曹操乎?谁刘备乎?余汗出:可比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再比君住长江头,吾住长江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师母健在否?师妹安好?师切齿:驴头不对马嘴。吾心血白费。观吾妻,正言道:汝不可弃之。切记。言毕自去。
刘师年师渐高,去年离世。众门徒有带名烟名酒者拜之。范师兄宝马雕车。吴师兄背一尼龙袋红芋,塞与师妹。
皆伏地恸哭。
一年后传闻,刘师为诱门徒礼物,诈死。吾辈不屑。
二〇一〇年七月一日
作者:沙耕,真名李国斌。安徽省临泉县税务局公务员。中国寓言研究会闪小说专委会会员。安徽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手机:13956756032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6 17:09
网间心事
相聊始于我的腹泻。拉肚子一月不见好,我在省局论坛“生活小贴士”里发了一个“谁能治慢性结肠炎”的贴子。不少网友出主意、想办法,阿宝和梅子都搜集了大量的资料,这就是网络加朋友的优势。
一个叫小洁的陌生的网友给我发来了短信:口服庆大霉素针剂,另外吃一点熟猪肠。这个方子简便易行,试了一个星期,果然见效。这期间她不断地发短信询问我的近况、疗效如何,从她急切的话语中可以看见她一颗真诚善良的心,一种久违的感动在我的心里弥漫。于是我发短信感谢她。
其实网友聊着聊着就要揭开对方神秘的面纱。我自然告诉她我的真实工作单位和姓名。她告诉我她是N市的,N市离我不远,时空的短距离拉近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谈N市的自然地理人文景观,虽然很近,可我对N市不是相当熟悉,从她的回信中,我发现她是一个很少上街出门的姑娘,因为我了解的N市的情况有的她也不知道。
很平常的网友互聊。我们谈工作、谈人生、谈生活、谈理想。其实她的语言文字功底很好。她讲对郊游时的感受:
虽然你没到过龙泉山,可是龙泉山就像你说的那么美啊!林间小路上洒满了红色的一串串的小豆豆,脚踩上去,会发出吱吱的响声,那么漂亮!我们都不忍心踩呢,可是满路都是,实在没有下脚的空。我特别喜欢山中的水,因了水,看到的景色才充满了灵动的气息!
还有,我在龙泉山生平第一次看到鲜活的灵芝。。。。。。
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这才发现以前我在论坛发的贴子都是文字垃圾。
一个星期左右都没见小洁上网了。这天我惊喜地收到了她的短信:
我这一个星期很痛苦,我做错了事,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吗?
我们并没有见过面,也没有交往过,我们只是短信互聊,她似乎也从未说过错话,是什么使她感到忐忑不安呢?
于是我问:你做错了什么事?
她说:你一定要先原谅我,我才能告诉你。
好吧,我原谅你。
这时候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网络骗子,网上的诈骗太多了,令人防不胜防。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如果这么一个纯洁、友善、真诚的姑娘是骗子,那么生活中还有真善美吗?
她说:我不是N市的,我是S市的,一和你说到N市我就心惊肉跳,为了这个我一个星期都不敢上网面对你了,我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我怎么会欺骗你?你能原谅我吗?
我紧绷的神经突然松驰,面对着电脑我放声大笑,还好,办公室里只我一个人。只因为没有说出她所在城市的真实名字,她的心里便充满了负罪感,她就寝食难安,她就辗转翻侧,这是多么一个纯朴的姑娘啊,如同一汪清泉,平静的水面上飘浮着几根杂草,这泉水就起了涟漪,便不能平静下来了!
我说,我可以原谅你,但你要告诉我你真实的工作单位和姓名。
她说,好吧,我接受你的“惩罚”,不过我要明天告诉你。
在等待她短信的这段时间里,我敲下了上面这段文字,她会不会告诉我单位和姓名呢?
她会不会再一次无意地欺骗我呢?
和你一样,我不得而知。
作者:沙耕,真名李国斌。安徽省临泉县税务局公务员。中国寓言研究会闪小说专委会会员。安徽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手机:13956756032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6 17:21
警察故事小系列
你跑哪儿去了
杜鹃在心中挨着排查,实在想不出韦强上哪儿去了。
韦强早上出门,给杜鹃敬个礼说:你在家辅导女儿做作业,做饭,我出去溜达溜达就回来。
杜鹃扯下围裙说:这一回咱可要说话算话!去吧,去新建的公园里转转就回来。
可是十点钟没回来,十二点还是没回来,熊人的话杜鹃早就想好了:你韦强不是我的丈夫,是交警大队的爱人,身为交警,大队的命令要听,老婆的话为什么不听?
可是人没回来,熊给谁听?
到他爸妈家里?到她爸妈家里?到好朋友张三李四家里?分别打了电话,没戏。
她忽然想起来了,心里哧啦一下,火起来了!
杜鹃骑车来到交警大队,推开大队长的办公室,人刚站定就说:大队长,你不是放韦强的假了吗?国庆期间,一号他值班,二号他加班,这三号你命令他休息,他人跑哪去了?
大队长会说话:上班期间由我管理,放假期间由你管理,我知道他上哪里去了?
大队长,他不是机器人,一年几个假期,他没休息过一次,你们都笑话他有加班瘾!晴天还好,雨雪天冻的,透休通凉,不怕你笑话,睡觉的时候,我说,你这冰棒脚再乱伸我非咬他不可!他上哪加班去了,一中队,二中队,……
大队长用对讲机呼喊了半天,都说没见韦强的踪影。
大队长想了半天,说:我想起来了,这样,你赶紧回家,他正在家里。
噢,只相信你这一次!
到家,韦强整个小酒喝上了,把她炒的菜干掉一半!
一看杜鹃,韦强立即站起来,我交待:我和几个高中同学在宾馆里打扑克,谁要开手机谁是王八!打了一整天,说好晚上喝酒,可是我想到你一哭二闹,就敢紧回来!
噢,我是一丈青啊,我是母夜叉啊?
不是,杜警嫂最温情!
杜鹃笑了:就是,你也休闲休闲,你看你平常,整个一加班狂人!
两口子碰了一下酒杯,一饮而尽!
沙耕,真名李国斌。安徽省临泉县税务局公务员,闪小说专委会委员,安徽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手机:13956756032
退休警察
王三利副局长看了几份警情通报,上眼皮开始找下眼皮。
才八点钟,三利副局长怎么会困呢?病退以后,他早锻炼的时间明显增加,四点钟就起来了,公园里影影绰绰地才几个人。七点钟吃早餐,八点钟半躺在沙发上看了看材料,就想睡一会儿。
有人敲门,是老家的本门弟兄王春才。王春才咋天在电话里告诉他:他和本门的哥王秋才打架,因为地墒沟不明。春才挨了几棍,头被打出了血,还好是轻伤。
春才恼劲上来,叫高中毕业的儿子写了一份情况说明,给三利哥看看,要求拘留秋才。咋天在家沟里钓上来二条黑鱼,一大早给三利哥送来,一定要拘留秋才,因为他下手太黑,比黑鱼还黑。
他相信三利哥会向着他,因为三利哥老家的事都是他里里外外地照顾着。而秋才根本不问事,说他拍退休警察的马屁,没用。
这句话让三利副局长有点生气。他想站起来,强捺住火问其他的问题:家沟里还有水啊?
有水,有水,水还很深。今年雨水多。
他又问:春才,你不是会大洪拳小洪拳吗?咋会叫他打一顿?
他有个朋友,是颖东的,功夫比我整,咋天帮他,我吃了亏。
颖东的这个人,个头多高,多大岁数,是胖是瘦?
个头有一米七,四十来岁,精壮得很。
啊,这次王三利副局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秋才的这个朋友和三利看的一份警情通报中的通缉对象很相似。王三利越问,春才回答得越与通报材料上写得越对上号。
三利拿过手机就要给局里打电话,可是刚摁通第一个键他又放下了电话。
现在局里人事关系很复杂,会不会有人说他退休的警长多管闲事?可是他想起一把手的话:年龄上你是退了,可是警察的身份没有退!共产党员的党性不能退!
可以先侦察一番。现在年轻人多外出打工,村庄里很安静。他再化妆一下,估计不会出问题。
你要有侥幸心理,非出问题不可,春才刚在村庄外停好车,就有人说话:春才哥,多大的事,你要上县找咱三利哥!秋才喊着哥,烟递过来了。伸头向车里看,大声叫着:三利哥,你的胡子怎长咋不刮刮?你是个警长,咋不讲仪表?
这时秋才身边的那个人蹭地一下向外蹿多远,拨腿就跑!王三利拉开车门猛扑上去!两人在地上搅在一起。三利高声喊道:春才,秋才,他是犯罪嫌疑人,快来帮我,捺住他!
三人合力,终于把这个犯罪嫌疑人给控制住!秋才找了一段结实的绳子,将这个家伙绑好。
这次三利给附近的派出所及刑警队和110都打了电话。
作者:沙耕,真名李国斌。安徽省临泉县税务局公务员。闪小说专委会会员。安徽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手机:1956756032.
寻找
在局里等着我们。刘副局长强调说,这是命令。
舒莲所长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已放松下来。
十年了,舒莲从一名普通女警成长为一名干练的派出所长。儿子也八岁了。
可是心底的秘密,她试图把他在心里埋葬起来,却一次一次失败。
他到底去了哪里?
她和他是警校同学,二年,爱不知什么时候就到了,象窗外的白杨,咋天还是小树苗,不知道啥时候已是穿天白杨。
她爱警察这个职业,她的父亲,一名老刑警,曾经语重心长地对她和他说:你要是不爱这个职业,就别去做它。
快要定下婚期,他要出差。当局长问她:哎,一个星期了,为什么他没有上班?
他不是有任务吗?
没有啊,局长说,谁给他的任务,我怎么不知道?他无端旷工,会处分他的。
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她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她去了市局,去了省厅,如果不是女警,她会跪下求领导:他是不是执行特别任务,他是不是去当卧底?
市局省厅坚决否认:作为一名警察,不要想象力太丰富!他是不知道原因的失踪。
业余她找遍了他会到的地方,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仍然一无所获。
直到辑毒大队长把一张照片让她辩认,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大队长说,我认为是他,是不是?
她捂着嘴点了点头。
是这个毒贩集团的三号人物。已潜入舒莲所长管辖的地方。
一刹那间她明白了:他是为了钱,为了享受,才离开她和警队。
刘副局长及大队长制定的抓捕方案实施起来很成功。
当活生生的他站在大家面前让她再次确认时候,她点了点头,泪水涌上来。(588)
作者:沙耕,真名李国斌。安徽省临泉县税务局公务员。闪小说专委会会员。安徽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手机:13956756032
半盒烟
上午刚上班,所长例行到各办公室巡查。
陈可,你不是戒烟一年了吗?
咨询台值班民警陈可从资料盒中抬起头来,反应够快:一眼看见自已的办公桌左上角放着半盒中华。啊,大家都知道:局里有办公区禁烟令,大家还都知道:陈可已戒烟一年有余。
这是谁在给副科级警员陈可添乱?明明警示牌上写着:谢绝敬烟!
所长摇摇头走出去。
近半年来,到北城派出所办事的群众似乎习惯了不向警员敬烟。那这半盒烟是谁放的呢?
看一下监控。捣腾了半天,监控坏了。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陈可开始在自已的脑子中回放工作记录。
王大妈来问新居落成户口如何迁移,他耐心回答完毕送大妈出门。老人右手拄着手杖,左手拿着手袋,没有让烟!
第二位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一进门就让烟,陈可做了一个阻挡的手势。中年男人点着烟以后办公室里开始弥漫着烟雾,陈可咳咳不停,中年男人不好意思摁灭了烟把。搞不好是这个中年男人!
可是作为一名警察,陈可习惯了用脑子思考。他第一反映是:那个烟气味好象不是中华烟气味!
他在地上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那个烟把,是玉溪烟!
第三个来办事的是位姑娘,他是外地人,考取了本地的公务员。也是办理户口迁移的事情。一位姑娘,不吸烟吧?
不吸烟等于不让烟,他闻了一下烟盒,有女士香水的味道。
他打通了她留下的手机号码。
姑娘笑了:我看你态度很好,不能让你半盒烟吗?
你一定要拿回去!否则所长……
半个小时之内吧。
不知什么时候,所长又站在门口。(586)
作者:沙耕,真名李国斌。安徽省临泉县税务局公务员。闪小说专委会会员。安徽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手机:13956756032
谈判专家
这么大的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呀!上恁高的楼顶上干啥?
听说姑娘大学毕业回来找工作,把自带的档案、毕业证、学位证给弄掉了。
哪也不能想不开跳楼呀!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
有人给110打电话。
来了!三辆警车一辆消防车停在六层商用大楼前。
消防车自动升降机把一位老警察送到五层高,老警察抬头观察。
二名特警迅速从楼梯来到姑娘身后。姑娘脸色苍白,手指颤抖着指向他们:别再往前走一步!
老警察仰着脸说:姑娘,你脸哭花了,难看!衣服也弄脏了,你就这样走!
姑娘迟疑了一下,接着说:我一定要死呀,我真是没用,爸爸妈妈,我对不起你们呀!
老警察也放声大哭:我也不想活了,老警察一个劲地撸鼻涕。姑娘,当真黄泉路上咱们好作伴呀!
你工作这么好,是警察,而我读了十几年的书,档案证书全没有了。找不到工作了。
天哪,我只有一死了之。
叔叔,你为什么哭?
你不知道,我的老婆好打麻将。打着打着和麻友一起跑泰国旅游。我们孙子外女一大堆,可怜我五十九岁她五十六岁还闹出轨,你叫我老脸往哪撂?
老警察抽抽啼啼,涕泪纵横。
姑娘心软了:叔叔,你不作怕,咱们先想办法和她取得联系,再慢慢说服她。我是学教育心理学的,我有办法。
叔叔,我有点饿了,咱们先弄点饭吃。
不等她转身,两名特警及时上前将她揽在怀里。
带队副局长夸老警察:你还真哭啊?
来的时候点了二瓶眼药水,我的眼非瞎不可!
真真假假的,嫂子和人家有没有哪回事?
呵呵。为了大学生,戴个绿帽不丢人!走,回去弄半斤!(597)
作者:沙耕,真名李国斌。安徽省临泉县税务局公务员。闪小说专委会会员。安徽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6 17:22
神枪
玉米地里,半夜里,人不多,蚊子多。
只能轻轻地用手驱赶,不能用手掌拍,否则有声响,不就暴露了吗?
李文西已经潜伏了四个小时,他要等的人还没有过来。
玉米地里热得很。汗水擦拭一遍又淌得象小溪一样。背心湿得象是浸泡在水里。他手里有汗,把枪交到左手,右手在裤子上抹抹。否则一会儿开枪咋办?
水桥集上出了一个强奸犯,只在半夜行动,专拣打工男人的老婆下手。群众吓得天刚黑就关门闭户,有的晚饭不吃都睡了。
水口派出所的老所长和干警李文西经过艰苦的摸排,终于查清是二鬼子干的。二鬼子因为调戏奸淫妇女,被判了三年。出来你以后回到水桥又重操旧技。据报案人说,这家伙有枪,作践妇女的时候也枪不离身。
老所长从县局开会汇报回来,脸色不大好看。政治部的关主任是他当年当兵的战友,开玩笑说:老所长不行了吧?要不要我们政治部的人支援?当年在部队的时候我三发你三发比枪,你不行哟!打了二个光头!
县局局长则说:没有人给你们,现在全县警力紧张,要不要我下到你们所?全系统有名的神枪手李文西现在状态怎么样?
县局党委的意思是,老所长向李文西作了一个掏枪击发的动作。李文西点了点头。
第二天夜里,老所长负责水口集上巡逻,李文西则潜伏在黑村和白村之间的玉米地里,寻机击毙二鬼子。
沙沙沙,有身体擦着玉米杆子的声音。来了来了,李文西用红外线望远镜观察,果然是二鬼子。等二鬼子走到他潜伏的前面十米远的时候,李文西猛地跃起,站在小路中间,大声喊道:白二鬼,站住!喊过以后,李文西对天鸣枪!
李文西双眼可是好视力。他看见二鬼子右手向怀里摸索,就砰砰开了二枪,他听到二鬼子哎哟一声,知道已经打中。可几乎在同时,二鬼子的枪也响了,只见红光一闪,李文西的右胳膊中枪,手中枪掉在地上。
二鬼子的枪还在,他是右腿中弹。他一步一步地挪向李文西面前,用枪指着李文西,说:叫爹,叫爹,叫了不打死你!
李文西低声说:不要开枪,不要开枪,你还有机会,否则一定判你的死刑!
哈哈,老子根本不想再活了!说着他枪指向李文西,就要开枪!
李文西刚要扑过去,只听砰地一枪,二鬼子倒了,这一枪打在二鬼上的咽喉上。二鬼子全身抽搐着,眼看不能活了。
老所长给文西包扎伤口。文西羞愧地说:所长,我太大意了!
老所长说:没关系,等到了县医院,给你找个漂亮的护士扎针!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6 18:32
乡村丑闻
我进村庄的时候,整个庄子很安静,完全不是一付风雨欲来风满庄的样子。几只鸡正在家沟里找食,一二只狗见了我悄悄地顺着麦秸垛溜向庄稼地。
我推开了二叔的过道门。堂屋里吵得正欢。二叔的大儿子正文一把扯住了我,迫不及待地说:让我大哥说,他跟公安局的陈队长是同学。三叔的儿子正武也拉住了我的另一支胳膊,两眼瞪着:大哥,咱都是弟兄们,陈队长咋说的?
村庄的夏季注定要发生许多故事。那是麦收后一个少见的凉爽的夜晚,正文在临河的小窑厂里干活,也许是凉水喝得太多,他来到离窑厂稍稍远一点的河边方便。朦胧夜色中,他似乎看见一张凉竹床,床上躺着一个青年妇女,那是没穿外裤的白色的园润的大腿和散乱的长发告诉他的。正文咽了口唾沫,办完事仍然舍不得走。。。。。。
正武的媳妇躺在河边的竹床上纳凉。她刚从家里看完电视出来,她小学毕业,电视剧里许多情节她看不懂。但是她喜欢看男女亲热的镜头。看了以后她又常常骂自已不正经。她感到了家里和自已身上都发热,就来到了凉爽的小河边。一阵一阵的过河风使她进入到睡意朦胧之中。睡意惺松之中,她好象感觉身上压了一个男人,是正文,好象又不是,接着一阵从未有过的幸福的浪潮把她打晕过去了。。。。。。
她起身朝四周望了望,正文的身影向窑厂走去。她犹豫了一下,接着她还是喊了起来:正文,你干什么!你个不要脸的,你叫我以后还怎么活?随着她的喊声,村庄被叫醒了,人们开始陆续聚集到小河边。。。。。
正文连夜被派出所带走了。第二天正武的媳妇也被叫去讯问。这不是一件小事情。弄不好正文要坐牢的。二叔和三叔都找到了在城里工作的我,我找到了高中同学刑警队长陈刚。我对他说:大伯哥和弟妹睡了一觉,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息事宁人吧。陈刚很严肃地说:说不定是强奸!你也在执法部门工作,你还算是国家公务员!我要弄清真相,然后依法处置!
第三天,正文被放出来了。我正骂着陈刚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陈刚给我打了电话,告诉了我整个案件的过程,我放下电话,正好二叔三叔捎话让我回村子一趟,说正文和正武要拼菜刀,我决定立即回去。
你说什么?俺老婆只是做了一个梦?对!我说,你老婆只是做了一个梦,她看了那些过份亲热的镜头,她有了一些想法,于是在梦中实现了。而正文恰巧路过那里。经法医检验,你老婆身上和内裤上都没发现正文的“罪证”。只是发现了你老婆自已的“罪证”。陈队长是全市十大杰出警察,有名的破案能手,经过法医鉴定和刑事讯问和推理,结果就是这样。
打死我我也不信!正武狂叫着跑出堂屋。
吃过晌午饭,我又去了小河边。在派出所划的白石灰圈子旁,我突然想:这是什么年代了,正武的媳妇小学毕业还不如不上学。一回头,见正武的媳妇呆呆地立在那里,象半截树桩。
她不会疯了吧?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6 18:35
拾煤渣
我的大学同学荣儿曾经告诉我一个关于她拾煤渣的故事。
荣儿小时候家里很穷,父亲打短工,母亲做零活。一家人将就着维持生计。荣儿童年时的记忆,多半时是一盏昏黄的电灯泡,母亲粗糙的手在做编织活,荣儿在灯下做着作业,铅笔划拉纸发出嚓嚓的声音。父亲会顶着一头雨水或风雪啪啪地打门,母亲直立起腰,慌忙开门,然后端出一碗米饭和二碟咸菜,父亲从床底下掏出半瓶白酒,点燃一支香烟,荣儿会懂事地给父亲斟好满满的一杯酒,父亲和母亲说着话儿,荣儿就睡着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躺在暖和的被窝里。
星期天荣儿挎着一只竹篮去附近的工厂拣拾煤渣。风呼呼地吹着,荣儿穿过脚手架、大烟囱,走得越来越远。荣儿在一堆燃烧的废物旁发现了整块整块烫手的煤炭,黄色和蓝色的火苗窜起来,象狗的舌头。荣儿顾不得这些,开心地将一块块黑色的煤渣拾进竹篮里。
“小姑娘,危险,快离开这里!”,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低吼从十米开外发出。荣儿抬头一看,一个人头戴着一顶灰大的有檐帽,脸上罩着深色的玻璃,玻璃很厚,看不到他的眼睛,帽子下耷拉着的布将脖子遮住。高高的个子,全身发灰的工装,脚下是一双黑色的胶鞋。荣儿说,当时我看到了外星人,外星人一定是这个样子。接着这个“外星人”做了一个危险动作,他试图走上前安抚一下小姑娘,荣儿吓得“哇”一声跑了。
荣儿说:好多好多个夜晚她都睡不着觉,在漆黑的夜里那个“外星人”仿佛就站在木床旁,深色的玻璃镜就注视着她的小脑袋。
荣儿不敢再到这一片工厂附近去拾煤渣了。后来她发现了一个新地方,只是好煤渣越来越少。这是一个暖阳冬日,荣儿正蹲在地上用小铲子拨拉,一个慈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小姑娘,到这边来,这边有好多煤渣。荣儿慢慢抬起头来,见是一个工人装束的大妈。荣儿走近她,发现她已经堆起一小堆煤渣。
小姑娘,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给你这些煤渣。你能帮我念念这本识字课本吗?
荣儿接过污黑的识字课本,大声读起来,好象回到了教室里,和老师同学们在一起,她开心极了。
从此每到星期天的这个时候,荣儿都会给大妈念书,得到的回报是一小篮好煤渣。
听荣儿讲这个故事,我一会儿觉得很恐怖,一会儿又觉得很温暖。我试图从中悟出点什么,但我做不到。
荣儿后来告诉我:善良也有不同的表达方式。
二○○九年八月十九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6 18:39
拾粪
工爷出来拾粪,还不到五更天。满天的星星被冻得嗖嗖发抖。
他勒紧了半旧不新的黑棉花袄,扣着双手,背着粪筐出了门。
想到今早上可以挣五个工分,工爷使劲擤了擤鼻涕。他沿着河沿溜了一圈,没发现牲畜和人屙的粪便。走近生产队大粪堆,工爷哆嗦了一下,见四下静静地无人,用粪铲在大粪堆上挖起来,挖了半筐,又把粪堆弄平整。
还不到吃早起饭,生产队大粪堆跟前已热闹起来。生产队的周会计正哈着双手耳朵上夹着笔给倒粪的社员们发工分。工爷有点心虚,他把烟袋忘腰里一别,壮了壮胆,正要和周会计搭话,忽听得背后有人叫他。
他回头一看,是大队的俊杰书记。俊杰书记刚下学,文化高,有干劲,按辈份该叫他叔。俊杰书记阴沉着个脸,问:工爷,你今早起拾的不少啊?都是从哪拾的?
工爷嘿嘿地笑着:从南河沿,东牛舌头地。干生产,不抓紧不行啊。
俊杰书记示意他把粪筐放下,然后炸雷似地叫道:叶娘,站出来!叶娘拍了拍身上的烧锅灰,说:大叔,你满筐的粪从哪拾的你知道!
工爷脸哧拉一下红了,红到脖子根。俊杰书记点着了一根烟卷,对社员们说:你们生产队上午不要出工了,开大会!
会场就在白果树底下。俊杰书记让周会计念了一段报纸。然后命令工爷:站出来!站到中间来。马上有民兵把工爷推到会场中间。有一位民兵刚想用绳子给工爷上绑,俊杰书记摆了摆手。
请铁姑娘队发言!
请红小兵代表发言!
请老黄忠发言!
请红卫兵发言!
请穆桂英队发言!
批头会开到吃晌午饭。最后给工爷定的罪名为“挖社会主义粪堆”。大会在宁要社会主义土坷拉不要资本主义工分的口号声中结束。工爷不服,他心里委屈得很:这粪又没有浪费!还不是想多挣两工分!年年给生产队打款打怕了!因此当俊杰书记问他对贫下中农的态度如何,他一言不发,然后发哑巴恨似地直走出会场。
晚上铁姑娘队的翠英队长来找他谈话。翠英手里拿着个笔记本,一条一条直讲到上半夜。下半夜正要睡觉,红卫兵队的小闹又拍门,三五个本家侄子斗得他一口水也不让喝,他说:我一天没吃饭哩,我喝口凉水行不行?小闹说:革命自觉性这样差,尿都不给喝!
第二天早起刚想朦胧朦胧眼,生产队的钟声响了,两个民兵把他请到了大队部,批斗升级了。
临走的时候俊杰书记说:后天公社要开万人大会!公社已同意把他作为反面典型!很有可能要到县里,到省里,公社的几个笔杆子正连夜准备材料!
工爷怔怔地走到南河沿,他和家里人都交待好了,反正老婆子早死了,他唯一不放心的是儿子三强。他个二性头,以后有他的亏吃啊,他咋天拿着一把钉钯要找俊杰书记拼命,被他死活抱住腿。
他想用一根绳子坠上一块石头再把自已弄进河里,用河水把自已漂干净。
你干啥哩?叶娘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叔,不要畏罪自杀啊!你死了三强咋办?他还没有成家啊!叔,都怨我揭发你,我咋晚上给俊杰送了二十个鸡蛋,又找他爹你的把兄弟说情,俊杰说了,让三强今年参军!
不假吧,不假吧,工爷使劲着摇着叶娘的胳膊,你不会哄我吧?
三强穿着一身绿军装坐在靠窗的位置。工爷千叮咛万吩咐,到了部队上,你要好好干,争取早点入党提干!
鞭炮声响起来了,锣鼓敲起来了,翠英红着脸把一双新做的布鞋塞进了三强的挎包。
工爷回头看见俊杰和他爹,扑通一声给他们跪下。。。。。。
二〇〇九年十二月十九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6 18:46
柳笛声声
我在内网认识了青叶,一个属羊的39岁的少妇。
但我总感觉她是一个正在就读的女大学生。她对人世间充满了美好的感觉:她谈起她的科长,总是敬佩之情溢于言表;她说起她的同事,总是友爱之心荡漾于字里行间;她说起她的家人,关切之意甚至有点眉飞色舞了。我的科长呢,上次我起草公文的时候,把“市国家税务局”缩略成“市国税局”,被她大骂了一通,我怀疑她是不是提前到了更年期,或者有点性变态。
我对生活的感受可不象她那么明亮。其实这一切归究于我不是个好男人:我不修边幅,我干工作毛里毛躁,我在妻子面前有点大男人主义,我的自卑感特强……,但这一切在青叶那里得到了很好的心理治疗。她认为我的小文章写得不错,她说她是我的追星族。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其实不要说三位版主,就是给“梅妻鹤子”、“天马”、“千丝”“龙游”“老修”等写手提鞋也不配。和她聊天,我不自觉地绅士起来。我甚至有点初恋般的感觉。
我是论坛老手,她是新手,我略施小计,就让她告诉了我她的工作单位和姓名。
一个冬天很快就过去了。在这个冬季里我的抑郁症得到很好的控制。这不能不归功于青叶。我曾经那么厌恶我的工作岗位。可她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愉快地谈起她每一天的工作收获。在温柔的姑娘面前,我渐渐体会了工作是美丽的感觉。有一天她发短信:沙兄,春天到了,你能做一支柳笛吗?你能给我吹奏一曲吗?我特想听。39岁的人了,和我同年,还这么浪漫。不象个女大学生吗?
一个比她更浪漫的想法在我头脑里产生了。我决定去她工作生活的那个城市,亲眼看一看她,亲自在她面前吹一曲柳笛。我在贤惠的妻子面前说谎,说要去看一个同学,并骗去了1000元钱的差旅费,真是罪过呀。我没有发短信告诉青叶,我当然想给她一个惊喜。我在星期二请了公休假,然后坐了五个小时的长途车到了那个城市。
我在她那个分局的大门前等了好一会儿,我的心跳加快,我不自觉地浑身颤抖着。终于到了下班时间,有三三二二的穿着税服和便衣的国税局的同事走了出来。有一个姑娘,脸有点圆,留着有层次的短发,一米六的个头,我注意了她一下,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是青叶!奇怪的是同事喊她,她却象没听到一样,只管往前走。她的同事紧跑几步,赶上她,拉住她的胳膊,然后两人用哑语手势交谈起来!原来青叶是个聋哑人!
泪水渐渐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从口袋里掏出青青的柳笛,吹了起来,声音尖锐地在分局门口响起,她的同事都好奇地注视着我,她顺着同事的目光看到了我,看到了我正在吹柳笛,她惊呆了一下,然后带着平和的微笑向我跑过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6 18:56
1974年的秋夜
玉兰思索再三,决定步行到县城。
她是傍晚时分接到公社王秘书的通知,通知她去到县革委会办公室改一个表,很急,明天一早要报到地区,玉兰不会骑自行车,这个时候公共汽车早过了点了,那个时候公共汽车一般是一天二趟,不象现在的公交车见了人象猎人见了秋天的野兔子。本来眼看是板上的钉子,现在又突然要改表,玉兰的心里象秋风里的茅草,吹得很乱。
这次推荐的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全公社只有一个。玉兰的三舅跟公社的李副书记打了架才争取到的。玉兰的爹死得早,娘四个苦度时光。她高中毕业以后回乡务农,每天被沉重的农活压得对人生早没有了希望,现在当武装部长的三舅突然给了她人生的第二个春天,她决定把握住这次机会。
玉兰上路了,从这个小镇到县城是70里路。秋天的夜晚来临得特别早,归鹊声起,凉风扑面,玉兰心急如焚,走得特别快。她顾不得乡村公路坑洼不平,顾不得这个时候公路上和野地里没了一个人影,一心只想赶到县城,把那个该死的表填上。
走出十公里路,到高塘北边了,玉兰的心里突然有点发毛。这一带是河湾,芦苇丛生,是传说中的鬼露影的地方。玉兰的头发梢子都直楞起来了,她提了提书包,加快了脚步。这个时候芦苇棵里忽然传出了一种异样的声音,是野鸭子吗,不象,野鸭子应该是呱呱叫,是青蛙吧,不是,青蛙是蛄蛄响,是什么呢?玉兰的心里紧了又紧,想跑,又跑不动,索性弯腰拾起一块砂礓,向苇棵里砸去。哎哟,苇丛里传出来一声喊叫。玉兰头皮发炸,心里卟通卟通的,拔腿就跑。不要跑,不要害怕,我是人,我是人!你是人,玉兰停住了脚步,定了定神:你是人你就出来!好好,我出来,我出来。随着话音,从苇棵里出来一个小伙子。我正在解手吗,你砸啥?我以为是什么东西呢?原来是人。玉兰看清楚了是人,胆子大了,就开起了玩笑。你没看见旁边的架子车吗,小伙子摸了摸头,头被砸起了一个包。
通过交谈得知,小伙子是邻村的,上县城拉煤,好不容易托人搞了一千斤煤的指标。家里没啥烧锅做饭,于是赶紧到县城煤炭公司排队拉煤。于是二人结伴而行。多了一个伴,玉兰觉得这夜路不那么难走了。
不料乌云很快遮住了星星,突然间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打得人身上发疼。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在泥泞的道路上摸索前进。
坏了,前面的桥被洪水冲垮了。小伙子先趟河把架子车挪到了对岸,又来背玉兰过河。快走到河边的时候,小伙子一个趔趄栽到在河里。在他倒下去的时候,还使劲把玉兰顶上了岸。玉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小伙子拉上了公路。
小伙子的脚被断桥的钢筋扎伤了脚板,看来是走不动路了,玉兰小心翼翼地把他扶上架子车,然后坚定地攥紧了车把,她一定要把小伙子拉到县城。到了县城就有办法了,不远处,已看见县化肥厂烟囱上的灯光了,小伙子告诉她,他的二叔就是县革委会办公室的郝主任。。。。。。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6 18:58
按摩
下午一点多钟,休息大厅里开始热闹起来,不断有身上冒着热气的浴客上来寻找铺位。灯光昏暗,引领浴客的男服务生很是忙碌。女技师们,也有叫她们按摩的,更多的叫小姐,也一个个梳妆完毕,不断地给客人倒水,然后小声询问客人是否需要服务,大厅里充满着客人肆意的调戏和小姐们放浪的笑声。
服务分两种,一种是“特殊服务”,另一种是一般按摩,不提供性服务。小英就是一名按摩技师。她今天已经给客人们倒六遍水了,可是还没有一位顾客需要她的按摩。看着姐妹们不断地填写单子,她心里有一种无奈的焦急。她今年已经四十了,干这行年龄是偏大了点,再多的化妆品也掩饰不了日渐失去光泽的容颜,还好,她有几名老顾客,给她捧着场,使她暂时在丰胸美臀的妹妹们面前还有一席立足之地。
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几位老熟人没有一位来洗浴。小英只好无聊地打着针线活。儿子已经十二岁了,小男孩调皮,穿毛衣太费。儿子上面还有两位女儿,都在上学。有了两个女儿以后小英本不打算要了,可她实在看不下去婆婆的苦瓜脸和经不住丈夫的苦苦哀求。他们家是三代单传。城市里已经无所谓了,小英所在的乡郊却看重这个。想到这,小英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要这么多孩子干什么吗?她干这个,丈夫给人家蒜片厂打工。一家人忙死忙活也只将就着够吃够穿。
十七岁那年,小英跟随村里的姐妹们到南方打工。说好给浴场打扫卫生,可第一天老板就要她跟客人睡觉,她拼着命也不干,可是人生地不熟啊!上卫生间都有人看着,耗不过他们,她干了,干了一年,回家过年,村里人在她身后指指点点,想着仅有的一个傻瓜弟弟和年迈的双亲,她心一横,又干了三年,给弟弟娶了房媳妇。然后找一个老实的乡村小伙子结了婚,就是现在的丈夫。满以为结了婚日子会好过点,可是丈夫家也穷,孩子接二连三地出生,一家人总要吃饭呀,小英心又一横,来到离家一百里之外的临城,找了家浴场,又当起了按摩小姐,只是这次无论如何也不卖身了,爱滋病太多,性病太多,她怕!一家人还指望着她吃饭呢。
都下午四点了,老张才捧着个茶杯抽着烟上来。小英慌忙丢下针线活迎上去。到了包间,老张把上衣一脱,说:老规矩!小英轻轻依偎着他身边,陪他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抱起他的腿轻轻捶了起来。看似一样的活,其实却很有讲究:刚下海的小姑娘凭的是年轻,是姿色,等着男人去伺候她们,而小英这样的女人却靠的是细心和耐心。不能三下五除二把他们打发了,得和他们说着话,调着情,山南海北地侃着,手又不时触碰着他们的敏感部位,让他们时时感到象神仙一样,他们才舒服地去吧台掏钱付款。
终于把老张打发走了,小英洗了手,等着下一位。等到六点吃饭的时候也没有顾客上来。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外面已经零零星星地响起了鞭炮声,明天就是祭灶了,谁不想在年底多挣点钱呀。吃过晚饭,小英又等,等到夜里十一点了,算算今天就接了三个活,去掉老板得的,只挣了六十块钱,这哪能行啊!今年,她和丈夫拿出多年省吃俭用的钱,又向亲朋好友借了一些,向砖瓦窑厂赊了一些,家里终于要盖二层小楼了,可是都象今天的生意,三个孩子的学费都成问题!
十一点半了,明天就要回去过年了。小英正准备洗漱睡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一闪,小英心头一喜,毛巾落在地上。
一年前,小英认识了这个男人,男人很温和,从不说脏话,每次来都指定她按摩。男人吸的烟很高级,皮肤也保养得很好,小英小心地伺候着他,其实小英是很讲究职业道德的,人家花钱来享受,咱总不能应付了事。更何况是这么有品位的男人。一来二去,二人心中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男人每次来,总是很照顾小英,活要得很多,又是脚摩,又是捶腿,又是全身按,这样小英从他身上挣了不少钱。熟悉了,男人也说些笑话,都是荤段子,男人去过的地方很多,也讲些异地见闻。只是有一个月了,男人一次也没有来过。今天那阵香风把他吹来了?
我差点出事了。进了包间后男人对她说。有人问过你什么没有?小英机灵灵地打个冷战,想起三个星期前有二个人由老板陪同,拿着相片,问她们姐妹是否见过这个人,跟他都干了些什么,由于男人每次来直接上三楼,又只找小英一个,所以姐妹们对他不熟悉。但小英看到照片一眼就认出来了。不认识,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小英很坚定地对那二个人说。二个人悻悻地走了。
现在男人一问,小英就把那天的情况向他作了汇报。男人高兴地说:你做得很好!我是一个小领导,单位里有人想整我,告我贪污腐败,那二个人就是纪检委的!然后男人拿出一个卡,说:里面有三千元钱,是奖励你的,记住,不许和任何人说我来过这里,以后我不会来这里了,尽管事情已经摆平了,我还是小心为好!
男人走到门口又回来了,问:你说你是开城郊区的,你家准备盖楼?不要盖了,开城郊区要开发,强行折迁,你盖了也是白盖。好,我走了!
小英是天黑前回到开城的。她一进家门,就看见丈夫在屋里忙乎着。她问:你们厂不是明天才放假吗?丈夫放下手中的油盆说:蒜片卖不出去,出不了口,厂子早关门了!小英心一沉,又想到盖楼的事,心里闷闷不乐。孩子们都睡了,丈夫的那点“闲事”也办完了,小英正不知和丈夫怎么说。丈夫突然搂住她的光身子哭了起来:小英,咱们的楼盖不成了,咱这地要开发拆建!我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我答应你要你住二层小楼的!小英心里突然有一种莫明其妙的感动。这个曾经被她认为废物的男人,此刻才有了如漆似胶的患难与共的感觉。还是夫妻好啊。也正在此时,她心头一亮,向丈夫说:咱们这要开发,是好事啊,要建娱乐场,要建公园,我们不正好开个洗浴中心吗?我们没多少钱,但公家肯定赔款给我们一部分,再加上自已凑的,估计差不多!两人兴奋起来,就这事谈了很多。直到后半夜才睡觉。梦中小英正成了妈妈桑,指挥一帮小姐,风光无限……
二○○九年二月七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6:19
八十年代末收税生活之片断
1988年,我从财专毕业,分到一个郊区税务所工作。报到三天后,所里通知我去见师傅。并说不用去那么早。上午十二点到就行。一路上想,这师傅也不知是胖是瘦,是老是少,又想,怎么拜师还挺迷信的,讲究什么钟点。这样想着,不觉到了所里。
所长给我引见我的师傅。手一指,就是她。屋里两三个人呢,哪一个?就是她。所长再次用手指向她。她呀,我来到后就看见她不是抹桌子就是扫地,一个白净皮肤的青年女子,白衬衫领子翻到税服外面,瘦瘦弱弱的,咋看咋象林黛玉,这样子还能收税?她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叫我林大姐就行。妈呀,还真姓林?!
不一会酒菜端上来。原来十二点到就是喝这顿拜师酒。不要紧,在学校练过。先敬一杯给师傅。林大姐不动声色,拿出两个茶杯来,咱们用这个。我吓了一跳,想了想,服了软以后在这个妮子手下咋混?端过来一杯,一咬牙,一仰脖,全倒肚子里了。只觉胃里翻江倒海一样,强忍住,第二杯,只觉林大姐的脑袋在左右摇晃,第三杯,咋看林大姐咋象大学里的校花,于是伸出手来想学跳舞。。。。。。
在家里睡了一天,第三天去上班,林大姐说:你小子还行!
行什么呀,回家全吐出来了。一般刚下学的学生接不住我这三杯,你有六两的量!记住,没有半斤酒量别收税!
第五天收一个小集上的月征。一条街收下来,就一个姓吴的烟酒门市部抗着不交。还不干不净地调戏林大姐。林大姐还是笑了笑,打道回所。
第六天老吴到县城进货。我们税务所在县城。那时县城不大,我和林大姐很容易找到了老吴。林大姐见到老吴热情似火:老吴呀,我们不知道你是个人物,你得支持我们工作呀,无论如何你今儿个不能回家吃饭,我们请你喝酒,还要请你当协税组组长。。。。。。半拉半推,硬把老吴连人带自行车带货弄到了所里。
上午还真喝。吃着喝着,林大姐若无其事,老吴一头醉倒在桌子上。下午老吴酒醒要走,林大姐立马变了脸,拿出一摞厚厚的材料让老吴看:都是检举你偷税的,你的自行车和货物我们扣下了。你现在哪也不能去,就在这里学习税法!
出了门我对林大姐说:你这是在关押他!合法不合法?还有,哪么多检举信哪来的?我自已连夜写的。你说我关他,我就是让他学习税法!
到了天黑的时候老吴的酒彻底醒了。补税、罚款。向我和林大姐赔礼道歉。并付了上午的酒钱。从那以后,老吴四五十岁年纪的人见了面叫林大姐叫老林,见了我的面叫老李。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6:21
柏油路
柏油路有二华里,经过干干净净的县医院、有些神秘的人武部,再经过人声嘈杂的汽车站,会拐入一个行人稀少的小路,大约有一米多宽,小路也是柏油路,青青的路面上有散碎的石子,小路年久年修,一到下雨天,路面上沾满了团絮状的泥土,不远是就是郊区。一望无际的田野和不远处的村庄会告诉你什么是城乡结合部。直走,再左拐,就是我父亲的单位,水泥柱子大门,进了院子,高大的法国梧桐在夏天投下片片凉荫。院子里有一口水井,单位的人把西瓜吊到里面降温,味道绝对比现在冰箱里面的水果好吃。不过没有现在的冰箱方便,现代。
那时我沿着这条柏油路去上高中。清晨五六点钟就要爬起来,早操,早自习,中午十二点放学,回家吃饭。下午何时回来呢,忘了。晚上还有晚自习。拐入小路没有路灯,单位的孩子结伴而行。那时流行邓丽君,伙伴们一路靡靡之音,那时电影《少林寺》红火,伙伴们一路打打闹闹,见了一棵小树也要试一下身手,那时中国女排首次登上世界冠军宝座,伙伴们放学了去到相邻的单位看电视,铁榔头郎平,砰砰!
天刚放晴,放学了我往回走。小路上沾满了泥巴,还有一个水坑。正当我绕过那个水坑时,许杨出现了。许杨怎么会在这条路上出现呢?她又不是我们院里的人。当她快步走到我前面时,我一下从她那摇晃的两条小辫子上认出了她。她有一个月没来上学。听说她已经参加工作上班,是拿工资的人。本当让她悄悄地过去算了,因为同班男女生不说话。但我这个人爱说话,她又是参加工作的人,不再是学生,于是我问:这不是许杨吗?你上哪里?她快速地转身,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我:你是我们班的吗?我参加工作以后把大家都忘了。我说:噢噢,是这样,你走吧。我有点愤怒,又有点诧异,还有点不甘,又觉得自已无聊和没趣。你这个许杨呀,怎么这么没礼貌呢?你应该稀里糊涂地说:噢,是你呀,我去那边。再说一个班的同学,相处快二年了,怎么说忘就忘啦?!也怨自已:人家都把你忘了,你还搭什么腔。
许杨的身影淅淅隐没在绿色的田园,我也回家吃饭。现在想想,许杨就是那路边青黄色的小草芽儿,你随意间的低头可能看到了她,但是她不是一朵芬芳的花朵,没有诱人的香气,她不娇艳,也不夺目。她用她的平静朴实刻录在你的记忆深处。她成绩中等,长相一般,关于她的家庭,我好象也从来没打听过。她和那个女生最好?她坐在教室的前边还是后边?操场上怎么从来没见过她的身影?
这几乎是霎那间的错身而过一转眼就是二十多年。许杨把我忘了,我也把许杨忘了。二十多年来,我三次参加高考,经受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煎熬,终于考上了一所大专。大专毕业以后我托关系走后门才分到现在的单位。娶妻生子,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似地过生活。每天走马灯地上班,下班,起草公文,接送孩子,到县委县政府讨文件,业余和亲戚朋友同事同学喝酒,我还得了一种奇特的精神病,每天病恹恹的,日子就是年轮,一圈绕一圈地就过来了,你也不知它什么时间留下了痕迹;日子就是树叶,绿了黄,黄了绿,年年岁岁没有尽头,日子就是树根,根须顽强地伸向泥土深处。
又是一年的夏天,我的精神病犯了,每天烦躁不安,坐卧不宁。老同学阳生来看我。这家伙混得还不错,是个副局长。我们喝着啤酒,吃着猪头肉,天南地北地神侃。一和好朋友在一起,我象三伏天吃水井里的西瓜,爽啊。吃的喝的也差不多了。我们各自点燃起一支烟,舒服地过着烟瘾。阳生叹息道:前天我和许杨在一块吃饭了。我以为是他单位里的同事,就使劲想啊想啊想是不是在那天见过。阳生不怀好意地望着我:许杨是咱们班里的女同学。我又使劲地想啊想啊,想起来了,好象听你说过她和你一个楼里上下班。阳生是那种写材料特差但口才极好的人,随着他的叙述许杨的生活开始展现在我面前袅袅烟雾里。
班主任刘老师在看我的作文。许杨进班,刘老师说许杨你看看这篇作文,许杨随意翻阅着,但她很快被吸引住了。她羞涩地说:刘老师我多看一会行吗?
又到发作文本的时候,许杨跟学习委员说:我来发,我来发,然后她急促地把我的作文本塞进她的课桌里。
许杨的妈妈说:许杨,你成绩不是太好,爸爸给你找了一份工作,你下学吧!
许杨参加了工作,有一天晚上她跟妈妈说了她的少女心事。
爸爸妈妈多么疼爱这个长女啊。妈妈是过来人,知道初恋对许杨意味着什么。春禾太需要春雨的滋润了。
妈妈说:许杨,你爱他什么?
我喜欢他作文写得好,我喜欢他不讲卫生,我喜欢他痞里痞气……
妈妈微笑着点了点头。妈妈找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吸了三支烟,说,大妹子,我要找许杨谈一谈。
就在小路旁的郊区,春天,浅草才能没马蹄。我的父亲蹲在地上,小许杨站在他面前,低头摆弄着衣角。父亲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是父女在谈话。
父亲说:孩子,我们家穷啊!
小许杨不吱声。
父亲说:孩子,他的心高啊,他要考大学!
小许杨望着远处的电线杆。
父亲说:孩子,你们太小啊!
许杨恼怒了:叔叔,你到底答应我们不答应?
父亲默不作声,只顾低头抽烟。
许杨知道了,泪如春雨,她急转身跑向远方。
父亲喊道:许杨,许杨,那不是你回家的路。。。。。。
后来呢,后来呢?我急切地问阳生。这突然迟到的爱情象起风的湖水一样急切地拍打着我的胸膛,我的精神病一下子好了一大半。
后来她结婚了,生小孩了,后来她儿子考上大学了,后来她经常站在我们办公楼的窗子后面看你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去县政府拿文件,她听说你病了,心疼得真掉眼泪。那次同学聚会,她没去,她不忍看到她少女时的恋人会变成一个毫无朝气的人!她请我吃饭,带着她的女领导,那个女领导对她挺好的,答应一辈子为她保密。再后来我嘴吃馋了,隔三差五地去找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许杨,你今天不请我我会告诉他一切。我立马气急败坏:阳生,我们小县城工资水平又不高,她的儿子又在上大学,你怎么忍心哪!
阳生打着酒嗝儿晃晃悠悠去蒸桑拿,我听见防盗门撞击门框的声音,我少男儿郎橄榄一样回味悠长的恋情就这样被生活关在门外了。到底是谁关的?是许杨的妈妈吗?她没有错!是我的父亲吗?不,他只是小溪里的一块石头,稍许阻拦了一下流水的速度!是我吗?我根本不知道发生的一切,许杨啊,你要是再勇敢一点就好了,不,不能,早恋似乎也不妥。。。。。。那到底是谁错了?
我几乎发疯了,我很快走到大街上,大街上都是水泥路,我想沿着柏油路再走一次,可我迷茫了。。。。。。
二〇〇九年八月九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6:25
摆弄
人秘股章秘书写好一篇文字材料,正要点支烟喝杯茶修改润色,刘副局长浑身冒着热气摔摔打打地闯进来,不小心踢翻了撂在一边的茶水瓶。
王副局长在你办公室吗?
不在,刘局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手竟然伸到我头上来了!
章秘书去装齐桌上的资料,不小心也打翻了茶杯。他慌乱地收拾,想起分管业务的刘局正在组织人办下属单位业务培训班,无非是收点费用,王局是分管人秘政工的,咋扯上他啦?
我们业务办班,王局竟然也要在会上讲两句,这事与他不掺不连!
章秘书明白了,刘局是气王局想分点酒喝!
我讲两句是一把手安排的,有什么不对吗?王局不知何时悄悄地踱到刘局身后。章秘书看见,没敢吭声。
章秘书,站起来,立即站起来,到底谁是谁非?我不过是想给弟兄们弄点酒喝!刘局的眼珠子往外冒。
章秘书左右为难。立即站起来吧,自已属于王局分管,不能背叛分管领导,不站起来吧,自已以后还好意思凑刘局的酒摊吗?喝了多少次了,欠人家的酒账呀!
再说刘局和王局是高中同班同学,又都是经校同届毕业生,自已随便得罪一个,日后他俩和好,自已反倒落个里外不是人!
不站起来又不行,刘局长眼看要摔东西,要骂人!些许小事,刘局一向不与王局计较,今天绵羊嘴里掏青草,刘局是大姑娘走夜路,破上了!
章秘书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刘局再次下达命令:靠墙站好!
章秘书眼瞅瞅王局,王局稀里哗啦地翻着报纸。
章秘书靠墙站好。
刘局厉声道?谁是谁非?
章秘书想缓和一下气氛,掏出一支烟来,刚笑咪咪地摸到打火机,刘局轻声但用不可抗拒的声音说:不准抽烟!
章秘书明白了,刘局是摆弄鸡给猴看!一只手拿着打火机,一只手夹着烟,人好象在火焰山上。
王局把报纸轻轻放在报架上,用手捋顺了其他报纸,慢声说:章秘书,没有一点原则性吗?
章秘书把打火机和香烟正要往地上扔,想表明态度,刘局扔过来半盒中华,掉在章秘书脚下,抽这个吧!
办公室里的空调好象不管用,天气太热,到处是火星子。章秘书瞧瞧刘局,刘局前襟被汗水浸湿一大片,身上的肌肉乱抖。老实人哪,平常不发火,发起火来一拳可以打死牲口啊!
王局掏出一支烟来,啪打点上火。烟气在肺里大回还以后差点喷到章秘书的脸上。
作为秘书,关键时刻是不能耍二性头的!
刘局正视着他:章秘书,站好!
章秘书,把空调关了,给国家省电!
章秘书,把卫生打扫一上,明天省里来人!
章秘书一一照办。
搞什么玩意吗?刘局睥视着王局:今天这事你给表个态!
好吧,我请示一下一把,再作决定。王局让了步:但是你摆弄章秘书,也太过份了!
我的人你随便支使,只要你支使得动!收两个费,无非是弄点喝酒钱,以后你少掺乎啊?!
眼看还要吵起来,章秘书嬉皮笑脸地打起了圆场:
刘哥,王哥,请抽烟!对着,对着。
我从当中说句话,你俩屁眼子一般大,都是经校毕业生,何必非要分上下?
刘局和王局都缓缓地吐出半口烟。那半口还在肚里!
章秘书再次跑圆场:刘局原则性强!王局风格高!
刘局转身走出人秘股:以后少给我来这套!
老实人哪,章秘书叹口气。
二○一○年八月二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6:27
半路上
从高速公路上放眼望去,天地间正处于青黄交替的时节。路边的树叶树枝,半青半黄半枯,飒飒地在秋风中抖动着身子。沟河渠塘仍然散发着浓厚的绿意,田野里却是丰收的金黄色。几乎看不到厂矿,只有朴素的树庄。公共汽车加速往前驰去,风景画一幅幅掠过。老婆和我很高兴,借去省城看望上学的儿子的机会,我们饱览了黄金周旅途上的风光。
在省城,我们游览了徽园和三河古镇。徽园是浓缩的安徽,三河是名人的故里。尤其是在三河,我们一家子玩得特别舒畅。老婆对杨振宁年轻漂亮的老婆和孙立人将军聪慧可人的妻子很感兴趣。小镇仿古仿得古色古香,百年老街透露着纯正的拙意。游人并没有达到高潮时的拥挤状态,因此我们在一家装修的有特色的餐馆吃了三河小炒和米粉肉以及红烧鸭。小店的茶具上印着宋词,让我费劲地猜测词里所描绘的意境。
又要返程了。外面虽好,终不是桑梓。老婆有点恋恋不舍。打的到汽车站,多给了的嫂一块钱,的嫂说了几句赞美儿子的话。上了汽车以后,司机摘下墨镜冷峻地打量着我,象黑道上的人,又象是警察审案,还象是男子汉被夺走了情人,我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颤。小声对妻子说:服从司乘人员的管理。
隔着走道的座位上来一位妙龄姑娘。长得还过得去,衣服给人的印象不深,光脚穿着一双时尚的船型鞋。她翘起二郎腿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光滑的脚后跟,园润得象丰满的小胸脯。她的矿泉水轱辘辘滚到车厢前面,我好色地帮助她拣起。她红着脸用眼神感谢我。
车终于开了,我再次等待着欣赏秋日胜景。快到高速公路入口处,停了下来。司机在走下车的时候,不忘给我使一个要提高警戒的眼色。小城的车小城的人,我自然十分上心。围着车子转了几圈。随时准备应付突发事件。司机和卖票的大嫂好象去找什么人,有几位旅客立即装作吸烟守卫着行李厢。一位五六十岁左右的精瘦的老者,环视着四周,目光从远处观察到近处,还特别留心着我。小声嘀咕:招呼得还怪紧哩!
我外松内紧,正准备抽第二支烟,司机和卖票的大嫂回来了,没找到人?上车以后车子又往省城方向开去。这时大家开始议论,继尔高声大骂起来,那位老者一开腔,我才知道他是六安人:妈的侉子狡猾,为了多带两个人,耽误大家的时间。这样你们县城怎样吸引外地客商!
车厢里骂骂咧咧。司机倒是显得分外冷静。我真佩服他的脑子:既要小心驾驶还要找人还得听别人骂,一个脑子三个处理器。难为你这个土匪!
司机焦急地告诉大家这是在刚开出省城站停在路边小解时把两位旅客弄掉了。一定要找到他们!不然他们不白买票浪费钱了吗?我的责任心告诉我,不能让一个旅客走散!司机咬牙切齿,我顿时觉得他的形象在我面前高大起来。当今社会,似乎人的取舍要靠钱来衡量,他却如此古道热肠,如此守信而极有责任心,真是一位难能可贵的小人物。六安南蛮不骂了,大家开始帮司机分析这两位旅客在哪儿等着车,不知不觉,汽车倒腾了两个来回,大家再次沉不住气,去他妈的吧,你买票谁没有买票是咋着啦?
禁不住大家的斥责,叱骂,司机掉转头车往高速公路入口处开去。刚过入口处没多远,车停下来上来两位旅客。听他们和司机及卖票的大嫂热切地交谈,我们才明白,这两位旅客根本没有买票,他们是司机的朋友!靠近入口处有一个公共汽车公司票务检查站,两位朋友是为了躲避检查人员查票才从这个地方上车的。而“好心”的司机大哥一时联系不上他们,才耽搁我们的时间和行程!
也许为了一顿酒肉,也许为了能够买到便宜东西,也许司机是他姐夫,谁知道呢,我们上当受骗了,我们以为司机和卖票的大嫂是好心人!谁知道他们慷公司之慨!
还能怎么样呢,六安人又骂骂咧咧起来,一车人纷纷指责他们,而司机大哥咧嘴笑起来,他倒真是有涵养啊!我还帮他的忙!下回坐火车!可是上学的儿子坐他们的车他们一路照顾得很好,这个人情。。。。。。
下次再帮小姑娘拣瓶子我整好你!临下车的时候司机小声但恶狠狠地对我说,我差点尿裤子。(2010-11-30)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6:42
杯水之姻
若子没想到这种好事会临到他头上。
若子大学毕业进机关有一年了,他本来是个新兵蛋子,加上生性腼腆,在机关里处处不显眼。象公款吃喝、下基层走马观花、跟随领导受点小礼的什么的,没他的份。他每天干的,就是填不完的报表,写不尽的材料,受不完的批评。
比如这次科里到外地“考察”吧,除了副科长老张因为家里有事没去,几乎倾巢出动。科里的工作不能停下来,于是若子就留守了。
前天科里接到了一份请柬。是本市一家大公司送来的,这家公司的老总是全省人大代表,因为同时兼并了几家小公司,成立集团总公司,举行开业典礼,所以请有关部门来“坐坐”。若子考虑都没考虑,就把请柬给老张送去了。不料老张发了火,他的夫人要动盲肠手术,这种事儿他去的多了,不就是吃一顿大餐拿一份纪念品吗。批评了若子一通,末了甩了一句话:若子,你去吧,该见见世面了。
开业典礼确实很隆重热烈。市长、副书记、副市长到了好几位。若子在本市新闻里见过他们。若子跟随一大群客人被迎到了会议室。
但是若子慢慢地感觉到这种好事对他来说其实是个错误。因为本市很小,加上官场上的商场的人都很“熟”,所以大家聊得很火。没有人认识若子,若子也不认识他们,若子渐渐地感觉自已是个圈外之人。联想到自已进机关一年的处境,自已小心翼翼,却不如同来的几个小伙子会来事,看他们天天花天酒地,自已的那一份清苦,就如同当前的一份委曲。
他已决定:五分钟后就离开这个让他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地方。
他抽出一枝烟来,正要点燃,面前却递过来一杯茶。
回过头来,见是一位姑娘,穿着清洁工的服装,微笑地望着他。
他小心地接过来,抿了一口,一股清香沁人肺腑。感觉好多了。他细细地品着,一杯水不知不觉地喝了大半,他忽然想到:自已既然来了,何不做些实事呢?于是他找到了纸杯和暖瓶,开始给客人们送水。他穿得是不显眼的便宜西服,又没人认识他,他干得很得心应手,心里也很舒服,不时,他和那位清洁工姑娘对视一笑。
几天后,科里的老张给他做媒,给他说了一姑娘。一见面,竟然是那位给他递茶的清洁工。他觉得清洁工也没什么,比有些看似高贵的人强多了。何况姑娘长相气质相当不错。就和姑娘聊起来了。他特自信,所以就侃侃而谈,发挥得也好。
临走了,若子甚至调皮地问:咱能不能定下来呀?姑娘红着脸点点头。
第二天,老张问若子对姑娘的印象如何,若子说虽然工作是个清洁工,但人好。这事我愿意。
什么呀!老张气得差得摔杯子:人家是那家大公司董事长的女儿,从小在省城上贵族学校,这大学毕业的一定要从公司的清洁工干起,也不知你小子哪来的福气,人家姑娘看上了你,一定托我来介绍……
若子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
作者:李国斌,男,1967年6月出生,现为临泉县国税局干部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6:43
表叔的富裕生活
表叔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是一付货郎担子。那时他尚未结婚,年轻力壮,精于算计,货郎担子又是政策允许的生意,所以他的日子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他能时常偷着喝点小酒什么的。
表叔真正发迹是中国改革开放以后。我现在给他总结他致富有三条渠道:一是他的面粉坊。农村的粮食够吃了,还有结余。养猪也需要大量的饲料,因此他的面粉坊生意十分红火。二是他从河南省拉来大量煤炭,在本地出售,农村的砖瓦窑业主要以煤炭为燃料。这让他狠赚了一笔。三是他有二间门面房,房租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总之,不知不觉间,表叔发了。
我的父亲曾问表叔到底有多少钱?表叔不识字,但他的帐目很清。他蹲在地上来来回回算了一阵子。是十万人民币。我那时的工资是一百多一点,父亲的工资是二百多一点,就算我们父子二人每月有四百元的收入,一年按伍千算,也要二十年不吃不喝才能积蓄这么多钱。我是大专毕业,父亲是本科毕业,这次算账让我们父子唏嘘不已:父亲常常教育我,读读读,书中自有黄金屋!读读读,书中自有千钟粟!读读读,书中自有颜如玉!那时看来,读书人真是厮文扫地了。
发迹以后的表叔生活质量明显改变了。在我们那个小镇,生活质量高不高主要看你的饭菜质量。而一天三顿饭又主要看早餐。小镇上的人虽然是生意人居多,但还是不脱产的农民。因些早餐大多是凑合一下,大馍咸豆而已。表叔不凑合,他的早餐有鸡蛋,豆腐,油条。他常常蹲在自家砖瓦门楼前,用油条就稀饭。引来四邻八舍前来观看。那时在大家的心中,表叔绝对是小镇上的表率。
表叔的午餐也相当好。这主要是因为他常常在外面吃请。因为他有钱,找他借钱的乡民相当多。催债逼债就成了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有些乡民一时手头紧,拿不出钱来还他,就杀鸡招待他。他常常喝红了眼,骂人家道:穷命,穷命!什么时候才有钱呀!嗯!在日落西山的时候,他横披着衣服,醉醺醺地打着酒嗝向家摸索而去。
表叔生活质量的变化还表现在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因为常吃烧鸡,他就和卖烧鸡的“烧鸡西施”张二婶勾搭上了。常常夜不归宿。还和其他的男人争风吃醋。我有一次回小镇,看见他被人打倒在在上,浑身上下脱得一丝不挂。我扶他回家,他半个身子靠在我的身上,嘴里还口齿含混地念念道:“烧鸡”是我的!“烧鸡”是我的!
他对二个孩子不上课逃学也不在意。他对那些考上大学的孩子家长说:考上大学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拿一点少得可怜的工资吃饭?要是分配远了,去了黑龙江,到老了有病谁伺候你?嗯?我大字不识一个,还不是天天酒足饭饱?
表叔的财远倒转是在二十世纪90年代中后期。首先是面粉坊多起来了,他的面粉坊因为经营不善终于倒闭。其次是远输方便了,煤炭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再次由于他恶名远播,他的临街的房子无人租赁。三大经济支柱一倒,表叔的富裕生活似乎到头了。
我最近得到表叔的消息是他实在想吃鱼,就上别人家的养鱼塘去偷鱼,结果由于天黑泥滑,他闪瘸了一条腿。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6:44
嘈嘈切切错杂弹
一楼搬来了一大家子。先是装修,二手房,仔细地清理装潢。搬来没多久,举行婚礼。然后不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进进出出。在院里浇花的声音,洗衣服的声响,叙话吵架的腔调,直传到五楼我的卧室内。
都是谁啊谁?问老婆,老婆说你管他谁呀,又不住你家里,吃饱了撑的。这家男当家的我认识,是一家私人商场的老板。我们都叫他金老板。我因为工作关系,承蒙他看得起,请我和我同事们吃过一顿饭。我不好意思,常去他商场买东西,一来近,图个方便。二来也是还金老板一个人情。
金老板平常走在院里,和我彼此打个招呼,人倒客气。笑咪咪的。想不到去年脸色经常象冰雪冻的,脸皮绷起来了。见了面,装着很忙碌在打手机。回到家里不大听他言语,我半夜起来抽烟喝水,听他在院落里枪拴拉得哗啦哗啦的,要朝楼上打,要朝天空放,要自杀,搞得我精神很紧张。时间长了,我听得出是玩具枪,但愿是玩具枪,我因此上他商场买东西去得更勤了。赚着钱就算了,千万别杀我杀人自杀。
深夜,听得两口子吵架。金老板说:我倒不是心疼哪两钱,关键是人心不古!女的说,就你人心古,还不是想占便宜!原来金老板看店门口有一个讨小钱的,就给了他二块钱,乞丐说老板心好,我给你介绍个生意。有二箱筷子你要不要?金老板一听说价钱便宜,立马去到地方付款拉货。听顾客一说才知道上了小当,一百多元钱全打水漂了。是假冒商品。金老板大半夜里也不睡觉,又把枪拿出来练枪拴。女人劝,女人说话声音低,很会劝,意思是咱有多种商品,这个亏了那个盈利。今晚上我让你。。。。。。,细若蚊蝇,越来越小,声音再也听不见。
哪个女人是他老婆,进进出出一个院落,男男女女,还是分不清楚金老板的家庭关系。只是知道骑摩托车的是他儿子,因为看看年龄就知道。金老板五十岁左右,他儿子二十多岁。有人告诉我那是他兄弟。打死我也不信呀。弟兄二人不可能住一个院落吧?肯定是他儿子。儿子也不是软蛋,有一次回来听说商场里有人吵架,直要拿棍子跟人打架。与我见面,倒很热情啊,是不是我一直买他们家的东西?
姑娘白啊,是媳妇还是女儿啊。在超市里收银。我有个毛病不好,爱向姑娘笑。我一笑,她就骂我,日娘的,东西卖给你不赚钱啊。白搭本了。是媳妇吧,要不怎么会骂人啊?我们这里的规矩,姑娘家不兴骂人呀。
直到有一天,她推个儿童车出来,车上坐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我才知道她已经嫁人了。到底是媳妇还是女儿?正当我搞不清楚,又有一个姑娘抱着个小孩子在院落里走来走去?我猜测是女佣。今天问老婆,老婆才正式告诉我:是他们家媳妇,她听见你晚上那事慌得很,她告诉我女人喜欢有节奏。
最拿不准的还有一个女人,说话声象五十岁的女人,我常常认为她就是金老板的老婆,因为她劝邻居去商场逛逛。今天看见她跟孙子媳妇吵架,才知中年妇女声原来是金老板的母亲,老太太!
天哪,那倒底谁是金老板的老婆!
二○一○年十一月二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6:45
车站微小说三题
传票
售票员说:他收传票。吓了我一跳,刚在单位报了几张发票,法院里的人就找上来啦。定晴,是内穿红毛衣外穿车站制服的售票员。她正和一位小朋友的家长打卖票嘴官司。原来她说的是:他应该收全票。不应收半票。
经过
小伙子说:我到阜南县。售票员说:不到阜南,到阜阳市。小伙子说:我经过阜阳市不能到阜南县?售票员说:那不是绕路吗:小伙子说:大嫂,你傻,你只管卖票,我想经过巴黎到纽约,你管得着吗?
讲礼
公共汽车经过公路桥,桥上站着一位老者。售票员小姑娘喊:老头,让让!老者捋胡子:就不让。售票员大叫:不讲理,我把你扔到河里喂王八!老者说:我会武术,钻到你裤裆里把你扔河里喂王八。到新蔡还有几礼,慢慢走!
2010-12-2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6:46
承情(2009-12-15 16:34:32)
标签:文化
吃过午饭,我和小弟正因为家事争吵着,窗外飘落着细碎的雪粒,天色已昏暗下来,路灯发出桔黄色一样柔情光芒。母亲和老婆正在厨房里忙碌着晚餐:八宝粥一样的稀饭、可口的小菜和素菜包子。小侄子坐着皮球看他的动画片,他要与我玩神精照功夫,我没有心情,利益驱动和争强好胜心使我要战胜小弟。
其实简单又复杂:到底是我应该承小弟的情呢,还是小弟应该承我的情?或者说是谁承谁的情多一些?我刚买了房子,手头紧,一时还不起他。老大,你借我的钱,我又不跟你要利息,你总不能不还我的本吧?小弟紧走几步来到我面前,用一个手指头在我面前晃着。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先是扣着双手,然后放松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不是我三下你工作的那个乡镇,把小侄子的户口从乡下迁到县城我的户口本上,小侄子能顺利地在这上学吗?这能有啥哩?我刚上班用拿的第一个月工资就给你儿子买了一辆儿童玩具自行车,我一到你家里你儿子就问我要饼干吃,这总不假吧?哟,小弟在揭我的老底,我也揭揭他的老底:小弟,前年你工资低,问我要洗澡钱,这事你还记得不记得?
还有,你那年因伤从部队回家探亲,多冷的天哪,我坐几百里的长途公共汽车去驻马店接你,一路上被小偷围追堵截,辛苦不辛苦?我一个月拿一百多的工资你嫂子一下子给了二百!
这事不要提了。小弟喘了口粗气。看了一眼沙发上他的嫂子。他嫂子和小侄子打扑克,可能输了吧,小侄子一个劲地刮他大娘的鼻梁子。也不知刮得疼不疼,他嫂子强忍着眼泪。手里攥着一大把扑克牌。
小弟,你也不想想,当初我以我的名义购置了这套房子,你和老母亲才得以安身,安居才能乐业,现在这套房子早升值了,这值多少万?
以后不要提这事了。小弟几乎是声嘶力竭。他又看了一眼他的嫂子。他嫂子还是一声不吭。我这时希望他嫂子能站出来替我说句公道话。他扔下扑克,说句大侄子你自已玩吧,转身去了厨房。
我要儿子有啥用,你俩把我杀了吧。老母亲拎着菜刀从厨房里跑出来。大呼小叫了一通。然后命令他的宝贝疙瘩儿子去洗澡。接着挨着我坐下来,教育了我一番做人长兄的道理,塞给我二十元吸烟钱。正要甩给老婆,老婆已起身离开。
扑打着身上的雪花回到家里,发现老婆正伏在床上痛哭。算了,一个娘的,搭他腔干啥?
他还知道一个娘的?那年他十五。我和他坐公共汽车从县里爸那回镇上妈那。他坐着车就睡着了。头靠着我的肩膀,我怕耽误他睡觉,胳膊一动也不敢动。唾沫口水流了我一身。头一个劲地向我胸前挤。我就那样坐着,坐了七十里路。胳膊腿又麻又酸又疼。我就要他承我这个情。就要他承这个情!
说完还哭,这下不好劝了。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6:53
办事
六连襟的爹在建筑工地上当小工摔折了脚,在县医院住院,我和妻子为了小孩他姨,前后忙碌了一个多星期。
一个月后,六连襟和他爹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从有关部门可以办一个残疾证,然后可以领取补助。无人可托,就托到我身上可以办这个事情。
这有关部门在哪呀?偌大的县城,鬼知道它在哪里?来来回回打听了几天,终于知道了它的位置。跑过去一打听,没有人上班。门口聚集了一堆残疾人。我到门口,他们瞧我戴着眼镜,拿着手机,都满怀希望地看着我,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就给熟人打了个电话,熟人告诉我,老证停止不办,要等三月过后才给办新证。
三月过后,给熟人打了电话,熟人说你真接到某某地方去办理即可。这期间我因忙于公事和私事,差不多把这事忘了。六连襟多次催促,我不得不集中时间突击办一次。
某某地方也不好找,不要紧,坐人力三轮车去。三轮车夫跑的地方多,对有关部门比我们要熟悉。三轮车夫慢悠悠地在新开的街道上前进,我想到兜里是七块一包的劣烟,命令三轮车夫暂停,从小卖部里卖了一包二十块钱左右的好烟。
到了有关部门,打听了办证的办公室,小心翼翼地进去,正好碰见一个熟人在办公,掏出好烟,寒喧了几句,熟人指着对面桌子努一努嘴。我明白了,又让烟,让了一支,那位公人说下星期来。再让一支,说你多帮忙啊,亲戚催了好多次了。公人对着烟,吐出一口烟雾,半晌才说:下星二集中办证。我劣着不走,要填表,公人说表不能现在填。我将兜里的好烟默不作声地放在桌子上,公人斜眼看了看,说下星期二来吧。我还是劣着不走,再三邀请他找个地方“坐坐”。他说不用不用。我连忙作揖致谢地告辞。
我以为此事八九不离十了,就给六连襟的爹打了个电话。六连襟的爹也是再三致谢。我对他说:叔,不要怕天冷,下星期二一早来县里,我等着你。
等到下星期二,吃过早饭还不见叔来。正焦急间,叔的大儿子打了手机过来,说已到了县城,在红绿灯坐三轮呢。我慌忙到大门口去迎,叔拄着拐在大儿子的挽扶下慢慢地走近我。
考虑到路较远,我们三人打了一辆的又走了大约五百米的路来到有关部门。进了门厅,已经有不少残疾人在排队。有坐着轮椅的,有拄着双拐的,有家人亲戚扶持的,对面摆了二张桌子。正忙得不可开交。
我到公人办公室,让他一支烟,他说去办吧,等下我给你盖章。我和小弟扶着叔排队等候。
好不容易挨到跟前,办事员让叔走二步。叔走了二步,办事员说你这不能办。因为你还没有致残。我们解释了半天,终究是没用。只好垂头丧气地出来。
出了大门,我陪罪地掏出好烟,说:叔,吸,吸,不能浪费了。叔接过烟,眼泪水似乎在眼眶里打转转。叔的腿不方便,我们再打的回到我的家里。
我想起六连襟为办这事塞给我五百块钱,但是手头又没有,就借了钱还叔。上午,我和叔都喝醉了。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7:29
出门在外
2009年的秋天,我的一个哥们去中城看他的老婆。为什么看他的老婆呢?说来话长。因为老婆说钱不够花。他工资低,孩子在上大学,家里负担重,老婆托人在千里之外的中城找了个活干。他虽然是个政法干警,可是灰色收入并不多。我们就别问他是哪个部门的了,反正曾经拘捕过人,审讯过人。打工去了半年,两口子能不想点夫妻间的“正常”事?活人还能叫哪点事憋死?他一咬牙,一跺脚,买张火车票跑到中城。
摸到老婆打工的厂区门口。门卫不让进。商议了半天,门卫确实很负责任,就是不让进。再商议,门卫说我的烟瘾上来了,你能不能给我一支烟抽。哥们不抽烟,就说没带烟,戒了二年了。门卫气得转身进了岗房:没有烟不会给我买一盒?!
还得商议。拉开旅行包给门卫拿出一个苹果来。门卫带劲咬一口:干什么的?
来看老婆的!
老婆长得怎么样?
一般化。
夫妻关系咋样?
过得去。
想不想再找一个?
没有合适的。
我老婆就不错。天天和我生闲气,说我养活不了她。他在车间干,我在这当门卫,一个月的钱还不够她买卫生纸的!这不,也不回出租屋了,想和我离婚,冲你象个公务员,你给我拿二千块钱,我给你找人去!
哥们手里的旅行包掉在地上:我的还甩不掉呢!
正说着话,哥们的老婆抢过包,说:有人买你我还不卖呢!
住了旅馆。两口子上街闲逛。在花园的一角刚坐下,想搂搂亲热亲热。过来一个年轻人,说:你们这样多不方便,万一让爱人看见了要打架。为这事出人命的多了!我带你去旅馆。
哥们说:多少钱一晚上?
六十。
哥们用速算法算了一算,比原来的旅馆便宜了二十五钱。年轻人带路,哥们老婆去退房间。谁知老板娘一听,使个眼色,立即过来三五个打扫卫生的,烧水的,跑腿的,团团围住。哥们只好亮出工作证,说是来办案。那边有人要跑。
跑个头!老板娘向外望。那个年轻的托正翻街道的栅栏。
只好还住原来的旅馆。
晚上到对面的面馆去打饭,卖饭的大婶瞧瞧他手里的保温桶,问:多少钱一桶?
哥们想想,不对呀,你卖饭怎么能问我多少钱一桶。
原来老板嫌桶大。一番讨价还价,五元钱一碗卖给他八元钱一桶。
吃过饭,老婆在房间里看电视,哥们走到旅馆门口东望西望。看看中城的风景。开票的小姑娘问:大哥还不回房间休息?
哎,老婆长得太丑!
大哥你看我长得咋样?
比起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大哥出门在外贵重物品可要保管好!
有的是钱!小姑娘可做“兼职”?
做呀。你不是吃那口饭的吗?
不管了,十万火急!啥价?
吓死你!八百!
咋恁贵?
处女!
还还价?
一口价,六百!
六百六百就六百,哥们左手去掏皮夹子,右手去拉小姑娘,小姑娘妈呀一声向后跑:姑,这个人要来真的!
老板娘和老婆都站出来。老板娘说:开开玩笑也是要拿钱的。今晚上加价!
老婆说:你逗他,她逗你,早晚要逗出麻烦事来!
2010.10.27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7:30
出 师
小张跟老马二三年了,可还是出不了师。
老马这个股虽然是稽查股,但分局长老丁交给他的主要任务是拔“钉子户”和“难缠户”。要说老马也真能耐,什么样的“钉子户”、“难缠户”到了他手里,那是孙悟空到了如来佛手心里,怎么也耍不出去。
小张税校毕业,自然也不笨。他观察老马的方法不外乎是“政策攻心法”、“外围入手法”、“乡镇领导帮助法”等等。但小张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太腼腆。见了纳税人不爱讲话:凉水泡茶,一气不冒。为了这,谈了三四个女朋友都吹了。因此,老马的方法他一个也使不出来,还是不能单独工作。
这天上午小张正在分局办公室看报纸,税干小周来报:屠宰户老吕不服管理,拒不申报纳税。小张慌忙去找老马,找遍了整个分局找不到。小张又找分局长老丁,也找不着。小周一遍一遍地催,小张硬着头皮站起来:去!
远远地看见老吕挥舞着杀猪刀在那里叫喊。小张两腿颤栗地走到跟前,心里想说话嘴里却说不出来。老吕嘲笑道:小张你说话呀。小张稳了稳神,可还是一句话说不出来。老吕又讥笑道:你是一个刚出壳的小鸡娃,有什么能耐?小张不象刚才那么慌乱了,只是听了这话,脸上红得象关公。想回答心里还是堵得难受。老吕愈加发狂:怎么不叫你老师老马来呀?你算个屁!小张脸上的汗水冒出来,青筋一个个暴露出来,真想上前打老吕脸上一拳,可嗓子眼里象塞了一块骨头,还是说不出一个字来。老吕得意地向围观的群众说:瞧,我把一个毕业三年的税校生给治住了。这时小张浑身都象火山口,快要爆发。老吕忽然把杀猪刀指向小张肩上的税徽道:你也配戴这个?这时小张反而显得异常平静,突然开口问老吕:杀猪刀是用来杀猪的,不是让你来干这个的吧?小张一开口,觉得话并不是那么难说,只是第一句难了点儿。他接着问老吕:你有什么理由不交税?老吕耷拉着头,现在轮到他一句话也不说了。小张接着宣传了《征管法》有关条文,那是他平时早就背熟的。小张最后说:你老吕平时是纳税先进,今天怎么犯浑了?跟我到分局交税去吧!老吕突然笑了:恭喜你小张,你初步出师了!背后也传来一阵阵笑声,小张回头一看,原来是分局长老丁和自己的老师老马。
原来是他们三人共同导演的一出戏。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7:31
瓷器
小城来了四个卖瓷器的南方人,就在我居住的小区不远摆了一个长摊。
天天晚上散步的时候从那里经过,只是拿眼瞟几下,看见白的、黑的、红的、大的、小的瓶子错落有致地在货架和地上摆着,有一次,走近了,我倒想看看,妻说:你买得起啊?一问,一个半大不小的瓶子要1500元,算了吧。再说,我也不懂瓶,也不好收藏,何苦拿大多的钱买这些易碎的玩意儿?
南方人的生意门可罗雀。可能小城的人也和我一样大多不懂瓷器,再说小城人的工资低,价钱高了也确实买不起。南方人他们倒不急,就在那闲坐着,高兴了喝几杯老酒,杀几盘象棋,日子一天天就这样过去了。
忽然有一天上街,看见满街的人力三轮车后背上都贴了“南方瓷器大减价,最后三天大甩卖”的标语,顿时心花怒放。心想,小南蛮呀,你也有今天!撑不住了吧?你吃的喝的不要钱?你的摊位不要钱?你的货不要钱?
妻子听说了倒不是很高兴:你的那些些瓷器知识都是从电视上看来的,你知道好歹呀?小南蛮把你哄卖了你还问价钱呢!
好说歹说总于把妻子拉到了瓷器摊前。小城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摊前人头攒动。真让人眼花缭乱呀,有白玉一般的瓶,有绿得透亮的瓶,有绘有花鸟的,有描有人物的,有印有山水的……四个南方人忙着照看生意。东边老南蛮的生意不好,没有人,高南蛮的货也没人看,小南蛮的东西太贵,倒是西边瘦南蛮的生意很好,围拢了一堆人在那看货。我们也凑了上去,一人高的大花瓶咱卖不起,就小心地拣个青花小瓶,瘦南蛮倒是干脆:六十元给你二个!哈哈,前天还要六百元呢,慌得我急忙从口袋里掏钱。倒是妻很镇定:三十元二个你卖不卖?不卖。瘦南蛮的口气很坚决。走,妻拉住我就走。好好,亏本给你,瘦南蛮很无奈。大获全胜。回家拿在灯下仔细观赏,爱不释手。
有了这回经验,先拿瘦南蛮开刀。因为他的东西又好又便宜。我先后又买了一对白玉牡丹瓶、一个山水瓶。从高价杀起,一路杀下来,杀到不能再杀,杀到瘦南蛮痛心疾首,方始罢休。慢慢地发现了一个问题:瘦南蛮的货卖得快,可总是卖不完,倒是东边老南蛮、高南蛮、小南蛮的货在逐渐减少。明白了,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东边高价压住不卖,让西边低价好卖!怪不得看见小南蛮拿个本子在那记账!
也有不问价钱拿了就走人的。这些顾客大多是开着轿车而来,前呼后拥,一买就是五六个,老南蛮小心伺候着,把瓶子用特用纸包了,送到后备厢里。也有强买的,有一伙年轻人,一百元钱一定要买老南蛮三个瓶,否则就砸了摊子!真是丢尽了小城人的脸!给南方人什么印象吗!也有老玩家,他们总是不动声色,能逐个挑选,然后与老南蛮谈起成色、釉子、做工、窑变……谈得老南蛮肃然起敬,然后半卖半送地给人包了起来。我最欣赏这样的买家,他们凭的是本事!
南方人的货终于销得差不多了,我算计着,等到他清仓底的时候,再杀他一把,我早就看好一个半大的青花水浒人物瓶,只是他要得太高,一直没敢买。第二天是个星期天,我起了个大早,到老地方一看,只剩下一堆碎瓷片,早已是人去摊空……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7:32
打包
外出吃饭,无论别人怎样劝她,她都不肯打包,不是多富有,剩菜吃了不卫生。
有一个饭局,本来是他去,她去了。想起有病在家的他,吃不下去。第一次,她带了那么多别人吃剩的菜回去。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7:33
大表哥
在小文眼里,大表哥是个窝囊废:四十多了还无一官半职,也没多少钱,穿得全是不上牌子的衣服。这次去市里喝喜酒,别人拿一千,他拿六百。吃过饭,有一个80后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眼光不离他的小钱包。大表哥围着她转圈子,把80后挡在身前。回到小城,忽然来了好感,刚欲言又止,大表哥躲猪流感一样躲避。妈说:这样的男人护着你还怕惹着你!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7:33
代表微小说五题
代表
老娘亲向儿孙们摆谱:当年我是人大代表、党代会党表、妇女界代表……,三弟顺口接道:您老人家现在退休了,就是糖尿病代表!
叫他来
二舅向二妗子说:不要嫌弃我,恁大年纪干啥呀?不然我去找他王姨,人家在市里也是有房子的。我原来告诉王姨。王姨笑道:叫他来,叫他来,我用耳巴子扇他!原来早些时候干啥去了?
报时
早锻炼,打扫卫生的老妇女不时拿眼光瞟我。我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看看。随口说:六点。她扯开马甲干得更欢了。不一会一堆垃圾扫完。我再报告:六点零五。她得意之余去扫另一片垃圾。原来她是在定时定量完成任务,自已跟自已较劲。六点十分,六点十五……,等到六点半,一片街道已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
手帕
电话上面的手帕洗得洁白。仔细看,原来是20年前吉祥酒楼发给顾客的纪念品,当广告用。老婆保存得完好如初。我叹息:女人呀,贤妻呀。
煎饼
儿子寒假从大学回来要吃煎饼。我急忙去点燃气灶。儿子央求道:让俺妈做好不好?你做的吃不着那味!
啥味?还不是慈母味。
2011-2-21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7:35
第一次恋爱
我总觉得儿子的恋爱还是非常遥远的事,尽管他已上大二了。对我们来说,他咿咿呀呀学语、摇摇晃晃走路就是咋天的事。假期里,他要和他妈妈睡一个床,会通霄达旦地看卡通片,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会通晓男女之间的事!
作为父母,我们自然关注他的社交圈子。还好,儿子交往的都是些成绩好、聪明懂事、为人善良的孩子。这其中不乏女孩子。我们关注却不干涉。有时候他也领女孩子上家来玩,几个人在他的小房间里嘀嘀咕咕,玩电脑,闲聊,看卡通书,每逢这时,我们不是外出就是把我们的房间门关紧,给孩子们一个自由的空间。
儿子会在电脑里给我们看他的小伙伴们的片片。我觉得小伙子们个个精神,姑娘们个个漂亮。他妈妈有时会和他开玩笑,说这个姑娘漂亮,那个姑娘秀气,就这个好,儿子你和她处对象吧。儿子会说,人家是重点大学,看不上我!她妈妈又说:我看她平常对你挺不错的,上次不是请你吃饭了吗?你就和她谈吧。儿子很不耐烦:妈妈,我还小,今年才二十,再说吃一顿饭能证明什么?你要是愿意你和她谈去!呛得他妈妈半天说不出话来。
国庆节儿子回来度假,临走的时候拒绝我和他妈妈送他。站在窗子前看他一个人背包远行,我们不禁眼眶湿润。也就在那次,儿子上车以后,认识了可可。可可也是一个人度假回来,也是一个人回学校。他们都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于是他们坐到了一起,直到省城。他们在匆忙告别中拎错了对方的包,还好,他们相互留下了手机号。这样儿子名正言顺地找个机会给可可送包去了。
儿子是个诚实的孩子,这是因为我们从不打骂他。没过多久儿子就打电话告诉我们他恋爱了。当得知女孩子上的是中专时,他妈妈就说:我并不反对你与学历低的女孩子恋爱,可是你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吧?为什么不在你的同学中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呢?儿子说:我觉得天下她最漂亮,最漂亮!然后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然后是他妈妈又给他打电话,他不断地传来新的恋爱消息。星期天陪可可上街买衣服了,买化妆品了,下午吃的汉堡等等。晚上去迪厅。他妈妈又觉察出问题:一个女孩子,还在上学,花费为什么这么大?儿子,她花的是不是你的钱?是的。儿子小声回答。
这之后儿子要求打钱买数码相机,而且要高级的,我们不答应,他就天天打电话,这样下去电话费也不得了。讲了半天,也没有说服他,况且专业需要,就给他买了。
又是星期天。可可约儿子去她们学校玩。玩了一上午,把儿子的相机玩没了。是吃饭时丢的呢,还是上街时丢的呢?儿子这次粗心了,因为他没搞清楚。儿子很心疼那个相机,于是和可可吵架,分手。
我们怀疑是可可下的套。但也只是推测,毕竟没有证据。
妈妈,不到大学毕业我不会谈恋爱了,因为我没有成熟。儿子打电话说。儿子,珍惜你的初恋吧。你胡说,妈妈,这不是我的初恋,这只能算做我的第一次恋爱。因为,初恋,那在我心中是,是,是神圣纯洁的。儿子哭了。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7:36
抖
庄叔是我好同学庄意的的爹,现在可抖了。
抖在我们家乡话里是人混出个模样来,见了熟人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态度。
庄叔为啥抖呢?因为庄意他们弟兄四个现在开了货畅流通商贸超市连锁经营有限公司,弟兄们各自管着一个超市,庄意为总经理。在小城也都是名人。庄叔从农村移民到城市,说是让他当公司的顾问,其实他是有时间就问,没时间不问,有空就帮忙搬搬货,看看仓库。小城人敬重庄意弟兄四个白手起家,生意越做越大,自然也对庄叔看重几分。
庄叔常常沿着小城的街道来回在几个超市遛达,看管超市带锻炼身体。我有时去政府机关办事,碰上庄叔,也说上几句话,拉拉家常。
我最近心里烦着呢。表侄女从商专毕业,三年没找着工作。表哥知道我和庄意是好同学,让我和庄总经理说说,安排在超市工作算了,小女孩,有碗饭吃也就不错了。给庄总打了电话,庄大经理表态倒也爽快,同意面试,面试就面试吧,肯定是走走过场。
到了面试那天,我亲自带表侄女到庄总办公室。一进门,庄叔也在。敬了一支烟给他,他摆摆手说:不吸!不吸!一脸抖劲。咱有事求他们爷们,只好看庄叔的脸色行事。刚搬了一张椅子请庄叔坐下,庄意的高级手机响了,庄意嗯嗯了半天,说:老同学,我有事先出去,今天就麻烦我爹主考吧。说完钻进了楼下的小轿车里。
老头子面试,好对付。不料庄叔先从表侄女的小学在哪上,一直问到表侄女的爱好及家庭。问得我心里十分委曲:庄叔呀,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我和庄意是好同学的份子上,也不能一个劲地抖吧?我给庄叔使了几个眼色,庄叔看也不看,一直在那里抖。直抖了一个多小时,方才罢休。
面试完了,庄叔说:姑娘先回吧,我再跟你叔说几句话。我气不打一处来,又没有地方发泄,问庄叔:庄叔,你今天咋这么抖?庄叔笑了:我还没有你抖哩!你一个机关小公务员,职务又不大,你抖个啥?我不解地问:我不是一直对你庄叔客客气气吗?我啥时抖过?庄叔说:你记性不大好,上星期三我在街上碰见你,我和你说话,你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为啥?我想了半天,想起来了:那天我跟你侄媳妇吵架了。还有,庄叔说:星期六你为啥看见我直摆手,连好字也不说一声!我再低头想了一会,噢,那天我看到阳生副局长了。
庄叔猛一拍桌子:看看,我没有你抖吧。好了你回去吧,回去好好想一想。
回来走也想,坐也想,站也想,老是想不通。打电话问庄意:你爸为啥这么敏感多疑呢?庄意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老头子年轻时被打成“坏分子”,对谁和他说话特别注意。你今天对他热情了,他就感觉今天可能不挨批斗。你要是对他热情点,他就会感觉今天没事。所以我今天让他过过抖瘾!
我心里不觉一惊,庄意再说啥我听不到了。
二○○九年八月十九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9:03
多掏了三百元
子跃是我姨夫和我姨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老表。
子跃小三十了,还没有老婆。这在我们小城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谈了有一个加强班,没谈出什么结果来。谈了几年,艰苦卓绝,把自已谈成了一个大龄青年。子跃曾经对我说过:大哥,每次上阵,我都胆颤心惊,我敬业爱岗,我兢兢业业,我诚惶诚恐,可怎么老是谈不成呀?
子跃个头有一米七,五官端正,在政府部门上班,家庭硬件也不差:姨夫大小当着一个领导,官至九品副科级,在小城也是知名人士,姨原在一个效益不错的单位上班,后退休在家料理家务,人品端庄,为着子跃,早另购置了一套三居室,万事俱备,只欠姑娘,可这姑娘却不上钩。急坏了二老双亲,我那亲姨,想孙子想得年年添白发呀!
我问子跃,你谈的都是什么人?子跃说:高低胖瘦,漂亮一般丑陋,咱都会过,不是人家相不中我,就是我相不中人家。我说子跃,你挑花了眼了吧,尿泡马蚁尿照照,你不是本科毕业,也不是富可敌国,你还多少有点奶油小生的味道——娇气,人类要延续下去,要生产你懂不懂?
在我们亲戚圈里,子跃的婚事是大事。每年我们辞旧迎新聚餐,子跃的婚事是必谈节目。这事大舅二舅一般不发言,三个妗子装老好人,因此开批斗会的主要发言人是我三舅,配角是我和我二弟。表妹和表妹夫助阵,擂鼓助威,要从子跃进场一直斗到他落花流水。三舅五十多岁,是一家小单位的副官,足智多谋,博古通今,舌战子跃,越战越有精神。从人类的扩大再生产谈到当今的和谐社会建设,从封建社会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谈到当代的两性性格互补,兼具古代阴阳辩证的朴素的唯物论,滔滔不绝,时而如和风细雨,时而如惊雷贯耳,语重心长啊!三舅谈一会儿,喝一口酒,用眼角扫一下我等小辈,我等高声唱和:是啊,是啊,子跃,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你要听三舅的劝!然后是一阵觥筹交错的声
音。
子跃则沉着反击。他说:小舅你说我要不要经济上先独立再成家,现在工资还不高,有了孩子无钱买奶粉咋办?不找着互相看中的,同床异梦好不好?我现在只是个机要员,事业不成功啊,是先立业还是先成家?一连串的反问加上敬酒使小舅半天说不出话来。我等赶紧为小舅摇旗呐喊:子跃,老表,你这样说不对,不对,小舅是为你好啊!
年年批斗年年子跃还是独行客。斗得我姨夫和我姨痛心疾首,斗得子跃不敢进场:索性一人在家蒙头大睡。年年春节放假年年睡,连亲戚都不走。
时间长了,我们几个老表在一起议论:子跃是不是生理上有毛病啊,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去年我在网上开了博客,常常写些博文,写好了请小舅批示。小舅心生一计,告诉子跃我的博客网址。
子跃是机要员,办公室里少不了电脑、打印机,子跃一雨天正闲来无事看他老表我写的小短文,门外传来一温柔女声:请问这里能复印吗?子跃回头一看,见一女郎手拿材料小巧玲珑地站在那里。虽不是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但别有一番风致,子跃兴奋得浑身真打哆嗦,说可以呀,请进吧。其实有规定:机要室不准乱复印,毕竟是公家的机子公家的纸。为了一时之欢愉,子跃竟然违反纪律了。
子跃手忙脚乱地给姑娘复印材料,姑娘则好奇地坐在外网电脑前看我写的博文,那是一篇《咱们新疆好地方》,讲述一条老母狗和六个小狗娃千里迢迢寻家的故事。姑娘看得眼泪汪汪,谁写的,这么好,姑娘随便问道。呵呵,是俺表哥写的,子跃说:其实写得不咋地,我再给你找几篇看看。说话间,材料也复印好了,递给姑娘,姑娘没走的意思,相互问了毕业的学校和同学,哈哈,都熟悉!两人有了话题,一直叙到下班铃响,子跃摸了摸裤袋,好象还有二百元,请姑娘吃了午餐。相互留下手机号码。子跃不抽烟,喝少量的酒,合姑娘的心思。
第二天姑娘打电话:子跃,你把老表的博客网址告诉我吧,我还想看看。子跃握着手机,想了想,说:网址我也忘了,过一会我查一下,下班以后在县委门前见吧。
十二点下班,姑娘如约等在门口,看得出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子跃一高兴,又请姑娘吃了一回。
一个星期天,姨夫和姨都出去打麻将去了。子跃将我的几篇博文打印下来,躺在床上慢慢看,看了一篇《按摩》,那是讲按摩女的故事,颇有点儿童不宜的意思。看着看着,子跃下面有了动静,自动伞撑开了。就给姑娘打电话:来吧,来吧,俺家里人都出去了,我这有一本好书,先不告诉你名字,你过来好吗?姑娘正洗着衣服呢,一听子跃的电话,衣服也不洗了,泡在机子里,骑着电瓶车来到了指定地点集合。
进了门,子跃慌忙给姑娘看《按摩》,姑娘看得脸红心跳:子跃,这也没什么不健康的呀!子跃又让姑娘看我的《春色艳遇》,并让姑娘多看几遍。看着看着,子跃挨着姑娘坐下来,手伸进姑娘衣服里面的后背里,摸索姑娘的胸罩扣子。姑娘吓了一大跳:子跃你干什么呀,我很传统的!子跃坚强地不松手,并恬不知耻地将脸贴了上去。。。。。,姑娘腾地一下站起来,子跃吓了一大跳,以为姑娘翻了脸,谁知姑娘嗔怪道:笨,瞧我的。熟练地将扣子解开,然后。。。。。
事后姑娘嘤嘤地抽泣起来:子跃,你看看吧,你看看。。。。。。,子跃在心里偷着乐:看什么呀,看姑娘眦牙咧嘴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处子。子跃看了看,说:噢,知道了,你要多少钱?姑娘立马坐了起来:子跃,你要对我负责!你不能这样随便!子跃冷笑道:我还要你对我负责,什么年代了,还讲这个!姑娘恶狠狠地说:姑奶奶也不是吃素的,我要到妇联去告你!你玩弄女性!算我瞎了眼,你个白眼狼!完了又搂住子跃的腰,抽泣道:子跃,我是爱你的呀,我喜欢你这个人呀,你不能这样无情,不能呀,你叫我以后怎么有脸做人。。。。。。
正吵闹间,姨夫和姨从外面回来,慌得子跃二人不知如何是好。姨问:子跃,你屋里是谁呀?子跃不吭声。姨夫和姨起了怀疑,用备用钥匙打开门,也是子跃没注意,忘了反锁,被逮个现形。
姑娘一看是子跃的父母:卟通一声跪了下来:我生是你们家的人,死是你们家的鬼!二老双亲给我做主啊!弄得姨夫二人哭笑不得。
待姑娘一番梳洗打扮后,姨问了她工作单位、家庭情况等等不重要的东西,作了决定:姑娘,你不要怕,我给你做主!
自此姑娘拿到了出入子跃家的通行证,很快姑娘怀孕了。准备九月份结婚。
听说姑娘是一银行的职员,我特意到那家银行去取款。上午喝了点酒,粗声粗气地说:取款!姑娘一笑,说:请你稍等。一看姑娘细皮嫩肉的,长得可真是水灵,服务态度好,动作又麻利,再高声试了几句,姑娘也是对答如流,直恨爹妈多生了俺几年!
姨前天给我打了电话,说都是我的博客惹的风流。说:你是媒人哟,媒人可是要拿大礼的!三百你拿不出手,四百五百不好听,拿一千你拿不出来,你拿六百吧。
我一人拿工资全家吃饭,本来准备拿三百算了,现在多掏了三百元,多掏就多掏吧,这钱掏的,还挺痛快!
2009-8-11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9:04
费测的女邻
姓的真实姓名呢,我不告诉你,真真假假,我叫她杨静。
秋日里静静的白杨林。
一种想象,其实不太相似。
快到春节了,来了二三个人大声地敲她的防盗门。哗哗,弄的声音很大。象外面辟里啪啦的鞭炮。一个人象是她的父亲,持续地叫喊道:杨静,杨静,回家过年,开门回家过年。全家人等你回家过年!
是逃婚出来的?是电视剧里的情人小三?是和父母亲吵了架?是和丈夫闹了离婚?
不象,不象。根据平时掌握的情况,一定是跟父母吵了架。不象是和那位高大壮实的丈夫闹别扭。
我们那个小区呢,今日里你搬来,明日里你搬走。管他谁谁呢。因为是漂亮的女邻居,我多留神她。
年轻,如花似玉。高高的个儿,留着时兴的剪发。白白的脸却不施粉黛。黑黑的眼睛,眨巴着会说话。并不丰满的身材,一笑脸上有两酒窝。衣着啊,长筒袜儿啊,软底鞋儿啊,却是街上时尚流行的。
反正我喜欢。
带着个女孩。还小,你给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全然不知道防人。
有时给她二三枚小桔子,有时给她一个小苹果,有时给她一粒糖果。小手爽快地接了,向开着的防盗门走去。我站在原地等她妈妈来感谢。刚才还亭亭玉立地站在客厅,一转眼跑卫生间去了。
不怕说感谢的话呀?
我家和她家是对门邻居。
妻子说她是租赁别人的房。
漆黑的夏夜里,停电了,我正在卫生间出恭。防盗门响起来了,一定是杨静。刚搬来,丈夫没回来,天天忙着啊。风雨交加,雨丝如注,电闪雷鸣,一个单身的年轻的女人,能不孤独害怕吗?
我安排老婆:不能给她开门。倒不是我正在大解,也不不渴望有一场艳遇,更不是不怜香惜玉,而是人言可畏啊!
敲了有一分钟,我和妻子忍不住,正好我出恭完毕,妻子一把拉开了防盗门。
静静地斜倚在门槛上。说我好害怕。
我想让老婆回到卧室睡觉,我俩聊一会儿。
几番客气,她就是不进门,依了她。
说了几分钟的话,还是没有来电。她说声打扰了回了自已的屋。
寂寞孤单独自在夜里,
身边掠过茫茫的风雨。。。。。。
不是有这首歌吗?
那一刻我多想轻揽她入怀。
脸上永远是迷人的笑容,衣着永远是那么得体合身,爱起女儿来永远是菩萨心肠。亲爱的女邻,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你好象一只胡蝶停留在我的窗口!
为了她,也为了其他几个女邻,我打扫楼梯更卖力气。常常是大冬天里一头的汗水。回到家里要费劲地拍打身上的灰尘。对着镜子照照,多象巴黎圣母院里的敲钟人!
还是去年炎热的夏夜,楼梯配电箱着了火。等可敬的消防战士抢了险,楼道里充满了剌鼻的烤塑味。有人打着手电我和老婆儿子正要失急慌忙地逃离小区,她站在楼梯拐角,玉手指着,手电的余光映着她的笑脸,嘴里焦急地说:那呀,那呀!
那什么呀!
我四下打量,原来是还在冒烟的配电箱。
我忽然来了男子汉气慨,故壮英雄胆,学着英雄人物,说,不要慌,我先走下去!一步一个脚印走下楼梯。身后跟着老婆儿子,她,她的女儿,还有那晚上来看她的老母亲。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这种傻瓜事了。因为走下来,我的双腿肚颤悠悠地发抖。
我怎么那么好色啊!
过罢年,正月里是新春。我又看到了回家团聚刚过来的杨静。春装入身,一时间我的双眼发呆。
年年岁岁花相似,
岁岁年年人不同。
锅里正熬羊肉呢,门外传来了七上八下的搬东西声。社会治安综合治理,不可不防!猫眼里贴上了春联,咬咬牙拉开门,杨静的房门大开着,屋里一片狼籍。
搬走了!
打开后阳台,和老婆争着往下看。
杨静蹲在路边,静静地看工人师傅装家具。还是美丽地笑着。
不曾回过头来看我们一眼,等了好久,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我的眼角已经湿润了,小静,你还笑啊?
猛然想起锅里的羊肉,忙乱中,听见对门防盗门啪地一合。
泪水再次涌上来。
怕老婆,不敢说告别的话。
恕不远送。
二○一一年二月二十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9:05
风华
我第一次出远门是十九岁那年。好奇、激动、向往是我随身携带的行李。火车在双龙山倒车,在蚌埠停留了一会,然后到了芜湖北站。过长江以后,再坐二个小时的火车,就到达了我要就读大专的城市。
小城干干净净的,马路上似乎一尘不染。来接我们的校车好一会儿才到,面包车绕过一座红砖房子,轻轻地停在寝室楼前。寝室里还没有人,我找到了我的下铺,来不及打开包袱,一屁股坐在木制床上休息。先整理了一下零乱的思绪,高中五年苦行僧式的生活场景一幕幕掠过眼前。不是说大专是身体恢复站吗,GOODBYE,我的常常在梦中惊醒的高考岁月!
当天晚上和第二天,同学们相继报到。有安庆的,宿县的,巢湖的,本市的,一个小寝室,就是一个安徽省的小缩影!
吃过晚饭,我们二三个同学绕着学校散步,学校不大,没有围墙,座落在一片丘陵地带上,紧邻的是一片片松树林,树与树之间红土地高低起伏,一条小路幽静地通向树林的深处,从此晚饭后沿着这条小路散步几乎成了每天必做的功课。
我们一年级C专业举行了热烈的文艺晚会,同学们个个身手不凡,节目丰富多彩。来自江城的四位姑娘跳起了欢快的舞蹈《巴比伦河》,把晚会推向了高潮。四位姑娘身材相当,青丝飘飘,双腿颀长,踩着录音机强烈的节奏,双手,腰肢舞动,一下子吸引了全班男生的目光。我就是那时目光开始聚焦郑红雪的。接下来她唱了一首台湾校园歌曲《采槟榔》,声音一点也不甜美,倒是有几分沙哑的味道,但是当时我认为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校园歌曲,她有一双柔情似水的大眼睛,满月般的脸庞,皮肤有点黑,不薄也不厚的嘴,脸上始终绽开着笑容,使人感受到强烈的幸福感,家境一定很好,否则不会这么有气质。
我表演了少林拳并演唱了《北国之春》。上中学时,我和几个好朋友比着武术杂志学了一套拳法,想不到派上了用场。拳声呼呼,震脚发力,有点少林僧的味道吧。至于《北国之春》,也是上中学时反复咏唱的歌曲,比不上蒋大为,一定比得上他徒弟的徒弟。大家争着表演节目,我也不甘落后,我那时的想法,认为读过几本教科书,再练一套拳法,就称得上文武兼备了,就可以称得上国家的栋梁。现在想想,脸上阵阵发烧。
第二天在教室的门口碰上了江城四姑娘,红雪说:你歌唱得
挺好。我心下得意,谦虚地说:比不上你!其实我不懂五线谱,也不懂如何发音,音乐老师老说我五音不全,至于那五音,我也弄不大懂。
以后每逢节日,班里总要举办晚会,有时是舞会,同学们学舞的积极性很高,可是姑娘们都不和我跳,说我有点笨,所以到现在我从不进舞场。
刚开学,新生的信特别多。隔壁寝室的成兵,索性把所有来信订在一起,每天晚上翻阅,象读情书似的。我正趴在桌子上写信,“诗人”丰凯通知我参加晚上的江洲诗社笔会,我俩兴冲冲地到了学生会,我朗读了我的新作:大山,你默默地立在哪里,你不嘲笑丘陵的空泛,也不嫉妒大海的宽容。。。。。,诗没有多长,但是受到了诗友们的好评,后来被发表在校报上。
大家对未来的生活永远充满着激情。星期天又成群结队去爬山。到了山上,汗流浃背,咕通咕通喝随身带来的自来水。大家又照相,全是黑白片,我那时瘦,爬到标志塔上,照了一张相寄给远方的亲朋好友,以炫耀我的新生快乐。我和诗人丰凯又掏出随身带来的鸡蛋,放在一个茶缸里用山柴煮,不知谁大喊了一句:小心火!
天晚了,太阳悄悄地躲藏在云彩的后面。我们小心翼翼地下山。很滑,成兵和孟小月手扯手相扶着下山,我也想和红雪手扯手,可是四处看不到她。也许在前面吧。她活泼得象一头小母鹿。
第二天上课前辅导员很严肃:人是有理智的动物,人是高级动物,能控制自已,男女生怎么能随便手拉手呢?大家很受教育,成兵无所谓,不要脸,孟小月害羞地趴在课桌上。
下午,接到女朋友的来信,并寄来了二十元钱,心里烦,想和她分手。又舍不得她的善良和温存。
好景不长,期末考试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了。大家收一收心猿意马,加紧复习功课。小教室、大教室里座无虚席。寝室里也有人点着蜡烛看书,一幅世界大战就要来临的样子。考完试,大家都到火车站、汽车站、码头去买票,归心似箭。回到家里,先去看望寄钱的爸,再去看望寄钱的妈,又去会寄钱的女友,再找考上学没考上学的同学玩,一个假期就这样过去了。
有一件事不能忘:本学期我二门补考。从此后一直到快毕业的上学期,我年年补考。补考象恶梦一样缠绕着我的整个大专生活。我最怕学校假期里给我爸单位寄信,那一定是补考通知单,我爸会拉长着脸把信摔到我面前!
整个大专生活象流水账一样很快过去了。三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无为的胖子和安庆的杠子打架,胖子受到了处分。诗人丰凯爱上了江城四姑娘之一的小会。大林要考研究生。很多,记不得了。临近毕业了,大家各怀鬼胎,我成绩不好,但我不怕,我决定回我的家乡工作。因为我可以通过我爸我舅舅我姨夫的关系分到一个不错的单位。我们那时流行的口号是:好学校不如好专业,好专业不如好分配,好分配不如好关系。
但我还是有点不甘心,我就这样回到我的家乡吗,我也向往到省城工作。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沙龙,酒会,那将是另外一种生活。
不甘心的还有对郑红雪的暗恋。有一次我们寝室的红雪的高中同学小景说:你喜欢郑红雪!我连忙说:我哪里会喜欢她,她是高级妓女!
同学们很少上自习了,我不知是不是鬼使神差,来到教室,郑红雪坐在靠墙的课桌上看书,我坐到离她二排远的位置,默默地看着她。别了,郑红雪,别了,大学时的暗恋!
郑红雪,你毕业后到哪里工作?郑红雪笑了,笑得多灿烂啊,脸上有一抹红晕:建设江城,建设家乡!
然后我们都不说话,她看她的书,我想我的心事。她的“建设江城,建设家乡”的豪情壮志一下子把我的最后一点幻想击得支离破碎!
二十年后,我在一家小酒馆里喝得醉醺,頹废之情油然而生。然后我拔通了江城小景的手机号码,我也是刚听六安一个同学告诉我的小景联系方式。一番寒喧之后,我先问了江城其他几个同学的情况,然后问到郑红雪。小景沉默了一会,说:郑红雪离婚了,现在带着儿子过。我不好问原因,又问:她父母好吗?小景说:她没告诉过你吗?她父亲在她十二岁那年就死在矿井里了。她母亲还好,也是一个人过。小景又说:你不知道吧,她现在还保存着那份校报,就是登载着你那首山诗歌的校报,字迹都已经模糊了,报纸发黄了,她一直舍不得扔,她还说,她这辈子心里只爱过一个人。。。。。她说,她当初应该说:好女儿志在四方,不一定留在家乡!
小景好象说教务处的王处长告诉郑红雪:我除了一门高数应该补考外,其他功课补考都是学校有意的安排,因为上课我老是不注意听讲。一切都明白了。最后我听不清小景说什么了,我跌跌撞撞回到家,打开电脑,上网搜索了《巴比伦河》,我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我又搜索了《采槟榔》,面前出现了郑红雪动人的笑容:高高的树上采槟榔,谁先爬上谁先尝。。。。。少年郎啊,采槟榔,他又美,他又壮,快快跟我回家乡。。。。。
2009-8-16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9:06
风语
不知什么时候,宗科长已坐在我对面,等我给他让烟。他的脑袋朝我这边凑了凑,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没有大事不登门。宗科长是我大专时的校友,比我低二届。目前职务比我高二级。不过不是直接领导。
肖科长和华局好上了。可能已经上床。宗吕压低了声音。我去端茶杯,舒服地抿了一口。消息是否属实?你看呢?宗科长看上去心事重重。噢,我差点跳起来:你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创意。
宗吕轻弹烟灰: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可是公务局的代局还是放不下来呀。我知道他指的是我局的肖科长的丈夫。想当年他和我们上级局的华局为了争公务局长,枪林弹雨战了一番。两人结局都很可以。代局如愿以偿当上了公务局长,华局去了我们市局升了副局长。平分秋色,华局略有胜出。
现在舆论对华局很不利。都是代局和肖科长在大造声势。说华局到市局真花了,声色犬马,有五六个相好的。被市公安局传讯了好几次。宗吕轻声慢语,一弹烟灰,火星子烧了我的脸。
肖科长“扣”了我好几次加班费了,总是约我喝茶。肖科这人吧,也不是淑女,也不是大姐,也不是小妹,也不是骨干,也不是贤妻,风言风语地说,代局一天做三顿饭,外带洗衣服打扫房间。代局恼怒起来,便骂肖科的表妹子:他个骚货!肖科长说:表妹有啥好?代局说再不好也比你这个破车好。肖科用一根剔牙棍撅着牙花子说:要不是有我这个破车挡着,恐怕你们要走到一条道上去哟。说完去吃他的抗焦虑药。
现在宗科长“透露”出肖科长红杏出墙的消息,我一听就知道他是在无中生有,给华局出一口气。
让我来实施这个创意!我给宗科长这位校友会总理再次点烟,主动接受这个任务。宗科长还想再问,我自信地笑了笑:我 是个二十多年的老机关,又是搞宣传的,你等着我第一战役取胜!
送宗科长出门的时候,我先慢开门,探头瞧了瞧四下无人的走道。天助我也!没人偷听到我们的秘密策划。
我抽了二支烟,手一个劲地哆嗦,然后喝水,再喝水,来压制我内心的临战兴奋。等心情平静下来,我去了隔着三四个门的柳科长办公室。这里的下午静悄悄。柳科长的下属可能都在家醒酒,她老是在看那本破《业务流转》。扶了扶眼镜,问:有事吗?
市局华局越来越不象话了。竟然敢勾搭肖科长。等柳科长刚想说出心中的疑问,我马上说:肖科长被抑郁症折腾的,老了二十多岁,华局是不是心理变态?柳科长马上来了兴致:他这是报复。报复呀。想当年两个人争公务局长。。。。。,我往下吐出一口烟雾,知道柳科长已经心里接受了这个“事实”。有意封她的口:任何人都不要对他说。你知道华局是我们的校友,这些年进步较慢,所以思想有些颓废,想玩点新花样,谁能说他呀,我的天爷。他太不象话了。千万千万保密!我心里暗笑:越是这样,柳科长越保不密。不到三天将会传得满局风雨。柳科长就差解开胸罩让我看她的心区了:你还不相信你大姐呀,到此为止,到此为止,我是华局的高中同学。护着他的威信。
侃了会其他坊间新闻,我慢慢地反锁门,到宗科长办公室去汇报。
你为什么会选择柳科长?宗科长满脸疑惑。
有些事你不知道,柳科长和肖科长在局长大人面前争宠。柳科长想排挤肖科长,对这个消息,她是宁愿信有,不愿信无。
你能不能再告诉吴科长?
吴科长是这方面的造谣高手,他一听就会知道是假的,必须经过二三个人的嘴慢慢地渗透到他的耳朵里。
你会不会告诉你的科长?
不会,因为这要实施第二步计划“瞒天过海”。第一步“无中生有”已经成功。关键是要瞒住肖科长和代局长,因为一旦走露实情,我们暴露,将会前功尽弃。代局长南天门上掉下个驴蹄子,也不是凡角!以他的脑子,一旦提前知道消息,不但不相信老婆背叛,而且会疯狂反扑。
明天下午你等着听大内密探吧。说完,宗科长忽然大声说:你想调我科室,想都不用想。我这里能人多的是!你来干什么,给其他人打下手吗?我一听就知道外面有人听风,忙大声回答:什么破科室,请我来我都不来!说完扬长而去。眼睛一瞟,发现隔壁房间里有人在听手机。
明天下午会有什么线报?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下午,海司机来发好烟一支:今天上午市局传疯了,华局长在门口迎接肖科长,两个人勾肩搭背进了电梯。然后在华副局长的办公室共进清茶一杯。我差点要拥抱海司长,这个宗科长,已经提前作了布置。
代局长和肖科长吵架,肖科长说:你不是不在乎我吗?其实我和华局只是吃了几顿饭。
代局:为什么夜间还给他打电话。
肖科:是他给我打电话。
代局:我们是三十年的夫妻,老婆孩子不让人,田地边子不让人!
肖科:你心眼小,我只是缓和你们之间的关系。
代局想扬起耳光,手捅了捅壁纸。
这个消息经过邻居陈部长夫人的再三传递,传遍了小城。
星期天,宗科长在家里请客,原来说只有我们两人对酌,可是校友王亚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客厅。
这一切都是为了王亚。宗科长一饮而尽:公务局执法科要找他的麻烦。只好使反间计。让代局肖科夫妻不和,然后华局说出实情,再给代局赔礼,两人谈判,达成备忘录:我们辟谣,他不再找王亚的麻烦。
费了多少枪支弹药?
二千块钱。
我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莫明其妙的恐惧:不知代局和肖科要打什么样的防守反击?
2010-7-1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9:06
高中情事
刚开学的时候,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喜欢李梅。
后来我渐渐地发现我的几个兄弟眼神也不对,再后来全班的男生在遇到她时都要行“回头礼”。
现在想想,那时的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绿军装,留着齐耳短发,脚下永远是一双不带半点污点的白袜,带袢布鞋好象从未沾过灰尘。她是大院的女生。那时我们指县委大院叫“大院”。她的父亲是宣传部副部长。大院里的姑娘出来身上总有一种说不上来让人心动的气质。
到了下学期,几个暗恋她的男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先是马达和王保军在操场上比武较量,王保军一拳把马达的脸打出了血。后来是张兵和卫康比赛游泳定输赢,张兵差点没有在河里淹死。
全班男生爱她爱得要死要活的,唯独齐东例外。齐东也是大院里的,许多女生偷偷地托我传纸条给他。因为我在班上年龄最小,尽管男女生不说话,可是大家都不防我。齐东跟我说,咱们班上的女生他一个也看不上。我说李梅不错,你们俩个最合适。他瞪了我一眼,恶狠狠地说:你不知道她爸爸和我爸爸在大院里是死对头啊,不一派!
李梅有一次跟同伴说:我的板凳上老是有一只猪蹄印。她说话的时候眼斜视着齐东。齐东立马说:我咋听到教室里有母狗叫唤!全班男生一阵起哄。李梅哭泣了。
李梅的哥哥不愿意,要找齐东单挑。他也是学校一王,来了好多兄弟助阵。我等几个齐东的哥们也不含糊,准备在操场上大干一场。后来大院的办公室主任给校长打了电话,校长带着几个体育教师出面,才没有闹出大事。
打那以后李梅见了齐东就:呸,呸!一个劲地吐口水。齐东就对我说:好男再也不跟女斗!
高中很快毕业了。齐东去了团县委工作。李梅考上了妇女干部,被分到一个小镇政府里搞计划生育。我复读了一年后考上了一所大专。
放暑假的时候,我去找齐东玩,齐东说,李梅明天要结婚了。我说我听说了,同居了,是个副镇长。齐东就一根烟接一根烟地在那里抽。抽了一个小时,对我说:我今晚上必须见见李梅。你去找她。
我没想到李梅会来。在我们学校的操场上,俩个人先是对视,对视了好久,对视出了泪水。然后俩个人就抱在一起。最后双双倒在地上。我在一旁惊讶了半天,觉得再呆在这儿不合适,走了。
当天晚上齐东、李梅就各自向自已的父母说出了这事。这当中很有些曲折,比如俩人的父亲不一个派系,比如那个副镇长在李梅家里大闹,把结婚用的彩电砸了,小县城在80年代末还不那么开放,就是现在对这事也不怎么开放,但是俩人终于结婚了,结婚的时候我们很多同学都没去,大概李梅在他们心中的淑女形象荡然无存。
现在齐东是环保局的副局长了,李梅是计生委副主任,据说两口子也从未因为那件事而生过气。我问过齐东,他说他们总是小心地避过雷区。我毕业回到了我们县城,工作之余写这些无聊的东西。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09:07
高额加班
农历2006年的大年除夕,暮色渐渐笼罩了特区城。顺子透过工棚的板缝向外望去,特区那座美丽的钟楼只看见一团模糊的灯影。顺子已经喝完了大半瓶白酒,仍然没有一丝睡意,他渴望有一场梦来麻醉自已,可他却象一个即将走上春节晚会的新演员,兴奋得浑身直打哆嗦。他后悔呀,为了2000块钱,为了一个破手机,他把自已卖了,卖给了工头老仁,老仁用这些东西把他留在了工棚里,让他过年看工地。
顺子是二年前来特区打工的。同村的明子上特区三年小洋楼就盖起来了。顺子只在小学一年级的课本上看到过特区。他问明子在特区过得咋样?明子领他去了县城的桑拿城。在被一个小姐弄得欲火焚身以后,明子告诉他:咱在特区过得就是这!他二话没说正月初六就跟随明子来到了特区。来到特区以后才知道明子的老板卷着余下的工钱跑了。明子和顺子只好从拎水泥的小工从头干起。
除了日常开支及吃饭以外,今年下来顺子并没有余下多下钱。他颇有点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感觉。当老仁找他过年看工地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向北望去,村里人开始吃年夜饭了吧。他想念娘做的杂烩汤,鱼块、鸡块、豆腐、粉丝、白菜,加上两块出了油的肥肉,想到那诱人的香味,他的口水流了下来。他想念村里的小妞,过年的时候他们总是在一起“斗地主”,他想念二大爷胡子里的故事,想念村里的戏台,唱大戏的时候他和几个小伙子总是趁着拥挤劲故意朝漂亮的姑娘身上蹭……
顺子这时候才明白人为什么会发疯,他已经钻进想家这个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他摁通了老仁的电话:仁总吗,工地上有急事,您必须亲自来一趟,十万火急!说完他啪地一声合上了手机翻盖。他不多说,也不少说,说多了怕说漏了嘴,说少了老仁不着急。
老仁的奥迪急促地停在了工棚的门口。顺子对走近他的满头大汗的老仁严肃地说:老仁,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你来守工地吧!他连说了二遍以后,伸手拦了一辆的士,把狐狸般的老仁弄了个呆头呆脑。半支万宝路才回过神来,他对着远去的出租车声嘶力竭地叫喊:顺子,回家吧,回家吧!回去不用再回来了!可惜他的叫喊声很快淹没在这座城市喧哗之中……
特区火车站永远是熙熙攘攘。顺子朝那一站,就被一个倒票的黄牛盯上了。一番讨价还价之后,顺子从贴身内衣里掏出六张“老人头”,换过那张硬纸卡卡,向进站口走去。
蜷缩在火车座位茶几上面,顺子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可伸手一摸,手机不知啥时被人捋走了。真是的,过年小偷也不放假!坏,他想尿尿。车厢里人挤人,人挨人,人靠人,是过不去的,再说卫生间里也站满了人。不要紧,顺子已不是第一次坐火车了,他掏出一个避孕套,尿完之后打开车窗扔了出去,一车厢的人都装着没看见。
顺子睡着了,梦中他被老仁拽住了,他已经望见村头的老白果树了,可还是被老仁紧紧攥住了胳膊……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1:18
学拳
跟师傅学拳十年,会了不少套路,常在别人面前吹嘘,师傅常会递过来一个严厉的眼神:你懂什么,只会一点皮毛!于是我在众家师兄弟师姐妹面前言不由衷:我不行,只会一点皮毛,皮毛。。。。。。,你连一点皮毛也不会!不知什么时候师傅站立在我身后,我顿时噤若寒蝉。
街心花园里有不少舞枪弄棒的,耍拳使剑的,往往要找师傅“试一试”。师傅总是好言好语将人打发。
一个走路走了十几年的老头,一定要和师傅比脚力。师傅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脚步飘浮不定。我当时想,再也不跟师傅玩了,师傅却一个劲地拱手:佩服!佩服!
一个玩双剑的姑娘,柳叶眉倒竖,樱桃口轻启,站在花园中心有意无意地泼口大骂。师傅只是脸上红光闪了一下,仍然不动声色。我想上前戏还几句,师傅低声道:你找死啊!
我想跑过马路一头撞在南边楼上。
收拾好场子,拎着音箱正要离开,看见师傅和一个外地打扮的壮年汉子面对面站立,过了大约五分钟,师傅满脸陪笑,做出送客的样子,壮年汉子没了刚才的怪相,说了句承认,抬腿上了小轿车。
师傅,外地人咱怕他什么?!师傅叹口气:咱们太极拳不打人啊。怎么可能呢,师傅不是向我们讲解了每一招的用法了吗。
有一天晚上,和师傅喝过酒,他让我第二天早点到场子里。我五点到,没想到师傅已在手握扫帚。我慌忙去抢扫帚把,被师傅一巴掌打在左脸上,打得我一个趔趄站不住,打得我两眼闪闪的冒金星,打得我满腹委屈一腔热血涌到头上:和师傅拼了!刚想给师傅一个“左蹬一根”,汽车大灯照明过来,猛然看见师傅练功服上的菜汁,想起咋晚上还和师傅一起喝酒,师母回老家探亲,他无人照顾,也不知夜里可喝上白开水,胸中一热,这腿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从今天起正式传你点功吧。师傅说完慢悠悠地绕我转了几圈,让我照做。接着传了几句心法,我大惊,刚要伏身拜倒,师傅一巴掌又打在我右脸上。这次我学乖了。伸过左脸再让师傅打。
中午师傅让我在酒店门口等人,并要站在门的右边,老老实实地站好,不说纹丝不动,但是挖耳朵抠鼻子的动作一律禁止。顶着太阳站了一个小时,方和叶师叔等人进了包间。师傅对叶师叔耳语了几句,叶师叔点点头,师傅正色道:你小子还不跟师叔倒茶?我大喜,给师叔来了个“凤凰三点头”。师叔开始跟师傅谈论拳法,我心中暗记。
这样教教学学,学学教教,除了打拳练剑,每天绕着师傅走圈,有时慢,有时快,有时大,有时小,走了一月有余,师傅开始围着我走,我心里烦躁不安,急忙跳出圈外,师傅急停,仰脸道:你小子还是不行啊!晚上看我跳舞吧。
街心花园里,师傅和一个时髦的女人跳。女人皮肤白净,波浪烫发,身材窈窕,舞步娴熟,我认得她,是师傅的情人。师傅搂着她转圈,此时灯光眩目,杨柳依依,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二师娘婆娑多姿,裙裾飞旋,美腿晃来晃去,我中魔似地起身原地转圈,嘴里不时发出嗬嗬的狼嚎。想停也停不下来。。。。。。
你在干什么,快来抽支烟。一句刚正柔和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入我的耳中,我心神一定,两只脚终于慢了下来。收定,才发现观众怪物似地看着我。正要寻找那声音,师傅拍了拍我的肩膀,指着十几米开外的一个老头说:认识那人吗?那人身负上乘达摩功啊!我心有所悟。
不知什么时候曲终人散。师傅绕着一堆乱石块转了起来。他忽如老鹰展翅,忽如双足灌铅,忽而轻灵如猿,忽而势如疯虎。突然收势,静若山岳。
咱们师徒一场,我传你这套“金刚伏魔圈”。不知日后能不能相见,我要到你师妹那里宽住几日,就此别过。街心花园就要拆迁,我也不知到那里能寻找到你这样较为合适的徒儿。。。。。
回到家中,手捧师傅送我的纯钢生锈剑,抽抽答答哭将起来。乃口占一曲:
哪里去打拳,
要拆街中园。
师傅何处寻,
徒儿心茫然。
二〇〇九年十月二十九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1:18
挂匾
入冬的时节,也是农村发嫁闺女娶媳妇的好时候。小县城也不例外,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此起彼伏。老婆接到生父生母的电话,说她同胞二姐的小儿子要娶亲,老婆高兴之余,也愁贺礼的事。生母说:先回来吧,回来再讲,钱多钱少无所谓,主要是图个喜庆!我不好意思,没有回去。
老婆和她的同胞大姐通了电话,她大姐拿五百。老婆听了好一顿愁。姐妹二人坐公共汽车到家。我的岳母把老婆偷偷地叫到猪圈旁,小声说:等会交礼金的时候,你不要管,我替你垫上,帐上记他爸的名字。老婆眼圈一红,想叫声娘只好作罢。
老婆正要找个角落坐下来。有人叫她,一看,是我的表哥和表嫂。表嫂也是她二姐的小孩姑。表嫂说:她三姨,你拿多少?老婆笑着不说话。表嫂吸溜吸溜嘴说:我们拿了八百!
正说着话,锣鼓笙乐奏起来,是二连襟的好朋友徐胖子请的“响”。徐胖子跑长途客运,有钱。吹响的老是撵着老婆兄弟的儿子吹,把个小青年吹得一阵脸红,到处躲闪不及,最后跑到新房里再也不出来。大家笑啊,那又不是你的新房,你就等明个新媳妇来了好圆房吧。
小孩他舅咋还不来呢,老婆疼他这个兄弟,想等他来了也说说话,左等右等还不来。初十的喜期,今个是初九,待的都是至亲好友。因此喜筵开的比较早。几个支客往来迎接客人,支配着放炮的、洗菜的、掌锅的、端盘子的。。。。。。,一阵鞭炮声,二十多个凉菜炒菜汤菜流水般地上来了。四喜丸子端上来,小孩舅和小孩他妗子才姗姗来迟。老婆拉着兄弟的手入席,问他咋才来,兄弟满脸不高兴,说声生意忙,就坐下吃喝。老婆说兄弟你身体不好别喝酒了,兄弟放下筷子道:还喝酒哩,气也气醉了。瞧晚上的好戏。
小镇上过喜期,就是吃呀,喝呀,乐呀,闹呀。吹响的不使闲的吹。一直吹到大瓦电灯泡扯上来。照得如同白天一般。晚饭还是流水席,吃饱了喝足了大家都到新房里去瞧热闹。其实新媳妇要明天到。老婆听支客和小孩他二姨夫商议挂匾的事,就想到上午兄弟不高兴的样子。跑到堂屋里看看,果然先挂的是徐胖子的匾。其实这里有讲究,如果小孩舅送匾,理所当然要挂小孩舅的,其他人往后排。老婆悄悄问了二姐,二姐说:咱那个兄弟,有钱了,看不起人了,买的啥匾,架子也大,晚饭也得几个人去叫,我就不先挂他的!
挂过匾,老婆和养父养母说了一会话。养父养母开着电动三轮车回庄上去了。老婆到生父生母家里去休息。娘俩个刚说了几句体已话,小孩他妗子咚咚地打门,岳母惊慌地开门。他妗子大声说:俺娘,让街坊邻居评评这个理!为啥不先挂俺的匾?俺的匾都恁劣!娘两个好说好劝才把他妗子支走。他妗子走了以后岳母一个劲地拧速效救心丸药瓶盖子。
老婆回来对我学说了过程,并下结论道:他这个妗子,真是豆腐掉在灰堆里,吹也吹不得,打也打不得呀!
二〇〇九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1:20
关于1975年洪水的记忆
我那年虚岁才9岁,正上小学。上游河南省的什么县水库决堤了,黄色的、打着旋涡的水浪急速涌进我县境内几条少得可怜的河道。我们小镇东边的大河顿时波澜壮阔起来,我19岁的时候才见过长江和淮河,那时洪水过来时家乡的大河比它们差不了多少吧。
大河两边是高高堤坝。一夜之间堤坝上搭建了长龙般的帐篷和茅草棚。堤坝的西边靠近水闸的地方有一片小树林,地势又高又凉爽,搭帐篷是最合适不过了。这片小树林被几个公社干部瓜分了。我表叔是公社副书记,他命令民兵建了两个相邻的帐篷,一个他家住,一个我家住。
9月间骄阳似火。大人们都上堤坝了。我们一群小孩子在帐篷间穿来穿去,玩捉迷藏,玩打仗,洪水的危险性是现在才感觉到的。
表姐才不和我们玩的,表姐20岁,本来在县城读高中,洪水来了表叔才把她接回来。她总是坐在帐篷门口的桐树下,读那本叫什么苏联的炼钢的书。斑驳的树影照得她的白皙的脸忽明忽暗,时有时无的风儿把她的发丝吹乱,有一两只蜂儿嗡嗡地绕着她飞,她却一动不动的,静静地能在那里看上一天。
过了几天,解放军来了。好多好多的汽车,好多好多的带轮子的汽船。汽船行驶时,荡起的波浪阵阵拍打着堤坝,引起我们这些少年高声欢呼。我们见到了电影里才见到的大队人马的解放军叔叔,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了在江河海洋里才能见到的汽船。
一天夜里,熟睡的我被纷乱的脚步声,嘈杂的呐喊声惊醒。人们七手八脚把表姐抬进帐篷。后来我才知道,表姐竟然在半夜下水洗澡,一脚滑到深水里,差点淹死,一个守夜巡逻的解放军同志救了她。
表姐被救后一个明显的变化是再也不看书了。她看大人们上堤坝以后她也外出。我不知道她上哪儿,听二宝说她在解放军的驻地看到过表姐。
又一个午后,小树林里静悄悄的,我的伙伴们都去树林外看汽船去了。我想起我的小手枪没带,又折回来,可是匆忙间我摸错帐篷了,我竟然跑进了表姐家的帐篷。一进门我就呆了,一位解放军叔叔正在地铺上搂着表姐,一只手把表姐的裙子掀起来,表姐的大腿象白糖一样白,一只手伸进表姐胸脯起伏的地方。你们干什么,搞破鞋吗?我似懂非懂地问。
他们二人慌乱地起身。那位叔叔不愧是解放军,很快镇定下来,他整理了一下服装走到我跟前,蹲下身子,说:小朋友,想要一顶军帽吗?我当然做梦都想要中间有五角星的绿色的解放军帽。我说想要。想要就不要把你看到的告诉任何人,行吗?我答应了。
过了几天,洪水还在往上涨,离我们的帐篷还有一杆子远。大人们不分昼夜守在堤坝上。一队队的解放军忽东忽西地紧急集合着。我没有看到那位叔叔。听表姐说他姓杨。他骗人,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他还没有把军帽送来。我心里特别地生气。就把这事告诉了回来取手电筒的表叔。
我看见表叔的身子浑身乱颤。两眼通红。然后他也要求我不要把这事再告诉别人。
夜里我起来尿尿的时候听到表叔和爸爸说话。表叔说:我已经告诉他们部队上了,等他从高塘抢险回来就关他的禁闭,团长说了,要叫他坐几年牢的,要开除他的军籍。爸爸说:他叔,你这样是不是太狠了点?表叔低下头叹息了一声:哎,我气死了,我气死了。
我吓坏了,我没想到一顶军帽会给表姐和小杨叔叔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又蹑手蹑脚地出来,走到表姐的帐篷前,小声把表姐叫出来,然后把小杨叔叔就要被抓的消息告诉了表姐。
第二天早上部队和公社的民兵把所有堤坝上的帐篷翻遍了,也没找到表姐和小杨叔叔。部队一艘汽船也不见了。有人看到这艘汽船顺着下游开走了。
洪水慢慢地退下去了。关于表姐和小杨叔叔也逐渐从我的心里淡出。后来我上初中,上高中,考上大专的那一年,家里正摆酒席,一对夫妇领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儿走进了我家的院门。一刹那间我浑身打了个尿颤,记忆象决堤的洪水一样潮涌而出。我认出来了,是表姐和小杨叔叔。
表姐和小杨叔叔后来在小镇上开了个家电维修部。后来又卖家电,发了,家里盖起了小洋楼。他们的儿子考上了军事大学,成了一名人民解放军军官。
只是表姐再也没见到表叔,表叔在1975年那场洪水中因堵决口而壮烈牺牲。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1:21
关于四小姐的片断记忆与想象
一堆鲜鲜的野荠菜,老婆犹豫着是买还是不买呢?过来一位身着半大红羽绒服的女士,抢似的拣起来。老婆和她商议着向摊主讲价。我朝她上下打量,她一转身,嫣然一笑,是四小姐!这一次笑得自然,那种面对生活的恬静、沉默、守持、以至不屈和接受,就象一朵迟放的花儿,悄悄地绽放在这2011年元霄佳节前一天的菜市场上。
我对四小姐的记忆呢,首先她父亲是建国前的干部。我爸爸单位的人都叫他十八级干部,一般的大学毕业生好象是二十六级。他在单位是局长,象是一位老首长。我到现在想通了,能把娱乐念成误乐的人,靠的是资历、经验和威信吃饭。关于这一点我的想象是:他祖宗十八代都是贫农,苦大仇深。在共产党八路军的指引下参加了革命,学习了识字,功劳卓越,枪林弹雨后终于当上了我爸爸单位的局长。
四小姐是他的第四个孩子,往上数有二位哥哥和一位姐姐。关于这点我的想象是姐姐年龄最大。因为我上初中时她已经有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丈夫老实能干,把木柴劈得小山似的,常常看他在院落里用扇子扇煤炉,飘过来的烟雾熏人。
四小姐的大姐长得好看,人也贤惠。爸爸带着我在县城,爷俩起伙或吃食堂。食堂的门口有一口水井,爸爸拎着那桶清清亮亮的井水回来,经过四小姐的家门口,把铁皮桶放在她家厨房的南窗台下面,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四小姐的大姐聊天。爸爸是不快乐的单身汉,和妈妈离了婚,每天拎着清亮的井水和大姐聊天,就是雾天里投下来的几缕阳光。
爸爸得了急性肠胃炎。屙血啊。腥臭。他躺在床上哼哼地叫,象等待着挨刀的过年猪。他不允许我伺候他,仍然让我上学。午饭咋吃呢?我放学回来,等爸爸挣扎着做饭。四小姐的大姐用报纸夹着一包手擀面叶去推门,我爸正在小解,我惊恐地叫道:姨,有人!姨笑笑,不多言语,把食品递给了我。她回去怎么跟爱人描述当时的情景呢?无法想象。老实的爱人一定会说:听不见尿罐子响吗?
四小姐的大哥长得?现在叫帅呆了。他有个外号叫四飞。高考制度恢复后他连续复习了四年,考上了安徽大学。老首长激动得把手腕上的罗马表一撸塞给了儿子。当时不大的县城罗马表仅仅有四块。
四飞插队时有个相好的,那时叫对象。高挑的个儿,两条大辨子,我那时才十多岁就喜欢她。四飞上大学后想甩,这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主意,老首长也这么想,户口啊,工作啊,不是弄不好,要给老首长找大量的麻烦。
四飞的对象肯定有过一番痛苦的思考。我们想象着她象一朵迎春花儿来了一场倒春寒。这位看上去秀气但十分倔强的姑娘向老首长和四飞提出:给她一年时间,迎接明年的高考。
结果,令人难以置信地考上名牌武汉大学。四飞腕上的罗马表戴到了他的对象的手脖上。
这位姑娘经受了怎样的复读煎熬?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因为我也曾经是一名复读生。忍受着精神上的种种压力和拮据的复读物质生活,至今想起来都令人心酸不已。
四飞现在是省委的一句中层干部。省委的中层干部,至少是厅级以上。他的对象呢,现在是厅座夫人。据我们的推测,已经不大重视专业知识,而是重视皮肤保护和瑜珈的修练。
四小姐还有一位小哥,也是复读了四年,考上了武汉大学。因为他的大哥叫四飞,所以他的外号只能叫“勇.恒”。
小哥欢天喜地请我爸吃喜酒。我爸因为怕我考上了还不起,哆嗦着去了。
老首长在经受了差点中风以后的大喜之后,每天晚上蘸着香油蒜泥吃过一个大馍以后和我的爸爸、大伯、叔叔们下盘象棋。他是有名的输棋手,却不大服输。但他非常高兴,在经受了人生的顶峰和辉煌以后,他象单位大门旁伤痕累累的老榆树,舒展着抖动着枝节。
四小姐是初中毕业还是高中毕业呢?我认为她是高中毕业。这有点一厢情愿,因为谁知道呢。她学习成绩不好,但她语文倒还可以,经老首长推荐,她参加了局里的工作。敲打着一台老式机械打印机。机子旁摞着几本长篇小说。
她喜欢看小说,我们也喜欢看小说。只不过姑娘家爱干净。我们院里的小孩子看书,不管什么垃圾堆里拣出来的,用食指沾着口水照看。现在当然新华书店里的最好。卫生。那时没条件。
我发现了一本好书,残缺不全,或者是《李自成》,或者是《三侠五义》,用绳子卷着,吊在后屁股上,给她送到打字室。她的态度让我气愤不已:她说怎么弄那么脏啊,不看了,不看了!
你不看我看。
四小姐梳着两条小辫子,或者齐耳发。穿着合身的军绿装。漂亮洁净黑里透红的脸蛋,用现在的话叫阳光、时尚、健康。
四小姐象那时县城许多干部家庭女孩子一样,阅读小说,看电影,打扮得卫生整齐,经人介绍处对象谈朋友。充满幻想而又恐慌地准备结束少女浪漫现实的生活。
放学以后碰见了她。我说:满意不满意。她很疑惑:小毛孩说什么呢?我谈恋爱管你什么事了。嘲笑我:你管不着。我狡猾地一笑:快报,快报。电影院里正放《满意不满意》,快叫人请你看电影。
在她出嫁第三天回门的时候,我看见了靠在门墙上的四小姐。她本来是不大展现她的笑容的。而就在我放下书包捧着饭碗向她投去祝福的目光时,她忽闪忽闪她的大眼睛突然笑了笑。笑容如七九河开八九雁来的初春,包含着冬的寒流,也蕴藏着春的希望,似乎更在迎接火热夏天的到来。
婚后的生活是甜蜜还是辛酸?是倚门盼望还是花好月圆?是柴米油盐还是轿上马下?是相夫教子还是天马行空?是漫步郊外还是默守台灯?是二女争夫还是举案齐眉?是小康温润还是惊涛波澜?我离开那个大院已经二十多年了,四小姐,婚后的生活,满意不满意?
在这正月十五即将花好月圆,烟花缕缕绽放在小城的云彩之上的时候,我在妻子的旁边再次看到了她相似而又不同的笑容。
二〇一一年二月十六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1:21
还阳
教我太极拳的师傅去世。师妹夫一人伴着孤星对着冷月守着灵棚。我站在灵棚外的黑影里,学着师傅的腔调:拳不想学就算了,要紧的是把自已的事做好。师妹夫大惊,添纸钱后长跪不起。翌日早与师妹磋商此事。师妹说是我。师妹夫问他可是想分家产。师妹冷眼向我:你放心好了,他起码不会鸦占鸠巢。
对眼
小诺走在大街上两眼闲着也是闲着,光看姑娘媳妇。姑娘骑车相向,横眉冷对。目光相碰,小诺不好意思才转移目光。姑娘说:什么玩意呀,我想看看你,你老盯着我我咋看你?
差点
老婆过红绿灯不留神,出租车差点撞上了自行车。哗地急刹车把老婆吓得脸发白。司机不好意思脸伸向窗外。老婆笑了:你不向前看怎么开车呀?
约会
小诺看见熟人,悄悄走近闲聊的两位美妇:小勤,晚上约你看电影,七点,不见不散!说完扬长而去。小勤与爱人商议去呢,还是不去呢?爱人说:下回见了我揍他。你个傻瓜,他是跟你开玩笑!你不可以当真!
保护
妈说:保护着你邹叔,当年他是我的情人。小诺说:老同事还差不多!于是早锻炼的时候留神着邹叔。前天上超市回来,咋想着后面跟着有人。回头一看,是邹叔提着菜篮子。
心疼
小诺轻揽同事小芳的腰。小芳轻声慢语:站好,让我打脸。小诺果真老老实实伸过脸。小芳啪地一声使了六分力。小诺捂脸,小芳温柔地说:让我看看。扬手再打。你还打呀?小芳叹息:今早起吃他的亏了。你俩都是孬种!眼里含着泪水。
2010-11-28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1:22
荷
荷在亭亭出水的一刹那,低头对根部的污泥说:谢谢你。你曾使我饱受屈辱埋没,也曾细心呵护培育过我。污泥却更加丰腴起来,在微风的吹拂下吸取天地间空气阳光水分的营养。
绿叶衬着红白黄的花,青青的苇叶似护卫着荷塘,水草倾诉着咋日的梦,鱼儿游弋其间,水面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叫魂
上了年纪的老人半蹲在地上,用枯瘦的手捏起地上的少许灰土和干草轻轻放在小女孩头顶上。同时用沙哑的声音叫道:回来吧,回来吧,娥娃子回来吧。声音在树林上空久久盘旋。妻子后来回忆说这是迷信。我说这种方式叫心理安慰。老者类似于阿訇、长老、神父。
橙子
妻子想吃橙子。买了几个。偷偷地拿一个不远三里送给小侄子。老妈想吃,有糖尿病。弟媳想吃,哄着小孩子拿刀切。三弟想吃,得让着他们。回到家,妻子查橙子少一个,发大火,声震小区:你心里根本没有我!你说过只给我一人吃!
再嫁
校友某女,外秀内慧,其夫爱之至深。常念叨:我死了你咋办呀?我死了你咋办呀?日久女烦:你死了我会再找一个!夫恍然大悟
孝子
人皆言小诺是大孝子。其实不过隔三差五去给他妈问问安,买点青菜豆腐点心,陪老太太叙叙话,给老太太挠挠背。问老太太要点零花钱。这就在全城传开了。大舅要和他做忘年交,三舅要收他做义子。高邻不准他搬家,干姨要他养老,姨夫说小诺是他的亲儿子。小诺情急无奈遂和其母在街上大吵一上午,后无人搭理。
生机
儿子上大二时,傍晚到校园外建筑工地附近散步。不料陷入沟渠淤泥。没入大腿根以上。同学将其拉至安全地带。后打电话给我,我惊恐不已:小子不知不觉经历生死危机。人生如此:我们从小到大不知经历多少危机,危机中常蕴含生机。
二〇一〇年十一月二十八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1:23
黑皮
贞姨背着手走在老镇的柏油路上,经过义犬桥时,她倚着石栏看了看桥下的有些浑浊的流水,阴天,有一二个垂钓的街坊。康每次从县城回来,喜欢在这看,看个啥东西?
康就是我。我一直认为贞姨比我大五六岁。贞姨长得漂亮,时兴的烫发,黑里透红的皮肤,我见过很多漂亮姑娘这种黑,黑得叫不出名字,黑得性感而又多情,黑得时尚,自然有一种诱人的魅力。
快到信合社门前时,有人问她今天去不去县里,她去不去呢?不去,心里没着没落的。去了,见了那几个人和县城的风景,也觉得很无聊,心思动了一下,想起一件事,就嗯嗯地应了几声。
小镇上今日不逢集,她和主任说要有一笔账到县社去核对,坐上了开往县城的公共汽车。
她想起什么呢?她听俺妈说我的抑郁症发作,心里有点牵挂。
贞姨十七八的时候哭着闹着要到信合社里来。当时俺妈考虑的是另一个亲戚姑娘。妈与爸一直闹离婚,带着三弟住在信合院里,我常常星期天回老镇看妈,那时我在上中学,也不知哪一天,信合社院里多了漂亮的贞姨!
可以想象贞姨在农村什么都会干,拾柴禾,烧锅喂猪,下地干活,信合社里公家人的日子对她曾经是一种奢望。现在俺妈要考虑找个亲戚,给她安排工作,条件是帮她料理家务,闲时说说话,这个机会太难得了,整日在田地里和灶屋里顶着树叶的贞姨,怎么会舍得这种机会。
她的娘和俺妈的娘是一个娘。我的外祖母,曾经问贞姨,到信合社里有啥好?贞姨心里说你天天粉丝酥肉吃着象过年,我过年只吃二片肥肉,你的闺女坐在信合社里有人说好话上前,穿的是的确良的卡,堂屋卧室里干干净净的,你咋知道我的心思。嘴上却说:我想伺候俺姨!
坐在公共汽车上,有街邻给她出钱买车票。她客气客气,说着笑话起来又坐下了。有时她连起来也不起来。虽说是街邻街坊,还不是冲着她在信合社里上下班,贷款存款汇款方便点?
信合社里天落黑的时候,代办员报完账都回乡下家了,去和老婆孩子热乎去了。小院里只有于叔、俺妈、贞姨、三弟几个人。二弟出外跑生意。我星期天回来吃顿好的。跟于叔主任谈古论今,于叔是小镇四大才子之一,满腹文史,我是学文的高中生,也谈不过他,贞姨在洗衣服,谁知道她也在听呀。
当时大家都看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上午俺妈出去看俺姥去了,那台好好的电视怎么不见人影了呢?贞姨问电视谁摆弄坏的?本来不挨我的事,我装男子汉,大声说:俺妈回来就说我摆弄坏的,行吧?这小妮子口强:谁摆弄坏的,也不能把它摆弄坏!呛得我半天说不出话来。你算老几呀?你的工作是俺妈给你安排的!
俺妈把她当仆女使。
我看见过她的胴体。晚黑了,她穿着裤衩背心去尿尿,在灯影里被我看见了,我和妈正在说话,我对妈说:你瞧俺姨的腿还怪黑的!妈说:瞧她干啥!
到信联社里报完账,人事股办公室还有会计股联欢,拉着她去,主任也到场助兴,主任说她穿得排场,要拉着她跳一曲,她一个乡下小妮子,也能来到这种灯红酒绿的场合,从来不好哭,只觉鼻子有点酸。晚上还要回老镇,先出去。
县城不就是大老镇吗?我曾经对她这样说。她还是口强:县城有县委县政府,县城有商品房,县城有大超市,县城有机关,县城有花园,县城有人行道,老镇有吗?不过你没有钱县城的人看不起你。说完黑眼珠盯着我。这话多意味深长,我当时已经大专毕业参加工作娶妻生子,就是没钱。老打妈的秋风!这个妮子,说话真难听!
去看不看俺妈她大姐呢?俺妈已经退休在县城闲住。和二弟住在一起。承她大姐的情啊!年年送礼进贡,今年过年,给这个老不死的买点啥哩?不是她大姐,不是她姨这一家子,她能穿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在县城大街上走吗?能上县联社象赶集的吗?能找到一个一等功军人吗?
她第一个对象是小学教师,县师范高材生,她不愿意,现在才知道,那小伙子不太象机关里的人,身上土味太重!而贞姨看重这个。
第二个对象也就是现在爱人去过老山前线,一颗手榴弹炸死三个越南人,屁股上负过伤,后来在老镇澡堂里洗澡摸索出一块弹片来。被老镇人传为笑谈。
上不上俺大舅她大哥呢?原来是医院院长,现在也在县城闲住,上不上三哥那呢?上不上二哥那呢?进信合社的时候都给她说过话,要去,四五百元钱又花完了,儿子在南韩留学,每年可要十万人民币!想起在餐馆里洗盘子的儿子,心一硬,坐上了回老镇的汽车。
俺妈曾经跟我说过,说你贞姨喜欢过你。我说那不是差辈吗?我心里咋没有这种想法?妈说,你比她小二岁,你知道个啥?天哪,我只比她小二岁,我还以为她四五十了呢!想想,工作上不顺心,生活上不如意,事业上不进步,她坐在我对面,狡黠的微笑里充满着鼓励,说,多散步,多站站,树影婆娑,灯影黄暗,她的女式黑皮鞋却闪着亮光。
我不知道,我的外祖母在世的时候曾经开她的玩笑:贞啊,你坐下,我跟你谈谈。你喜欢他啥?是因为大学生吗?你是个傻瓜啊?姥姥拿她打趣。你没看见我外孙一身脏乎乎的吗?是个脏孩子呀!
不就一个破大专生吗?亲戚隔几辈,可以吧?大姨!
不行,你不能坏了他的事业!他是国家的人!姥姥生气了,捂着胸口。贞姨不敢再强。
终于又看见老镇的水塔了,我喜欢他啥?我喜欢他这个家宠着他,他的爸是知识分子,他的姥爷我的姨父戴个眼镜是个有学问的人,是个名医。你没看他和三哥对诗:三哥说袖里乾坤大,他笑着对壶中日月长。人跟人不一样。
本来要调到县城工作,可他们这个家不同意,你上县城,老镇的亲戚贷款找谁?
贞姨想:啥时能是县城人呀!
二〇一一年一月八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1:24
黑鱼
小诺姨夫的爹一直暗中疼爱着小诺。小诺叫他大爷。大爷想吃黑鱼。姨父通知小诺。小诺问问价,太贵!想换成鲫鱼送去,大爷耍小孩脾气:我就要吃黑鱼!姨夫明白了:这那是跟小诺要,分明是跟我要!大爷得吃黑鱼,仍然忿忿不平:我混丢人了!吃条黑鱼还得跟隔辈的孙子要!
莞荽
儿子上高中时,中午在学校吃。晚餐时指着荆芥对我们说:就俺班同学不知道这是啥菜,我知道是莞荽!诸如此类的还有到他姥家把麦苗说成小麦娃,他班的同学十七八了还没见过猪娃子。
指着
小诺爱说笑话。大院里的老马说:我就指着小诺活着。向东关心小诺,小诺说:我就指着向东活着。向东说我就指着老婆活着。老婆好!老婆说:我才指着老马活着哩。他一天不在大院乱咋咕我就心里着急!
二〇一一年一月二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19
欢迎
小瑛叠好衣服,整齐地放在壁柜里。然后一袭红衣洗净面部化了淡妆慢慢拢上防盗门。儿子参军,女儿上学,三室一厅的房子里只有向东和她厮守。
轻理云鬓,想想,敲响了向东同事小章办公室的门。小章是个骚公羊,大喜过望:嫂子,向东在三楼,你摸错门啦。
小瑛拍拍他的背,趴在他耳朵上嘀嘀咕咕说事儿。小章吃惊道:大清早起来你吃错药啦,要不是心理有毛病?这样我咋对得起向东哥!不过他欠我一场酒没还,只好报复他一回!
市局是县局的垂直领导机构。徐科长虽然瘦弱,但是俊俏儒雅。不露声色地坐在小章对面的办公桌前。他详细查看小章的宣传材料,手指捻动纸张发出嚓嚓的声响。
小章,你向东哥在这儿吗?小瑛脸上现出红晕。
徐科长没在意,喝了口水。继续埋头工作。小章偷着乐:徐科长,介绍介绍,这是向东家属小瑛,人聪明,耐看,就是有点心花!
徐科长抬眼与小瑛的目光交流,两人慌忙掩饰好感。
小章再次介绍:小瑛,这是徐科长,市局文秘科科长,系统一支笔!材料写得好!
徐科长谦虚:胡乱写写。向东是干实际工作的,人不错!
小瑛抿着嘴,然后轻声吐气: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闻。还用得着下县里。小弟好好伺候着。不敢怠慢呀!说声你们忙走到门口回眸。徐科长笑笑。
陪同市局领导吃过饭,小章回到家里给小瑛打电话:到底咋回事啊?你不说实话徐科长要我在全系统发通报!说你想攀高枝!
噢,不准笑话嫂子!
小瑛小声说:向东在睡午觉。轻点。向东在部队上的时候,营区周围全是山。每逢军师首长下营区,随军家属大姐大嫂们都起个大早拉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横幅爬到操场对面的山坡上,带着部队的望远镜观看“军情”。并且大声议论:师长长得黑!秘书长得俊!警卫员真是个大个子!不对,你咋知道他是个秀才?那不是戴着个眼镜吗!
小章在电话里哧哧地笑起来:原来嫂子随向东转业到地方还忘不了部队上的作风,老套的欢迎上级的办法!
嫂子,再透露给个军事机密!徐秀才明天下午才走。你明天早上八点在局门口等候,会再次看到一支笔迷人的风采!
第二天下午,小章送走了徐科长一行。正在整理资料和同事们说笑。向东大踏步跨到小章跟前,扬手欲打:我打死你们这些穷酸秀才骚蛋,怎么敢让你嫂子和徐科长对上光?你不知道你嫂子喜欢有文化的年轻人吗?还敢这样胡来!
小章蹲在地上捂住头:要不打电话让徐秀才请你一场……
二〇一〇年八月十二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21
荤话微小说三题
拴桩
我们分局13个人,分局长姓庄。清河公司的老总姓王,叫王西久。王西久问庄局长:13头驴拴3个桩,咋拴?用方程式解吧?庄局长解不出。王总说:13头驴拴一个桩上不就算了。庄局长问他:王八喝瓶装酒咋喝?王总抓耳挠腮。庄局长说:用吸管吸。王八吸酒!西久啊!
喂奶
张大嫂问李大嫂:你今个的奶子好象比咋天大。李大嫂答:咋夜晚黑了喂你们家小孩了。张大嫂想了半天说没有啊。再想,明白了:恁俩口子咋夜晚上干那种事了吧。
小诺上菜市场,见一老太太打扮得干净利索,依稀见年轻时的风韵。多看了两眼。老太太对他笑笑。小诺说:老太太,我咋样?帅哥吧?老太太不屑:我年轻时见过的是鸡巴子!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22
混不好死不了
贝姥爷生了一场重病,忽噜还气的,眼看快不行了。
耳朵还好使。女婿贝爸来看他,和贝姥在堂屋里说话。他不肯放过一个字眼。贝爸压低了声音说:单位里经费紧张,有三个月不发工资了。我的亲娘,你能不能借我一二百元救救急?贝姥一边说着贝妈跟你过个啥,你这会倒想起老岳母娘来一边去枕头底下摸索。
贝姥爷哧楞从床上坐起来,把他自已吓一大跳。
等贝爸走后,他起床要疙瘩汤喝,说药汤见效了,等二天还要去县里看贝爸贝妈。
贝爸怎么撵贝大舅也撵不走。看着锅里的凉馍和桌子上的咸豆,气不打一处来,都快要饭了,你还要酒喝。抓过一把菜刀一下子辟在贝大舅的脊梁上。当时鲜血直冒。贝妈吓得两手抱住贝爸的后腰,叫道:大哥大哥快走。他真要杀人啊。吸烟的钱都没有了。你死他都得死。快开门!
失急慌忙地跑下楼梯,迎面碰上贝姨夫,贝大姨和贝妗子。三人齐声叫喊:不要跑,死也跟他拼,咋弄的连一顿饭也管不起。贝姨夫刚走到楼梯口,贝爸一个冲天炮打在他的鼻梁上。酸得他半蹲在地上。
贝爸还说着理:上恁家恁给我劣饭吃,上俺家我给恁好酒喝。逢年过节加平时来往我啥时让恁吃过亏?
如今混打了,光棍打九不能打九加一啊。就忍心街坊邻居看我的笑话?!
跟他打!贝姥爷也不知啥时吹胡子瞪着眼来到跟前。四五个男女混战一团。贝妗子哭泣着喊:贝爸,你说你喜欢我都是假的呀。怎么拉着我的头发不丢啊!贝妈抱着贝姨夫的大腿咬起来。贝姨夫杀猪一样哼哼着。
贝爸你先别打。贝姥爷开腔:我问你:你不是想把我回回喝醉吗?今个准备拿啥好酒啊?上次你把我喝得下车拄着刚星的秤。这回准备让我回不了家吧?
贝爸脸哧啦一下子红了:老岳父是来看他的穷光蛋笑话的!
我有钱的时候成箱成箱的酒啊苹果啊肉啊没少往你那搬啊。贝姥爷,有粉我也不往屁上擦!
贝妈,贝姥爷轻声叫道:当初给你说的养猪户,养鱼户、大竹棍园户不是排成队吗?你咋都不同意哩?现在好了吧,你瞧贝爸混的,我同意的亲事,错不了啊。现在你后悔了吧?老古语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一辈子啊!
当初我问你他那点好,你吭吭地半天说不出来。养猪的改养牛了,养鱼的改种花草了,都比他强,跟我回去吧。啊?他那点好啊?
贝妈脸红得象火烧云:俺爹啊,他会写文章,他会唱歌,他会夸人,他会逗姑娘家开心,他有工资,不怕你老人家笑话,到床上,我象驾云一样啊。当年你不给我留门,我挨打是心甘情愿啊!
贝姥爷扑腾给贝妈跪下了:快给我回去!
要饭不踩你的门!
贝大舅要打贝妈,贝爸用手掐住贝大舅的脖子,掐得快出不了气,贝姥爷可着嗓门叫:快掐死他!快掐死他!掐死他公安局的非枪毙你不可!两个我一个都不能瞧!
贝爸气得用手指着贝姥爷的脸说:那不是你的儿吗?为了面子你连儿都不要了吗?你咋不死啊,你死了我写戏唱!
贝姥爷一句话把大家都给逗笑了:只要你混不好,我就死不了,我赌这口囊气哩!
别叫我死啊,说着又要给贝爸磕头,被众人拉住。
2010/08/01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23
机关家常菜
机关通常是一级办事机构。机关女职员,姹紫嫣红,浓妆淡抹总相宜。这日他们在一起聊斋,想搞点预算外收入,就是能不能除了正常工资福利再弄点“外汇”。有人提议开机关家常菜馆。为最佳措施。于是列出首张菜单。丽丽说第一菜应该是:
西式甜点蛋黄派
你瞧啊,我中专毕业到机关也十几年了,学习没少学,工作没少干,可是大家总是说我能力上不去。没别的办法,上面布置工作下来,只好求助于哥哥姐姐啊。不叫哥不叫姐不说话,一叫哥一叫姐工作完成得顶呱呱。俊主任最难缠:从会议室撵到办公室,俊哥俊哥叫了十来句,硬是不点头。没办法,来点蛋黄,身子往上靠了靠,点点他的脚,俊主任马上撑不住:我的亲妹妹呀,一个娘的亲妹妹呀,你饶了我吧,这就办,这就办!
瑞华接言道,西式甜点腻人。还不如我的这道菜素净:
青菜豆腐
我不大吭声。也没多少文化。作为女职工,我也是就是收收发发,跑跑腿送送资料。不过咱有一个优点,对谁都笑口常开,不大生气。马主任爱看我的小腿肚,让他看个够。张科长爱对我诉苦。前天点过名以后,他哭天抹地说起家里机关的陈芝麻烂西瓜事儿。我只管坐在他对面听,全当是自已的丈夫。他不时装作倒水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手背。从八点到十点,,他终于坐不住了,喝了一瓶茶,尿憋的。常言说得好:青菜豆腐保平安!
梅子插嘴:素,太素。来道荤的吧。
炒鸡杂
咱工作能力不高不低,姿色不上不下。爱侃个坊间新闻,小道消息。都是鸡脯、鸡心、鸡肠子,味道好,营养高。只是吃多了血脂异常。血管不大通畅。对老张说:老夏说你公费旅游,对老夏说老张告你报发票。领导全知道,地球人已经都知道。管他消息是否确定存盘。两人有三月不对面说话。又两面说说让他们出酒出菜请我给他们和好。
扬扬说:你们这道菜不如我这道菜保健。我这道菜最流行,有益于身心健康。
南瓜饼
我大学毕业分到单位二十多年。不仅你们的功夫我会,比如善解人意礼貌待人。我工作能力也比你们技高一筹。色艺双娇啊。从普通一兵干到副科级,也不是白干的。到企业联系业务,天下大雨,道路泥泞,十几里路尼龙伞顾不住腚,浑身上下象落汤鸡。对着账本打了一上午算盘,分毫不差,执法队吕队长想贪天功为已有,被我一个腿别子弄到水泥地上,疼到直叫喊。
大家戏言:南瓜饼没放糖!
平子道:四菜一汤还缺个汤。我属羊,特意奉献羊肉汤。羊肉性温,滋阴壮阳。吃多了内热。大家有的叫我大姐,有的叫我妹子。谁家有事,喜欢出个主意安排安排。有时替相好的情人出一份礼。双份啊!西头家属院水电不通,我穿着胶鞋到公共卫生间和工人师傅摸索了半夜。第二天早上请几个帮忙的吃早餐。倒贴!
机关女人越围越多,喳喳的象一群燕子。菜单内容随之丰富。鸡蛋炒辣椒、红焖甲鱼、白糖拌西红柿等等不能一概而论。
2010年8月9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24
家务
二妗子活着的时候,二舅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恨不能拉屎不擦屁股。二妗子去世,二舅生活不能自理,好象要垮。再婚,那口子倒是恨不能拉屎不擦屁股。家务二舅扛起来。年余,到医院体检,该得不该得的病差不多都没有了。只是气管炎。另外腰肌劳损,洗衣服累的。
实话
我问妻:你谈恋爱时看上我啥了?妻答:你不知道俺爹吗,都是他逼的。倒是实话,依我的条件,配她是次了点。千万遍地问,都是一个回答。假装喝醉要不能活,要跳楼,妻死死地拉住:好了吧,俺从七岁上你家走亲戚就看上你了,好不好?
电话
儿子初上大学时,还经常对家里打电话。大二以后,电话不常打了。如果给他妈妈连着二次来电话,第三次准是要钱。要过钱以后我给他打电话,想问问他在学校的情况,儿大怒:打什么电话?咱家里的电话费不要钱吗?
二〇一〇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25
误会三则
小木
小木心里不舒服呢,别扭。今天他回家,正要开门,楼上突然如天女散花般落下灰尘、纸屑,这是四楼谁扫楼梯呢?他抬头向上一看,四楼西户的门啪地一声关住了。是小丁家。小木当时心里咯噔一下,来了,狼来了。
小木和小丁一个科室,这次科里提一个副科长,小木和小丁都呼声很高。结果民主推选,小木的票数高一点,党组觉得两个同志都不错,就以票数而定。小木当了副科长,老觉得有点对不起小丁,因为两个人平时关系相当不错,喝点酒下个棋什么的,挺好的。可小木想到官场无父子的话,就感到小丁对他有意见,上次科里聚餐,小丁竟然无视他这个副科长,坐在了科长旁边。这两天读报纸,老是大声念反败的文章,好象他小木是掏钱买的官!这不,借着扫楼梯,意见来了。
小木回家和老婆说了这事。老婆是个聪明人,就到小丁家借榨汁机去了。半晌回来把小木一顿好骂:当个副科长把你神经的,人家小丁的小侄子才五岁,什么事也不懂,拿个扫帚在楼梯上乱扫呢。小丁今天到市里刚回来,这不,给你带的普洱茶!
小木半晌回过神来,对着自已的脸打了一耳光。
小雨
小雨是医院外科的护士。一个月前去上班,一辆轿车把他前边的一个老头撞倒了。小雨赶紧扶起老头,去找肇事车,可司机一加油门跑了。老头当时晕倒。小雨把老头送到医院,挂急诊,垫药费,忙得不亦乐乎。忙完了,等老头家属来感谢送锦旗呢。可等了两天也不见有人来。科室的人议论纷纷,有的说是小雨骑自行车撞的,有的说老头是小雨的亲戚,小雨急呀,找主任,找院长,登了寻人启事,没用!还是没有人来。院长也真劣,对小雨说:要么不治了,要么你还给他垫付医药费,谁叫他是你家亲戚!小雨气呀:是你家亲戚!气归气,老头总不能不治吧,小雨就硬撑着。借钱,向父母要钱。
一个月之后老头醒过来了,是外省的一个离休大干部,是来本市探望老战友的。多亏你呀,姑娘,老头热泪盈眶紧紧握住小雨的手,我这就你们市委书记打电话,他可是我老战友的儿子。这下小雨出名了,成了助人为乐的好模范。上了电视,到处作报告。院长不记前嫌,把小雨提拔为护士长。
小珍
小珍是贤妻良母,这在她们大院是出了名的。
可是人是会变的,近一个月来小珍常常饭也懒得做,菜也懒得买,衣服也懒得洗。总之,对家务活是一个字:懒!丈夫小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就对小珍发火。小珍也不搭理,依旧睡她的懒觉。小关是个牌迷,经常在外面吃饭的,也不大理会小珍。倒是大院里的一堆娘们,经常议论小珍:好好的一个女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呢。是不是她在外面有了人了?
倒是二大婶多了个心眼,让小关陪小珍到医院去查查。是不是避孕措施没跟上呀?小珍说:不用查,不用查,我没感觉。小关坚持要查,小珍就说了实话:我早查过了,我得了癌。没几天活头了,我下岗了,咱没钱治,就这样耗着吧。只是我身上懒得很,这一个月没做多少家务活,对不起你。
小关紧紧地抱着小珍,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26
九连塘
这是民国初年的一个午后,乡村土路坷坎不平,四人小轿颠簸得黄县长直打盹儿。他因到临县有公务,回来时轿夫迷了路,不知觉误入平原深处。正行走间,不料前面一个高岗上不去,四个轿夫有二个摔倒在地上,同行的王师爷将县长扶起,重新坐回轿里,不料刚往上走两步,又有二个轿夫踉跄栽倒,如是者三。
黄县长纳闷,走出轿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前面是绿树环绕的一个村庄,左首一条小河蜿蜒向东,右边却坝岭起伏,黄县长再仔细打量,见庄中雾气升腾,不由心中一惊,咋夜梦中有十八头猛虎奔来,莫不是应了梦中之景!王师爷捻着胡须则叹道:左青龙,右白虎,好风水,好风水呀。前年有高人指点,说本县要出十八顶官帽,看来此言不虚呀。
两人一路无话,各自想着同一桩心事。回到县衙,关起门来,黄县长与王师爷商议了半天,才决定如此如此。
李家庄来了一位女教师,在村子东边的旧庙里办起了学堂。那女教师二十岁的样子,出落得芙蓉一般。听说是县师范学堂的高材生。她与庄主李大新商量,有钱的出钱,无钱的出力,一个庄里的小孩子都要上学呀。李大新几年来正为此事发愁,听了心中暗喜。他与女教师林花说:你们先用着旧庙,待到来年开春我发动全村的老少爷们盖一座新学堂!
李大新也粗通文墨。可是在林花面前那就是孔夫子面前讲圣贤了。因此他有事无事总往东头的旧庙学堂跑。有时他也坐在教室的最后面一排听林老师讲课。林老师讲到兴致来时,口吐莲花,舌绽春雷,把李大新听得如痴如醉。林花也总有事请李大新帮忙,学堂屋顶漏雨呀,要找人修理呀,谁家的孩子要退学呀,调皮捣蛋呀,都要请李大新说合说合。
一个夏日的夜晚,李大新的老婆回娘家去了。他一人坐在灯下读《菜根谈》。林花来了,给他送来一摞旧报纸。两人谈着时局变化,谈着县里轶闻,都有些相见恨晚之意。屋里有些闷热,林花将裙子往上提了提,露出白白的皮肤。那是保养得很好的皮肤呀,李大新再也按捺不住,抱起林花向里间屋走去……
有了这层关系,林花成了李家庄的半个庄主。一天林花向李大新建议说:李家庄多年水利不修,是不是该挖几个水塘了?李大新说:庄稼浇不上水,这几年收成不好。修吧。于是将村东的小河水引进来,将村西的高岗挖掘,修成了九个相连的水塘,后人称之为九连塘。
九连塘修成之后,林花不见了踪影。给李大新留书一封:
我本县长小妾,因县长知你庄风水好,要出十八顶官帽。故派我来破风水。我与你私通,修九连塘,现风水已破,无脸见你,所以不辞而别。
李大新见信恼怒不已,自动辞去庄主一职。在祖宗牌位面前罚跪三天。后来李家庄出了十八个二楞子。后话不提。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27
看守
我们在街心花园练太极拳,男女老少都有。大家少不了带一些剑啊,刀啊,扇子啊,运动服啊等等一些小件物品。当然最重要的最值钱的要数音响。它是大家凑了一千多元钱买的。打太极拳剑功夫扇,随着音乐有节奏地起舞,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运动愉快感受。
街心花园要折了,要扩建成更大、功能更齐全的文化公园。我们心里除了有对未来练拳场地的向往,还有说不出来的一点失落。在这块园子里,我跟从师傅练了十年太极拳,拳学得不咋地,但众家师兄弟师姐妹包括晨练的老头老太太对这块场地都有所留恋。
景观树起走了,凉亭子扒掉了,单双杠移开了,围墙正在拉。街心花园里开始杂乱起来。人来人往,因此我们练拳时要特别留心随身带来的物品。
东边凉亭下的电源关闭,只有西边的一个临时的插座还可以供给音响电源。今天早上我刚到,师傅把电源接好,打开音响开关,对我说:不要练拳,就在这守着。我心里老大不情愿,我刚摸索出一点练拳的门道,练得正热,师傅难道不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吗!
师命难违。我只好看守着音响。不时有上学的、散步的、拾荒者从我身边走过。一个腿有点不方便的拾荒者,从音响旁来来回回过了好几趟,我不敢大意,一边活动着胳膊腿,一边目光关注着他,他也确实不容易,恁冷的天,他起五更摸半夜还不是为了多拾破烂换两钱。
学拳的在南面,练拳的在北面。练拳的练得暖和,把外套脱在我目光四五米外的花草护栏上,那里还放着手提袋、刀啊、剑啊。这时一个打扮入时的姑娘走过音响,还多看了我二眼,弄得我心里痒痒的,刚想和她搭话,转念一想,不行啊,丢了东西师傅要责怪人。那姑娘走到花草护栏的西北角站定。
一阵轻风,来了一位青壮汉子。先是在护栏边上左冲拳、右冲拳地练着,然后移步到我的左侧来了几个陡然发力。看得我心惊胆颤。我又要看护音箱,又要看守小件物品,直恨爹妈少生了四只眼!环视了四周,师哥老吴正在护栏的北面打拳,一招一势,招势分明,目光也在关注着这边。我放了一半的心,原来师哥在帮我。再瞧各位大嫂大妈,也都在小心着呢。
我集中精力看守音响。这时一个瘦中等个,一身皂衣,一双运动鞋,绕着音响和我转了几圈。看样子身手不凡。我不敢大意,目光始终不离他的双手,我正冒汗,师傅不知何时已站在路口,做出送客的样子,那位高人快速离开。
拾荒者复又从我的身旁经过,注视,弯腰,我小声嘟哝道:溜溜吧,溜溜吧,别老是呆在一个地方。他慢慢地走开。
一大清早,我始终没能将心好好地放下,也没能练拳,但心里有比较充实的感觉。
二〇〇九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27
口忌
小城人发明了口忌。
一位年长的朋友对我说:一辈子没吃过饱饭!小时候家里穷,父亲在搬运站里扛大包,母亲给人缝缝补补,兄弟姐妹又多,因此吃饭是定量的:每人一顿一个发面龟:红薯面、玉米面做的杂面馍,一碗白开水。因此朋友经常到食品站里“拿”猪大肠。年轻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赶上老三届插队下放,贫下中农都没啥吃,哪有多余的粮食哺育他们!朋友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中年生活好了,儿子女儿却考上了大学,不吃不喝也得供小孩子上学吧,那可是一辈子的前程!朋友两口子也不敢放开肚皮吃。到五十多岁了,儿子女儿参加工作了,两人的工资花不完,又不敢吃了: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经常困惑着他,也不知什么时候营养多余了!
朋友的朋友多。酒场饭局也多。望着满桌的鸡鸭鱼肉,想起医生的嘱咐,朋友只能望而兴叹。有一次我和他一块吃饭,他看我大快朵颐,非常吃惊:怪不得你从三十多岁起就挺着个大肚子,你怎么什么都吃?现在小城流行口忌,哪天你跟我学学!
一日,朋友请客。团团坐定后,开始上菜。先上四个凉盘:花生米,黄瓜,卤鸡,鸭爪,我刚想用筷子挟花生米,对面一个穿公安制服的朋友笑咪咪地望着我,猛然想起:花生米就是子弹头,不能吃!刚吃了一块黄瓜在嘴里嚼着,扑吃一口又吐了出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吃什么“黄”瓜呀!再想想,“鸡”、“鸭”都不能吃,想吃也不能吃!
紧接着上了一盆开口汤,汤勺在半空里晃了半天,也不敢再舀下去:年长的也有,官比我大的也有,学问比我深的也有,哪能轮到我开口说话!
敬了一圈酒,糖醋排骨端上来。这个菜可以吃,刚想动手,看看对面的一个瘦子不高兴:这“排骨”也不能吃!连忙和瘦子碰了一下杯,不等酒杯落桌,特色菜芹菜团子上来了,其他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我只有苦笑:我这个人油瓶倒了都懒得扶,不能吃“勤”菜呀!
朋友看我半天没有吃到嘴里一口菜,不怀好意地说:得会有个菜你可以吃,我想,等这个菜上来了,不由分说,先填饱肚子再说。等服务员把菜放到我面前,我傻了眼:红烧羊肉!我属羊,这个菜万万不能吃,万万不能吃!哪有自已吃自已的!
好不容易等到下一盘菜端上来,我一看是粉丝豆芽,心想,这个菜可以吃吧?没啥讲究了吧?筷子欲伸又回了半天,还是不能吃:豆芽,我性格温和,不好“斗”,吃这个菜得改改性子,山难改,性难移,算了吧!
肥肉不能吃,那意味着“意外之财”,肚片不能吃,寓意为:知心知肚,好多朋友第一次见面,逢人先说三分话!
这酒席不如早散了吧,苦捱到最后一道菜上来,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沙滩鲫鱼!鸡蛋羹上卧着两条煎得金黄色的鲫鱼,鲫鱼上了沙滩,没有水,意味着什么?我重重叹了一口气,饮尽杯中酒。
照这样吃下去,我哪里还会有大肚子!
二〇〇九年八月十四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28
浪漫故事
在打开门仔细观察来人之后,我明显地发呆。我曾经设想过无数个与她见面的时间、地点,没想到她象秋天的一片落叶被一阵旋风猛地刮进来了。在短暂的发怔之后,我把她迎进了家里。
她就是我的老同学王玲。想当年,我象向日葵追逐太阳一样暗恋着她。她知道吗,如果她知道,为什么无数次我走过她身旁向她暗送秋波她却高傲地扭头不理,她不知道吗,如果她不知道,为什么毕业晚会上她又把我叫出去送我一张她的相片?二十年过去了,在我眼中,她还是那么漂亮,那么娴静,那么温柔,那么富有令人心动的气质,我看了一眼在身边忙碌的妻子,平常贤惠的她这时在我心里有了一种庸俗无聊的感觉。
我们开始小心翼翼最后大胆热烈地聊起来了。二十年没见,人生跨越了二个世纪,该有多少话题啊。过去的老师、同学,沉淀的记忆复活了。多少深情的一丝一缕,在我们的叙述中是那么明亮,我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你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吗?妻子好象是漫不经心,其实深含着醋意。原谅我,我不止一次和她谈起王玲,给她看王玲的相片,妻子当时说:她的长相气质太好了,你长得丑,又没有什么能力,你配不上她,也就我这个葫芦配你这个弯刀。
噢,实在是不好意思,只顾叙话,我都忘了正题了。是这样的,我现在邻县一个化工厂当会计。现在企业那点工资那够花呀,我和爱人买了一辆大货车,业余跑运输。今天路过老家,车坏了,也没钱加油了。想找老同学……
不用说了。我立即命令妻子拿2000元钱。妻子慌忙去找了一阵子,只拿出1000元。真不好意思,他那点工资每月实在结余不了多少。妻子很抱歉。没关系,这已经够了,非常感谢。我会专程来看老同学并还钱的。再见,打扰你们了。
你没钱还打肿脸充胖子?王玲走后妻子气不打一处来。她不再是那个通情达理的、朴素大方的人,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我无意和她争吵,我太愉快了,我还在乎她的醋意?
后来我给向阳打了电话,向阳也是我的老同学,是很要好的那种。我给他讲王玲来找我了。言语之间透露着兴奋。她找你借钱了吧?三天之前她从我这里借了1000元钱,还有老四,呆子,皮脸,都借给她钱了,理由是一样的,跑车,车坏了,没钱加油……向阳的声音是急促忙乱的。
我气急败坏地挂断了电话,原来王玲成了骗子,那1000元钱倒是小事,问题是我暗恋的初恋的天使成了魔鬼,这让我怎能么承受得起?
时间能使一切变得淡漠。时间也是最好的疗养。三年过去了,我不再想王玲这个人,业余时间我爱好上了太极拳运动。星期天我常往市里跑,在新华书店和其他大小书店之间穿梭,寻找太极拳光碟,书籍。有一次我到了文峰路,那是一个偏僻的街道,很冷清。在那里,有一家书店,在玻璃柜台后面,我看见了王玲,她明显消瘦了许多,她就静静坐在哪里,一动不动地向行人廖落的街市上张望,我躲避在一个水泥电线杆子后面,倒象我欠了她什么人情似的,是什么让一个纯洁的女人变成了人所不耻的骗子,她的生活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三年来又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让她厌倦了红尘生活,来到这偏僻的小街开了一家书店,过这种清淡如水的日子,她洗心革面了吗?
我终于没有上前问她,生活让我百感交集。
2006年6月27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29
老街的书商
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到六十年代,这里曾是我们这座县城最繁华的地方。光光的青石板路通向河边的码头。窄窄的街道两边尽是上着木门板的商号。遥想当年,码头上船舶林立,老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该是怎样一番热闹的景象。
现在老街上平静下来了,宛若一位妇人到了晚年,消失了她的芬芳,暗淡了她的颜色,一切逐渐归于平静。我因为拜访一位朋友,到了这平日很少来的地方。不料夏日天气多变,一阵雷阵雨说来就来,我扫视了一下,见路边有一家书店,就一头钻了进去。
老板是一位年过五十的老者。书店里里外外一尘不染,很是雅致。老板见我进来,倒一杯茶,我敬他一枝烟,雨天孤寂,就这样天南海北地聊开了。
听先生口音,是上海人?是如何到我们这小地方的?先生如此博学多才,为何蜗居于一书店?我脑子里有许多疑惑,索性一古脑儿倒出来了。
我是上海知青,下放到你们这儿。有点文化吧,公社推荐到一中教书。那个时代,你们没有经历过,那是一个理想颓废的时代,前途一片茫然。教书也没有什么乐趣,我天天象一个撞钟的和尚。后来我教的初中班转来了一个叫钰的女孩子,她的聪明和好学使我重新焕发了对生活的热情。我教语文,我把一本珍藏多年的《古文观止》借给她,她一个月就背得烂熟。她的作文写得好极了,准确,鲜明、生动、简练。我试着对她进行数理化辅导,也是一点就破。我要把她教成全校、全县、全市最好的学生。尽管那时不要五分加绵羊,可我们师生都暗暗加了把劲。至于学成以后有什么用,能干什么我们也都说不清楚。初中三年,我把高中二年的课程也都教给她了。
那天我从广播里听到高考制度恢复的消息,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我找到钰,对她说我们俩个要双双报考大学。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停电了,我正要点蜡烛,不料钰从北后抱住了我的腰,脸贴在我的背上,一串泪水打湿了我的背心。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我用力掰开她的手。老师,我喜欢你!我不想考大学,就这样你教我学一辈子吧。钰,你要不要脸!你没有一点理想?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女孩子?也许当时我的天真和纯洁欺骗了我。我真不知这个女孩子哪一天爱上了我?也许她喜欢文学使她早熟,过早地使她情窦初开?
可是当时我没有多想,当时我太粗暴了。我大声对钰说:你
滚!你滚!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一道闪电倏地耀在窗外,她脸色唰地一下子白了,接着跑进风雨交加的夜幕中。
那一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轰隆隆的雷声接连在天空中滚来滚去。天明刚刚合上眼,有学生跑来告诉我,说钰喝药自杀了!现正在县医院抢救。
老先生喝了一口茶,慢慢地品着,檐外雨水滴打滴打地砸在篷布上,象敲在我的心上。
后来怎样了?
我万念俱灰。后来辞去了教师的工作,在这安静的老街上开一家书店。一拔一拔的上海知青都回去了,只有我没走。天地之大,我在哪里还不是一样?
钰后来怎样了?
她始终没有考大学。后来她的哥哥到德国定居,把她带去了。听我的学生说,她到现在一直未嫁,她患上了很历害的抑郁症。
门外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缕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斜照在书店里。告辞了老先生,我走在老街的青石板路上,有水花溅上来,弄湿了我的鞋面,我擦拭了一下,鞋面越发清晰,宛若一段尘封的岁月。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30
操场上的麻雀
将近十一点,宗吕从他的三楼科长办公室来到二楼我的电脑桌前,扔给我一支苏烟,说:我闺女考上二本了。我放下手头的活,给他倒了一本开水。我问了学校的名字,好象也不太出名。等苏烟的味道弥漫了大半个办公室,他郑重其事地言道:你去通知一下李翔他们几个,星期六坐坐。
我和宗吕是一个大门出来的,这有三重意思:首先我们都是江城财专毕业的,他比我低二届;其次我们是一个单位上下班;再次我们还在同一个县城中学上过学。说不上是上下级关系,因为我们不在一个科室,也谈不上是“死党”,我们在一起不大议论局里的是是非非,但我们又是互相离不开的伙伴,他给我办过不止一次重要的事情,比如孩子的转学问题、孩子的户口问题,等等。他交给我的事情,我也总是尽可能做好。每年在一块几个要好的校友聚聚,喝得脸红脖子粗。侃侃江城财专的陈年旧事,很愉快呀。校友之间,我是名义上的老大,他是实际上的总裁。
常打交道的就那么几个。临下班了通知完了我给宗科长打了个内线电话。他沉吟了半天,让我到他的办公室来一趟。
科长室是单间。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包软中华。我不客气地抽出了一支。他好象思索什么重大问题,挤着眼吸烟,还老是打呵欠。我们俩个面对面坐到下班玲响,他把烟蒂一摁,说:我有事求你!啊,我张大了嘴,这怎么可能:他说话从不用求这个字。你通知小禾了吗?嗯嗯。星期六吃饭的时候你要跪着她!宗科长是不是神经了?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做那种事情?宗吕把陈芝麻烂谷子许多他给我办的事点了点,问:我对你怎么样啊?我抓耳挠腮:不干不干!小禾长的,说好看不好看,说不好看也不是太难看。不是倾国倾城,凭什么当众要跪着她?宗吕小声说:我遇到麻烦了,一定要她出面解决。噢,是这样,看来是不小的麻烦,哥们也不能给你办啥大事,好吧。
星期六中午,大家在五洋大酒店团团围坐。因为是宗吕请客,我们二个“老大”坐了下首。我只顾让烟让茶,等凉菜上齐,看对面坐着的小禾,心里不禁犯了愁:大家虽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但也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有运输公司的经理李翔,有小学校长大霞,有市局的小亮,有副科长刘河。有几个是拖家带口来的,我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当着中年美妇祖国花朵的面让我丢这个人!
吃!喝!各自敬了一圈后,一场混战开始了。运输公司和金融部门先挑起事端,财政与工商各不相让,上级市局誓与卫生部门拼到底!宗吕敬了我二大杯白酒,又让了我一支烟,哥们我觉得考验我的时候到了,可是哥们我实在腿软不下去呀,男儿膝下有黄金啊!看着宗吕递过来的恶狠狠的眼色,我的头慢慢低下去,脖子弯下去,含胸,蹋腰,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旁边的宗吕,啊,他也是这个姿势!不过头更低,腰更软!明白了,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跪”。我急忙抬头看小禾:只见她一双筷子含在嘴里,一头秀发有些散乱,脸忽然转向左,眼神又转向右,并没有得意的神色,满脸是羞愧、焦急、期盼、心疼复杂的神态,继而,泪水如春潮一样涌上了双眸!
整个“跪”的过程持续了有十秒钟!酒战已进入到白热化状态,可能没有师兄师弟师妹注意到这一过程。“随军眷属”也不会注意,我一腔酒意早吓得丢到桌子底下了。。。。。。
星期一,上班。宗科长又来到我办公室,见四下里无人,递给我一个信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回家看!
你一定不知道我和小禾是高中同班同学。高考的日子临近了,还有二个月,我的心很乱。我太贪玩,同学们模拟考试的成绩都不错,我却一次比一次不理想,老师预言我们班将考上百分之三十!进入前二十名的一片乐观声。文艺委员发了电影票,夜场。放松去吧,大家太紧张了。我没有回家吃晚饭,面对着操场围墙背历史背到天黑,悄悄打开了教室的门。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着小禾,我没有理她,瞧她长的那样,就知道死学,几百长年也考不上,我不要紧,困难是暂时的,在曲折中前进!我看了一遍地图册,胸有成图,学起地理来事半功倍。然后从后面再往前看,边看边画,日光灯灭了,十一点学校停所有毕业班的电,为的是保证大家的睡眠。我正要摸黑收拾回家,后边传来了小禾的声音:宗吕,宗吕,我这有蜡烛,你过来复习吧。我打个呵欠:不干,回家睡觉,老子的时间都是安排好的,都是有计划的,懂不懂!宗吕,宗吕,你过来,你过来,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好吗?我心里一股无名火上来,边骂边向后边走去:狗日的小禾,想挨打是不是!可是当我走近那片小小的烛光里,我一下看见了小禾的泪水,一定和你看见的一样!还有,真不好意思,夏天,小禾穿着半截袖的确良衬衫,正发育的胸随着呼吸起起伏伏。宗吕,宗吕,你过来,我只想和你说说话。那声音太富有诱惑力,象在操场上阳光下一只跳来跳去的啄食的不知名的麻雀!我浑身发紧,发硬,一种原始的犯罪的冲动被拧开,我呼呼地吹灭了蜡烛,挨着她坐下来,小禾,你想干什么,我要强奸你你知道不知道!宗吕,宗吕,从高一我就喜欢你,我只想和你说说话。你想和我说话,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宗吕,只要你和我说说话,你干什么我随你的便!宗吕,宗吕,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我从高一就喜欢你。喜欢啥?快说!不知道,不知道。这样舒服吗?不知道,不知道,好,随你的便吧 。。。。。
你一定以为我强奸了她。没有,我猥亵了她,我亵渎了她,我强奸了我自已,我以往的十七年,象一桶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现在点了一滴浓浓的墨汁在里面!我好悔呀!
那天晚上从教室里出来,我在回家的路上不断地问自已,怎么办?怎么办?大学还考不考?老师和同学们会不会知道?父母会让我下跪吗?我断然否定了全部的推测,不能让所有想法折磨自已,一定要考大学,一定!回家的路在哪里?我头上象压个杠玲,我腰里象横个撑杆,脚下象踩两个排球,从那一刻,我会抄小路回家。。。。。。
后来就象你们接我一样,我在接新生时把小禾也接进了江城财专。她只比我晚一年。从在火车站看见她第一眼起,我就有一种预感:完了,完了,还有二年的大专生活完了。我常常躲在寝室窗子后面,看她打完饭我才去食堂,老乡聚会,我离她远一点,放假回家,我从不和她坐一趟车。就这也躲不过去呀。她不断地到寝室到教室找我,宗吕,宗吕,我想和你说说话,我只想和你说说话,我从高一就喜欢你。。。。。。,到小树林里和我说说话吧。。。。。。
有一次我实在不能控制自已,刚和她走到树林边,我又有了那种感觉:浑身发紧,发硬,又看见了一片火红的烛光,又看见了操场上一只跳来跳去的啄食的不知名的麻雀!我知道,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以她为妻,甚至以她为情人!
在这个小县城里,你我是江城财专校友老大,所以我要你我双双下跪于她!
看后请烧掉!加急,绝密!
呵呵,怎么会烧掉呢!?这是我要挟他的证券!
电脑传出来了男女声混合唱: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天空中虽然下着雨,我依然等待着你的归期。。。。。。
二〇〇九年十月十一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31
柳笛声声
我在内网认识了青叶,一个属羊的39岁的少妇。
但我总感觉她是一个正在就读的女大学生。她对人世间充满了美好的感觉:她谈起她的科长,总是敬佩之情溢于言表;她说起她的同事,总是友爱之心荡漾于字里行间;她说起她的家人,关切之意甚至有点眉飞色舞了。我的科长呢,上次我起草公文的时候,把“市国家税务局”缩略成“市国税局”,被她大骂了一通,我怀疑她是不是提前到了更年期,或者有点性变态。
我对生活的感受可不象她那么明亮。其实这一切归究于我不是个好男人:我不修边幅,我干工作毛里毛躁,我在妻子面前有点大男人主义,我的自卑感特强……,但这一切在青叶那里得到了很好的心理治疗。她认为我的小文章写得不错,她说她是我的追星族。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其实不要说三位版主,就是给“梅妻鹤子”、“天马”、“千丝”“龙游”“老修”等写手提鞋也不配。和她聊天,我不自觉地绅士起来。我甚至有点初恋般的感觉。
我是论坛老手,她是新手,我略施小计,就让她告诉了我她的工作单位和姓名。
一个冬天很快就过去了。在这个冬季里我的抑郁症得到很好的控制。这不能不归功于青叶。我曾经那么厌恶我的工作岗位。可她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愉快地谈起她每一天的工作收获。在温柔的姑娘面前,我渐渐体会了工作是美丽的感觉。有一天她发短信:沙兄,春天到了,你能做一支柳笛吗?你能给我吹奏一曲吗?我特想听。39岁的人了,和我同年,还这么浪漫。不象个女大学生吗?
一个比她更浪漫的想法在我头脑里产生了。我决定去她工作生活的那个城市,亲眼看一看她,亲自在她面前吹一曲柳笛。我在贤惠的妻子面前说谎,说要去看一个同学,并骗去了1000元钱的差旅费,真是罪过呀。我没有发短信告诉青叶,我当然想给她一个惊喜。我在星期二请了公休假,然后坐了五个小时的长途车到了那个城市。
我在她那个分局的大门前等了好一会儿,我的心跳加快,我不自觉地浑身颤抖着。终于到了下班时间,有三三二二的穿着税服和便衣的国税局的同事走了出来。有一个姑娘,脸有点圆,留着有层次的短发,一米六的个头,我注意了她一下,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是青叶!奇怪的是同事喊她,她却象没听到一样,只管往前走。她的同事紧跑几步,赶上她,拉住她的胳膊,然后两人用哑语手势交谈起来!原来青叶是个聋哑人!
泪水渐渐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从口袋里掏出青青的柳笛,吹了起来,声音尖锐地在分局门口响起,她的同事都好奇地注视着我,她顺着同事的目光看到了我,看到了我正在吹柳笛,她惊呆了一下,然后带着平和的微笑向我跑过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32
旅行者之爱
旅行者经受了原始森林的茫茫孤独,也经受了海上暴风雨的摧残,经受了千里无人区的煎熬,也经受了沙漠戈壁的烈日酷晒,他不知道自已寻求的是什么,他苦苦地思索着,终于有一天他到了叫王权的地方。
王权的女国王用最高贵的礼节迎接他,车队,鲜花,掌声,盛大的酒宴,诸候的贺拜,让他这个常年在外漂泊的人称羡不已。旅行者有着丰富的天文地理和历史知识,他见多识广,与诸大臣谈天论地,说古论今,舌辩群儒,显示了他非凡的才华。女国王芳心暗许。于是委派丞相说媒。在国宾馆送走丞相以后,旅行者激动不已,也许这就是自已多年寻求的梦?拥有了王权就拥有了一切,是男子汉都会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一月之后他将与女王成亲。在这一月之内他观赏宫女婆娑起舞,他游览全国豪华的景点,他与王公贵族狩猎斗马,他享尽了人间的荣华富贵,他有点厌倦了,正如吃多了山珍海味突然想吃田间野菜一样,他有一天想旧梦重拾,想独自一人到海上驾舟。天哪,这可不是不得了的事,女王决定派海军战舰警卫,又派潜水艇在海底巡逻,一百名精壮的汉子将护卫在他身旁,内阁全体大臣将为他的游船送行,弄得旅行者索然无味:这哪里还有一人斗风战浪的乐趣?他多年漂泊的性格怎能忍受这些,山间飞虎怎能拴上黄金锁链?在与女王成亲的前一天晚上,他不辞而别。
又经受了数年的漂泊,他到了一个叫温柔乡的山寨。这一次旅行者是真累了,在山寨的寨门口他就倒在地上。醒来后寨主的女儿温柔在旁伺候。温柔正当妙龄,美丽无比,连山间最鲜艳的花朵见了她都要低头示羞。在王权,旅行者曾经以为自已阅尽人间春色了,可那些最漂亮的姑娘在温柔面前只有给她洗脚的份儿。温柔会唱歌,当她在旅行者面前唱起歌的时候,百灵和喜鹊都会围绕着吊脚楼盘旋不飞。温柔精通文史,她常与旅行者诗词唱和。温柔善对弈,她时与旅行者落子手谈。最难能可贵的是,温柔的温柔一点都没有做作的成份,她好象与生俱来就是天生的温柔尤物。她铺床叠被,洗衣做饭。布置房间,种花弄草。旅行者真是满意极了:当他有口渴的意念时,温柔就会端上一杯香茗,当他双腿疲乏时,温柔就会端过来一盆热水,给他泡脚,给他捶腿按摩。如同经受风浪的海船急于驶进宁静的港湾,旅行者决定在此休息,与温柔过神仙眷侣的日子。可当他有一天误入森林迷了路,独自一人尽兴玩耍又返回山寨时,才发现温柔脸色苍白,几次晕倒在寨门旁。她说旅行者再不回来她就要自杀。他才出去半天她就要死要活!难道他一辈子都要拴在他的裤腰带上?温柔也是可以伤害人的?!旅行者用尽了心机,再加上山寨最好的小伙子痴情的努力,才使温柔姑娘移情别恋,旅行者又远走四方。
在三岔路口,旅行者遇到一个叫知音的女人。知音对他说:我没有王权富贵,也没有美貌温柔。可是我愿意随你漂泊,不管是身体上的漂泊,还是心灵上的漂泊。我以天当床地当被为乐,我愿意四海为家,吃草根喝污水我情愿。我随你漂泊的乐趣在于时时有发现,处处有发现。你愿意带我一起走吗?
当他们说话的时候,一场雪崩被引发了。旅行者拉着知音往就近的山顶上跑去。可是雪团的速度很快,雪粒始终在他们的脚下跳跃。是不是真的知音,也许要等他们齐心协力战胜雪崩之后才能知道。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33
马寨
马寨在淮北平原的深处。
一个寨的庄户人家几乎都姓马,独有一个小石匠姓吕。
吕石匠来马寨有三五年了吧,他操着一口河南口音,孤家寡人,在靠寨门的地方搭了个小窝棚。他的石匠活做的很好,除此之外,他喜欢给人家帮忙,谁家有个红白喜事,他都去给人家挑水砍柴,磨面烧饭,天长日久,马寨人似乎习惯了这样,忙不开的时候,就会对孩子说:喊吕石匠去!
吕石匠成了大家不用给钱的长工。
那一年的腊月二十三,吕石匠病倒在小窝棚里。发高烧,说胡话,起不来身。寨主马三爷派跑腿的小六子叫吕石匠去修理磨面用的大石磨。吕石匠想挺直身子,实在起不来。小六子回去对马三爷说:吕石匠拿架子,不肯来。小六子曾经想要吕石匠腰中的一块祖传南阳玉,吕石匠没给,他说,我就这点念想了。小六子记恨着这件事。
马三爷亲自去了一趟小窝棚。他对里面喊道:不想干是吧,给我滚出马寨!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谁收留了你?
吕石匠自已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了马三爷的大院里,也不知道怎么修理好了大石磨。当他锻好最后一锤时,一头栽倒在地上。
醒来时,已在小窝棚里。一个苗条的身影正在灶前烧水。不一会,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面叶端到了小石匠的面前。是马三爷的女儿金子。“石匠哥,快趁热吃了吧,我爹就是那样的人,你别见怪。我走了,人看见了不好。”
小石匠望着远去的背影,眼泪慢慢地流了下来。
来年开春,土匪张大杆子一千多号人围攻马寨。攻了三天三夜,硬是攻不下来。马寨是老寨,沟深墙高,人心又齐,马三爷指挥有方,男女老少全上阵,一时间双方形成对峙。
又过了四天四夜,马寨的老少爷们人困马乏。半夜,一个黑影悄悄打开了寨门,土匪一拥而入。只杀得血流成河,大人小孩一个不留,马三爷被乱刀戳穿。
有两个人被留了下来,一个是吕石匠,一个是金子。
张大杆子对他们二人说:这里有六百块银圆,你们远走高飞,过神仙日子去吧。
金子两眼直沟沟地看着吕石匠,那眼光是三九天的冰。“是你开的寨门?”,“我,我,我,”小石匠无言以对。
金子忽然一头撞向寨墙,头破血流而死。
“金子”!吕石匠大喊一声,拔出张大杆子腰间的手枪,对着自已的头部连开三枪。
多少年以后,马寨又是一个人口稠密的大寨,只不过出了一种怪鸟:浑身血红,常常在半夜里叫:金子,金子…
作者:李国斌 男,1967年6月出生,现为临泉县国税局干部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34
美丽也绽放在乡村
这次税源普查工作的紧迫性是我到同城分局以后才知道的。作为县局抽调的人员,我也认为此项工作不过是唱戏的丫环跑龙套——走过场罢了。以至于张莉分局长在分组布置工作时,我分心地偷觑她裙下春光——园润的小腿肚和白皙的脚踝。但是听着听着我的心砰砰乱跳:一周之内要调查完近900户纳税人,还要完成各种资料报表的上报工作,老鼠调戏猫,够呛!
分组之后,分局的同志三三二二到附近的集市工作去了。临走之前不忘和张莉开着玩笑:张局长,你就压我们吧。我们顶压。张莉毫不客气:我非把你们压出油来不可!
张莉让我在门口等候,然后她换上税务制服,准备上街普查。我正想象着她身材的曲线,这时大门口有人喊:谁是张局长!谁是张局长!我见来人嘴里斜叼着烟,趿拉着拖鞋,五大三粗,自称是前来讨要水费的。张莉走出房间,小心地擦拭着眼镜上的水雾,然后猛地喊道:拿发票来!来人一脸狂妄:是你们前任分局长欠的,要什么发票!张莉忽然戴上眼镜,双手叉腰:没有发票你给我滚!来人还想上前,被会计和其他几位副局长一架架走了。
你怎么变得象个泼妇似的,原来你在县局当业务股长是多么温柔啊。我有点埋怨张莉。张莉妩媚地一笑:女人的温柔不是万能的。有人说分局占了他们的土地,有人说分局欠了他们的电费,他们都是冲着钱来的。温柔在他们眼里是可欺的代名词。小老弟,你就学着点吧。张莉这时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感受到了她白嫩小手的性感。
一走出分局的大门,热浪阵阵袭来。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中伏第十天,最高气温是37度。水泥路面也象被烤化似的,烫脚。我们今天的任务是换发税务登记证连带税源普查。没想到第一户就碰上了钉子。那位日杂店的老板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头也不抬问我们是干啥的。我们说明了来意之后,老者拿出他的税务登记证,啪地一声摔在柜台上:自已看!我和分局其他二位同志看了半天,终于看出门道来:上面的有效期限是2015年。这下我们傻了眼:税务登记证是三年一换,人家是2005年才办的证,我们凭什么说服人家。这时张莉进来了,问明了情况之后,拿出一份宣传资料来,说:老同志,也请你看看。国家税务总局有令:从今年起,一律换发新证,老证作废。至于有效日期,是我们服务大厅的电脑系统出了点问题,打印错了,我向你道歉。老者聚起目光,盯着张莉:你们公家人也能出错?老先生,谁能保证不出错呢,你刚才一慌,不也给顾客找错钱了吗?张莉仍然是一脸平和的笑容。老先生叹息了一声,说那就办吧。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路办下来,我们办了有四五十户。再看张莉,头发被汗水浸得象水洗过一样,前胸后背湿了一大片,露出迷人的身材曲线美。我自已也热得够呛,一口气喝下两瓶矿泉水。
下午六点,局里要开碰头分析会。我趁张莉的车回县城。由于人多,我和张莉挤在一起,我说:对不起了,张局长,让你闻到我身上的汗酸味了。张莉反而朝我身上挤了挤,说:不是的,我闻到了一股诱人的体香味!大家听后放声大笑,笑声在美丽的乡村公路上荡漾开来……
二○○六年八月十一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35
明信片
前年给三姥爷寄明信片:您可以拓宽我的视野及精神。三姥爷是眼科医生。去年再寄:祝您全家安康!他已是儿子孙子女儿外女一大家子了。今年呢,明信片涨到二元一张,我决定还寄:祝您老人家幸福愉快!经历过金融危机,人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应该感受到幸福的重要。
抬杠
妻问:咱买房妈拿了多少?我答:六万。妻说:该!我问:咋该?妻答:老二老三没少要。我说:她情愿,这是她的事。妻问:咱不该?我答:她的钱,她不给你也没办法!妻说:你是她生的,她有义务。我说:那她六七十了应该我养活她,咋叫她为我花钱?啥理?妻怒:王八蛋,胳膊肘往外拐!
豆腐
超市卖豆腐的二嫂白净、中等个、齐耳发,爱笑笑。我说:豆腐。她称过掂过来,生怕碰到我的手。打听其他大嫂:她丈夫是干啥的?一个说:你有意思啊?一个说:蹬三轮的!一个说:副县长!一个说:老总!二嫂小声说:跟你一样,一般干部。
二〇一〇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36
茉莉
茉莉的工作地方叫作办公室。茉莉的主要工作是收发文档。就是收收传传装订归档文件。无所谓工作干得好不好,工资福利倒还可以。上面来人呢,会被叫去倒一杯水,下面来人呢,会微微地点一点头。只和同室的姐妹们聊天,见了其他同事,无缘对面不识君呵。心思早就淡了,好象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办公桌上的一杯冷茶水。
有一个县局来的同志引起了她的注意,个子不高,稍微突起的肚子,截着便宜的近视镜,手里拎着的公文包看上去价格倒是不菲。衣服倒也整齐。见了其他市局同志,点头哈腰,见了他,自然地露出四环素牙。“主任,你好。”,“我不是主任啊?”,只稍稍转一下脸,看看他。“噢,是这样,市局办公室的领导我一般都称他为主任”。随口应答,走到她的办公桌边看刚来的文件。是个秘书,见了文件好比见了情人。
略显顽皮的脸上带着几许沧桑,几分揶揄的玩笑中含着乱假的天真。真正的办公室主任告诉她:此人性情倒还可以,只不过市局领导对他印象不好,升迁的希望不大。还是不要接触为好。她的脸上微波现红。
不就是当秘书管不住自已的嘴和笔吗,想象着他下一次来,不再装腔作势,大踏步地闯进她的办公室,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等着主任接见,满脑子都是在准备公务辞令。怎么象进了自已的家或者办公室,没有多少生疏啊。这个人!心里慢慢地暖起来。
下一次总不来,什么时候开系统秘书工作会议?主任听她发问一愣,然后透过镜片目光真射她的薄施粉黛的面部:不要太惦记。这不应该是你操的心!谢过主任,失望地回到摆上一盆绿叶红花的她的办公室。他很忙,每天都是文字材料、电话、会议,以及乱七八糟的事务,不要轻易打扰他。注意你的办公桌,有点脏。。。。。。乱。。。。。。轻掩上房门的一刹那,听见主任在对面轻声叮嘱。
办公桌,办公桌上有一张刚送过来的新年贺卡。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新年愉快!下面落着他的签名。绿肥,是的,他的肚子,争渡,他调不来市局?笑意涌上的那一刻,心渐渐地沉下去。
和主任吵了几次,终于等到和主任一起去他们县局的机会。想象中的从容不迫和手忙脚乱。中午吃饭的时候,主任、她和他被安排到一个餐桌上。而且就坐在她身边。他笑着,可以抓破美人脸了。什么叫抓破美人脸?你认为她是美人她就是美人。什么时候可以抓破美人脸?处处是机会处处无机会。什么叫没机会?他沉默不语。主任解围道:你好好在县局干吧。没人愿意到县局来,你调市局工作的机会也不大!
其实两头跑也挺好。一个小时的路程,不远!她潮水一般的酡红铺上洁白的脸庞。主任和其他人起身离去。但并没有走远。
他慢慢地揽住她的腰。别碰我,脏!他的手非常有力。
感觉好吗?这种感觉无法表述!
我们都来试试,有没有这种感觉。其他同事开着玩笑,不行,你太胖,你太瘦,你太文,你太张牙舞爪。。。。。。
都不行。她叹息道。
有三个人行,一个是初恋男友,一个是爱人,一个是他。那种潮水般的酡红。
他和主任的夜行车行驶在茫茫公路上。
下班,她刚走到市局旁边的红绿灯下,遇见了他。要请她吃饭:要不再寻找一下那种感觉?从口袋里拿出几百元钱。她笑了:穷得要命,还装老板。都掏掏,都掏掏,看看到底有多少钱?他局促不安:儿子的功课怎样?
他要考试。她的头脑霎时清醒。还有爱人,中午等她做饭。
人行道上的绿灯亮了,过不过?
二〇一〇年七月二十七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37
闹鬼
大刘夜半小解,听得东边空屋里悉悉索索,似老鼠切齿声。再闻,有人以手掌拍墙,砰砰有声。细闻,好似有人泣又咽。一遍一遍述说往事。猛惊,不觉妻立身后。妻说:不用怕,隔壁大娘独住,与咱家聊天。
诈吃
小诺常羡其他股室吃喝不断,于是打起自已管理的公章的主意。有人用印,拒之。说印盒钥匙没带。来人跑第二趟,再拒之。说急等开会。来人跑第三趟,小诺语急:老岳母生孩子,我上医院看看。
抗旱
老岳父抗旱用钱,向小诺借之。小诺无钱,用老母亲的钱给老母亲交电费,得跑腿费十元。用十元钱买馍、点心送至姨父家,得礼品酒一件。酒送至老岳父家,老岳父送代销店,得钱一百六十元,用以抗旱浇水。
卖功法
小诺自创自我按摩功法一套,向其母出售,言高人先师传授,欲卖一千元。其母不应。降价,卖八百元。其母笑而不答。打五折,给钱就卖,其母说:你已演示,我已学会,不用付钱。小诺气得中午饭没在老母亲家里吃。
2010-12-1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37
你是个啥
丰满脚板在小诺转了几圈以后照例象柔和的风缓缓地绕过。
丰满脚板在百米外的小诺单位大门口跳舞。十几个三十四岁的妇女,跳《爱情买卖》、《南泥湾》、《爱情惹的祸》,大概中年妇女到了这把岁数都渴望有一场爱情艳遇。
小诺在这边兰心花园大酒店门口打太极拳。孩子上学去了,老婆在睡懒觉,这个大痞子,总爱盯着这个妇女的穿着黑色带袢舞鞋的光光的胖脚看,就心里暗暗地称呼她丰满脚板。看一会儿,甚至可以想到老婆穿睡衣的样子。慵懒惺忪。丰满脚板在清凉的晨光里看不到附近有比小诺更“英俊”的男人,经过小诺身边的次数多了,神情象似开非开的秋菊,有些不自然。
丰满脚板的舞姿媚人。一扭腰,一摆手,一走步,湖水抖动起来,风情万种。朴素的打扮,老实的表情,咋也会这样子呢?
小诺打拳心不静,老是想用自已的洒脱的太极拳吸引丰满脚板的目光。有一个跳舞的苗条腰不高兴。
苗条腰是程副局长的老婆。苗条腰和小诺住一个大院,小诺和她打招呼,她的神情象似绽非绽的寒梅。人老实啊,不苟言笑,跳起舞来又挺胸又突臀的,尽管那些地方没有多少肉。小诺感动啊,人的内心世界象驳斑光离的五彩缤纷的舞灯,你不能以为她只是一种色彩。
苗条腰看出来小诺的目光贪婪地盯着丰满脚板,想试试自已的魅力。跳舞的时候,她站在前排中间的位置,她在家研究了半天舞曲,尽可能地领会曲子的内涵节奏。因此一跳起来热烈奔放,打扫卫生的老头都驻足看了半小时。小诺不但清晨向她投注目光,连晚上也缩在树影里偷看。一支曲子是看不过瘾的,第二支曲子的时候,小诺会抽出一支烟,放在嘴边忘了打火。打着火以后舒服地猛吸一口烟会往下风口吐,怕熏着她了。
苗条腰得意没几天,发现小诺又喜欢上了神情抑郁脸。抑郁脸大概因为生活不开心,气血不活,跳舞的时候脸上神情木然漠然。小诺是不是有病啊,买早餐经过舞场,眼神总要找着抑郁脸专注地看一会儿。这总不太好吧,苗条腰气不过,和爱人程局说了:小诺怎么这样啊,你单位的女人嫌他长得劣,我不嫌,有意和他搞暧昧,他怎么见一个爱一个,始乱之终弃之啊。程局听了以后哈哈大笑:小诺是侠骨柔情啊。他对他妈也好,说他妈也是他的情人,对他女儿也好,说女儿也是他的情人。说女会计也好,会计也是他的情人。他喜欢女人温柔,待他心软,和气,不和他一般见识,因此全城女人都是他的情人。你注意观察一下就是了。
她动了心计,动员文妹也来跳舞。小诺目光不离文妹。
邀请胖妮表演,小诺和胖妮调情。
让高婶跳起来,小诺头伸着看高婶。
而且这些妇女有意地在小诺面前卖弄风情。
你是个啥?
苗条腰正愤愤不平。一辆铲车轰轰隆隆地开过来,原来车没地方停,想抢舞场这一片地方。小诺站在车前面,仍然聚精会神地盯着高婶,高婶用目光鼓励他,他站得更直了,铲车扬着锋利的齿子,一步步向小诺逼近,小诺看文妹,文妹搔首弄姿,小诺开始虚领顶劲,站起太极桩,铲车喷出一股股黑烟,熏得小诺流眼泪,胖妮唱起来,小诺纹丝不动。
铲车司机骂几句,倒车开走。
苗条腰本想夸夸小诺,可一看大家对小诺爱慕的神态,不自觉小声嘀咕:也不拿镜子照照,你是个啥?
小诺小声回答:照过了,黑牙黄脸少白胡!
二〇一〇年十月二十八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38
偶然
在省城展览会上,他认出了当解说员的她。老婆也认出来了,相识在他的毕业合影里。
老婆悄悄转过身去,走到角落里。他向她走过去,她怔了一下,也叹息地摇头,背转过身。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39
平原情歌
我坐在堂叔的院落里,冬日一丝一缕的暖意荡漾着每个角落。公鸡和母鸡相互嬉戏逐食,堂叔的孙子孙女们发着童音吵闹着。不时有人上门请堂叔看病,堂叔忙完之后给我续水,让烟,腊梅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堂婶在灶间准备午饭。尽管她还是那么利索干净,可我从她的耳鬓间看出了隐隐的白发。她的女儿已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在灶间烧水,我想,她的母亲当年也如此清新动人吧。
上个世纪60年代,堂叔和堂婶本来是相隔二十里两个村子的青年。公社举办赤脚医生培训班,他们相识。我曾设想他们认识的许多过程,也曾小心翼翼地问过堂叔,堂叔总是淡淡地一笑,日子长了,忘了。
堂叔忘记了许多在我想象中那种微妙的感觉。但是堂叔没有忘记煤油灯下的那个夜晚。堂婶把他约到了教室里,跳跃的灯花映得堂婶的脸上象三月的桃花。堂婶说她怎么也找不到尽脉的位置。于是堂叔的双指搭上了堂婶的玉腕。堂叔对堂婶说:你的心跳得很历害。堂婶颤抖地说,你用听诊器给我听听吧。堂叔的手勇敢地伸了上去。。。。。。
堂叔后来给堂婶做了全身“检查”,呵呵!
堂婶的父母无论如何也不能应允这门婚事的。他们早已把女儿许配给公社的一位副书记的儿子。其结果是:堂叔和堂婶双双被学习班开除了。堂婶的父母日夜看守着女儿,全家人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单等着书记的公子前来迎娶。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堂婶破窗而出。二十里的泥泞路,她只用半个小时就“走”完了。当她如出水芙蓉般出现在堂叔的家里时,堂叔一下子就从半个月没起来的病床上“腾”地一下子站起来了。
堂婶的父母家还有公社副书记来了一百多号人前来“搜捕”堂叔和堂婶。但他们搜索了村子里的所有房子,包括茅厕。但是他们失望了。公社副书记用盒子枪指着村支书的脑袋说:把人交出来!老支书把旱烟袋向腰里一别,说:你打呀,小日本没打死我,蒋介石没打死我,美国鬼子没打死我,你打死我吧!一百多号人只好悻悻而去。
其实堂叔党婶被乡亲们转移到村后的玉米地里。
喝酒,喝酒。堂叔的劝酒话把我从那个年代拉回来。你吃饭咋走神?堂婶问我。我在想当年你和叔在玉米地里下那么大的雨咋过呀?这孩子,怎么没大没小?堂婶嗔怪道。
吃过饭,堂叔堂婶送我回城。面包车穿过枯叶飘落的杨树林,绕过青青的麦草地,擦着翠绿的竹杆园,离村子越来越远。
我一回头,见堂叔堂婶并肩站立在平原的深处。。。。。。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40
其实你不懂我的身
坐在守明办公桌对面的张大姐关切地说:守明,你的脸色最近越来越难看了,要不要到医院查一下?
守明最近连夜加班,所以张大姐的话并未放在心上。他端起茶杯漱了一下嘴,然后吐在痰孟里。张大姐有洁癖,拿起痰孟就往外倒。她突然惊叫了一声:守明,血!
守明一看,果然有一口鲜红的血在水面上漂着。守明的心也砰砰地跳了起来。
在张大姐的再三催促下,守明来到了县医院。
一个老医生问了问情况,就开了血常规化验单、X光胸片单,守明度日如年等了半天,结果都没事。
老医生又让守明躺在床上,用手指捺压他的腹腔,又问他最近饮食睡眠情况,不愧是老医生,还问了守明的房事情况。
完了又开了B超检查单、肝功能化验单,等到下午结果出来,还是正常!
守明很高兴。但当他看到老医生的脸色象浸透水的乌云,他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老医生建议他到外地查一查。老医生还说:年轻人,心放宽点,也许没事。
花了将近二百块,没查出个所以然,守明的心越发沉重了。
脚步蹒跚地回到家,没想到家里已经坐不下了,岳父、岳母、小姨子、妻子、张大姐已团团而坐。
妻子王芮首先急切地问:医生怎么说?
医生让到外地查一查。守明的回答有气无力。
哎呀,都吐血了,老医生都查不出来,肯定不是一般的病!岳母已声带哭音。
守明要是有个好歹,我也没法活了。妻子呜呜咽咽起来。
别胡扯,还不是没到外地查吗?到底是岳父沉稳些。
到外地是好查的吗?守明在县政府是个小科员,妻子是面粉厂的下岗职工,儿子面临中考,一家三口全靠他那点工资,现在县财政经费又那么拮据,到外边是好查的吗?
给,守明。这是五千块,先拿着。老岳父发话了。
守明心中感动不已:平时老岳父一直看不起自已,说是朽木不可雕也。没什么前途。关键时候还是亲人亲。
一直不说话的张大姐也说:我看守明请公休假吧,正好他今年还没公休。如果请病事假外出,恐怕对他的这次提拔不利。
张大姐不说守明倒忘了,今年科里有一个副科级名额,科长已找他谈过话了。要他最近注意同群众搞好关系云云。这病来得真不是时候!
张大姐想得周到,张大姐想得周到!众人异口同声。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开门一看,是守明的老同学周刚。他本来是找守明斗地主的。听了守明的情况,他问守明:
吃饭睡觉都正常?
正常。
大小便都正常?
正常!
所有的检查都没事?
没事!
你张嘴我看看!周刚不由分说把守明拉到台灯下,认真看了一番,说:我敢肯定你没什么大病,是牙龈出血。夜里加班搞太长了!另外缺维生素C。
我牙不痛。
牙龈出血有时并不痛。你别忘了,我是牙科医生!
守明一下子坐倒在沙发上。一向温文尔雅的他说了一句脏话:日他奶奶!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41
奇女三题
拾宝
泉城城郊某女,自幼下体封闭。称石女。手术费需一万元。家贫,无钱。女早出晚归,拣蝉蜕换钱。家人叹息,何年能换得手术费。女不信,三月后拣一金元宝。其病得治。有人说元宝为好心人故意遗之。
得癌
夫妻双双下岗。夫傍女大款,弃妻。妻只叹命运无常,拣破烂度日。不料得子宫癌。无钱医治。不求夫,听天命。夫与女款生一女婴,忙于生意,无人照看。妻视若已出,细心疼爱呵护。三年后病自去之。痊愈。
求神
善恶二人到神前求寿。神说:好人也能长寿,坏人也能长寿;好人也能命短,坏人也能命短,至于福祸财禄,大概如此。你们二人还是先选择做好人和坏人吧。二人无言告退。
二〇一〇年十二月十一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42
签名
因为喜爱文学,大家送他个外号,叫诺贝尔。简称小诺。
银行存取业务柜台前顾客象站着养生桩排队和等候。中年大嫂伸着穿丝袜的左脚,年轻大姐翘起保养得很好的光光的右脚。老大爷背靠着椅子手里紧握着存折。一位小伙子急冲冲走进大厅奔向空调送风口,披肩发姑娘文静地注视柜台上方的流动红色字幕:欢迎你来办理业务。。。。。。
小诺告诫自已不要表现出急躁情绪。因为三位银行女职员很漂亮性感。等啊等,等到九月九。小诺嘴唇歙动,后面有反应,披肩发姑娘的发丝拂到他的脖颈上,心头一痒。
中间正对着他的那位女职员咬着左右两边的嘴唇熟练操作电脑还不时偷窥他。是不是自作多情啊,不是。小诺为了证实自已怕想法,大胆地观赏两边的业务员。他们只对顾客笑。不对他笑。他高兴起来:等到花儿开了!
为什么中间这位姑娘会对自已脉脉含情呢?答案只有一个:自已在博客上写的文章说不定引起了大家的喜欢,引起了瑞典文学院的关注,自已出了名啦,成了名人?联想到前两次到银行取款她们也是粉面含羞不露威,春风满室桃花情。说不定诺贝尔文学奖正在向他招手!
轮到小诺,女职员忍住笑正在用嘴唇咬嘴唇。小诺很想问她:你哪里疼呀?她却轻启朱唇:请务必签好名!
是这样!说不定自已的每个签名能卖十元钱!工工整整地签上大名,不太满意,还想龙飞凤舞地签一个。姑娘白了他一眼。怎么啦?不想再要十元钱?
缓缓走出银行大门,听到二位大嫂笑出声来:这人怎么这么傻呀。签名难认银行业务员对账麻烦。你看他心多好,一笔一划地象小学生那样写字!
小诺脸发烧,象桑拿天气。
下次让老婆来?
老婆来又要受美女业务员的气!
还是亲自签名吧,既可饱眼福,还能观察生活!
二〇一〇年八月十二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43
青春的诱惑
晚饭后,我会和妻照例去绕着小城的马路去散步,路过各种颜色的邮亭时,我们有时伤心地对视,彼此紧握一下手。
80年代末时,小城的邮亭还很少,那时我刚走出校门参加工作,未婚妻又在一个小镇上班,因此我经常光顾离单位不远的那家邮亭。工资又少,主要是蹭着看《读者》、《小说月报》一类的书刊。去的多了,认识了邮亭的主人——一位比我看上去大两岁娴静的姑娘。我不买,就在那看,她也不烦,有时抬起忧郁的眼神看我两眼。她是那种并不漂亮但十分耐看的姑娘,和她说话,她总是有一句没一句的。
有一次我去出差一个月,回来后又去邮亭,她突然略有羞涩地问:这么久,你去哪里了?我又不傻,知道姑娘挂念我,心中一荡。从此我们聊开了,她叫小慧。我很惊诧于她对古典、现代、当代文学知识的谙熟,我又是这方面的爱好者,因此渐渐地无话不谈,有时我也请她吃饭,约她到郊外散步,她是大姐姐式的人物,比如吃饭,她会拣最便宜的菜点,衣服脏了,她也帮我洗洗。
但是80年代小城还很封闭,我的单位很快有了我和她的闲话。未婚妻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从小镇赶紧来了,先是告诉我的父母,又要找小慧“谈谈”。我家和未婚妻家是世交,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的心里很乱,我又不知道小慧对我是否是爱。我决定找她谈一谈。她答应了,并让我的未婚妻也来。
两个姑娘见了面并没有出现我想象的大吵闹的局面。相反,她们象姐妹一样拉着家常。为此我感谢未婚妻一辈子。下面是小慧讲的故事。
本来我是北方大学中文系大三的学生,也有一个同系的男友。我们相爱得很热烈。他说我是他生命的全部。我也感到他是我的一切。可是我们不该在那个暑假去青岛度假的。大海、沙滩、星空、海誓山盟,我把自已的一切献给了他。回校后,我怀孕了,校方知道了这件事情。要把我开除。并追问我男方是谁。他吓坏了,他说两害相权取其轻。要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招出来。为了爱,我答应了他,我被校方开除了,我等着他。但是他毕业后去了深圳特区的一个大公司,并做了总经理的女婿。他来信告诉了我一切。我痛不欲生,在叔叔(叔叔在你们这里工作)的劝说下,我来到你们这个小城,与其说开个邮亭,不如说我在这里疗伤。现在,我无意中打乱了你们的生活,我本打算和你们做个朋友的。看来世道艰难,朋友也做不成了。我明天就回江苏老家去。
我和未婚妻百般挽留。但是她去意已决。从哪以后,我们再没有她的半点消息。
现在小城到处都是邮亭。可是我和妻子始终忘不了小慧的邮亭。她带给我们的,是青春时期一种复杂的回忆。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43
青涩的苹果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们班转来了一个女生。
小镇上消息传得很快,我们很快知道了她的父母在镇医院上班。
因此她天天穿得很干净就不足为奇了。镇上的孩子衣着都很零乱的,那是七十年代末,好象全中国也没理出来头绪。我们只是朦胧地意识到世界好象要变。似乎她的到来给了我们一个信号。直到今天,我仍然记起她的清溪般的齐耳短发,桃花三二枝样的留海,缅玉般细腻的肤色,直到现在她给予我的感觉仍然是贫瘠的土地上开出的一朵郁金香。
她的学习成绩很快就占了班里的头名。但是她并没有一点骄傲公主的意思。她从医院里带来了吊水用的皮条给男孩儿做弹弓,拿来喉疼片给女孩子作零食吃。她并有一点讨好大家的意思,好象与生俱来就是这个样子。因此她被选为班长。
我的数学成绩很差。老师特意安排我和她同桌。上自习的时候,她一遍一遍地给我讲题,她的发梢总是无意地拂着我的脸,她的小手总是无意地碰撞着我的小手,我并不知道她在讲些什么,我臆症般地享受着这些。她呼出的气息弄得我脖子里痒痒的,多少年以后我才知道那就叫吹气如兰。你怎么还不懂啊?你怎么还不懂啊?她急得快要哭了。我才收回在天空飞舞的心。而我每做对一题,她总是拍着小手:你又做对了!你又做对了。
“你晚上到医院来看电影吧”。放学以后她对我说,“我给你留着座位”。
我兔子一般地跑回家里,可奶奶却慢腾腾地做着晚饭。我大声地喝斥着慈祥的老奶奶,最后我晚饭没吃就撒开腿跑向医院。
电影场里人山人海。我好不容易在前面找到了她。因为占了个好位置,她显得很得意。电影开始了,她专注地看着电影,而我并没有在意放映什么。多少年以后我使劲地回忆那部电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它叫什么名字。后来好象人越来越多,人开始起哄了,人们乱作一团,我们也不知被挤向了哪里。只记得她攥住我的小手,我则抱着一个信念,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到安全地区。多少年以后,我回忆当时的场景,只记得她出汗的小手,象出汗的玉。
后来,她随父母迁居到市里,我们没有再见面。
儿子上初一那年,老喊腰疼。我带他到市立医院。在专家介绍栏里,我发现了她的名字和照片。我立即来到了她的科室。开始她并没有发现我,后来她一定感觉到我凝聚的目光,她慢慢回过头来,又看看我儿子,我们父子长得很象。她轻声叫出了我的名字。一时间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那声音穿越了二十多年的时空,象清晨的雾一样飘然落到我的面前。
她留我们吃了午餐。后来我们在玉兰树下散步,她轻轻地抚摸着我儿子的头发,眼睛时而与我对视:也许他应该是我的儿子!我的目光随着鸽哨朝远处天空望去:天空湛蓝得没有一丝云彩,像少年时代的天空一样。。。。。。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44
清远杀鸡
假日至农村探亲,老岳母喜极,急呼杀鸡待吾。
吾方水土,不来贵客不杀鸡。
不料岳父外出,无人杀之。我好歹是一男儿,难推辞,磨刀霍霍,岳母掐脖,妻揽翅,小儿握双腿,吾闭眼用刀拉之,血水四溅,十余分钟,岳母高叫:好矣。遂扔至丈外。不料那鸡一跃而起,活蹦乱跳,竟然咯咯叫着。好似手术去了顽疾一般。吾辈哭笑不得,任由它绕院而走。岳母无奈,急请高邻清远而来。
又捉之,清远以左手握鸡首并鸡翅,右手握刀,在鸡脖处开一半寸口,顿血流如注,大半碗有余。再扔掉,挣扎二三次
死去。前后不过二分钟多矣。
吾辈佩服。遂留清远吃饭。三杯五巡之后,吾有意向清远请教杀鸡之道。答:不难,岂不闻庖丁解牛之乎?无他,唯手熟尔。款款而谈:
吾为镇干部,原常随镇长书记下乡,乡村无他美味,唯杀鸡。前些年自有村干部办之,不屑我等动手。日久,村干及村民烦之,见我等来,假意捉鸡,实则向外撵之。吾辈也假装不知,只上前帮忙。捉鸡无数,吃鸡无数,练就一手逮鸡杀鸡烹鸡的本领。杀鸡不难,难在捕之。凡我镇鸡犬,见我等若见虎狼,草木皆惊。自不好捕。然我有三法:一诱。以麦粒米饭诱之,岂不闻人为财死,鸡为食亡?久远不见效。二围。我等七八人合围,不愁不捉之。但围久久不获,则惊。如惊弓之鸟,不好捉之。三观。假若闲庭信步,那鸡惊魂渐定,久不防我。我则一箭步上前,一手掐其鸡翅,则其不能动矣。说则容易,做起则难。必眼快、足快、手快。无三五年功夫不能成。
听清远一席话,才知我等手无缚鸡之力,果然。清远又叹息:我凭一手捕鸡本领,升到镇办公室主任之职。不料世事多变,现书记镇长嘴馋之际,则上县城各大酒店。吃鸡已烦矣,烦至不能言鸡。言鸡则胃酸。吾淅失宠,已调至信访办公室任职。唉,真是飞鸡尽,良弓藏!
我等皆为清远不平,于是尽醉而归。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45
求生 (博客:沙耕 日期:09-03-27 16:12 阅读:11 评论:1)
求生
星期四,一个似乎简单平常的日子,早上打完太极拳,老婆已预备好了大馍、鸡蛋、豆浆。她心情不错,说中午蒸米饭,炒二三个菜,问我是否喝二杯。你想踢我的饭碗吗?当然喽,你的网友没有告诉你公务员中午不准饮酒吧,上网的都是闲人!我随便用毛巾擦了擦嘴,随手把防盗门关上。收拾好碗筷,她会上网斗地主到十一点。
天空有点阴沉,但没有阻碍我上班的愉快心情。我来到办公室,办公楼和宿舍楼只是前后院,很方便。我先把电壶接满水接上电,然后把办公桌擦得锃亮,新来的主任原来说我不爱抹桌子,后来说我桌子擦得太勤了。左右不好,想难为我们这些老兵蛋子吗?
点过名,我沏上一杯龙井,点燃一支香烟,打开电脑,开始处理一下有关执法子系统。还好,没发现问题。这也许是一个愉快的工作日。我打开内网,有网友给我发来的照片,只是发过来的是两个美女的合影,我猜不透哪一个是她。发短信询问一下,她还是要我猜!天哪,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怎么猜?
正费踌蹰间,手机响了,噢,是老婆打来的。刚一接通,她的声音急促而颤抖:我的心跳得历害,你快回来吧。
外面下起了雨,我一路小跑赶紧回家。妻子的心动过速毛病发作过一二次,但每次只是一二十分钟左右,但也大意不得!
气喘吁吁地跑到卧室,老婆正躺在床上,用手捂着胸口。我一摸脉搏,心率至少在120次以上。能走吗?还可以。扶持着来到大街上,雨天的出租真不好找。我到对面的大酒店拦了一辆,对司机说:快!快!快!医院!
来到急诊室,医生正给病人开药方。我对他焦急地述说着老婆的病情。等他开完药方,用听诊器一听,立马要挂吊水,同时上心电图,心电监测。心电监测显示:每分钟心跳达187次!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吊水似乎不起作用!医生要求转到后面住院部。打电话问了一下,住院部却没有床位!时间太宝贵了,一分一秒耽搁不得!我和医生正无计可施,内科心血管专家马主任闻讯赶来。他观察了一下:我老婆脸色苍白,嘴唇无色,有气无力地说:我难受!我难受!快把吊针拔下来!我上去想握住她的手,可是五六个医生护士挡着我,我过不去。马主任立即让护士注射一种能让心脏减缓跳动的新药,可是不起作用!事后我才知道,用这种药是要担一定风险的!
马主任脸色苍白,用手搭着自己的脉搏。对身旁的医生说:快去拿心得安!我的心动过速也发作了!医生给他倒水,吃药。他镇定了一下,果断地说:实施电击!
医生让我签字。关键的时候到了,难道说就此与老婆告别?我的双手发抖,心跳加速,但不容迟疑,我迅速签上了自已的名字。
医生先给我老婆打了一针安定。妻子很快睡着了。正要实施电击,可是仪器却出了毛病!等了二三分钟却摆弄不好,又扛来一台,这时原来的一台却奇迹般地亮了。当医生用电熨斗一样的东西迅速在妻子白皙的胸部上电击时,妻子被打得哎呀一声!但心电监测仪上的数字立马变为100,妻子安全了!
星期六,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和妻子去市场杀鸡。鸡是她妈妈给她买的。妻子说:一定要杀她吗?我说我们住楼上,鸡粪太脏了。她说:我不忍看,我先回了。于是我一个人站在满是鸡粪的鸡笼子中间,看杀鸡公杀鸡,看择鸡婆洗鸡。平常我有点厌恶动物粪便,这时却随意地站在它们中间。听杀鸡公和择鸡婆有一搭没一搭地吵嘴磨牙。二月的春色真好。
二○○九年三月二十三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47
让饭
母亲总是找这样那样的理由让他最后吃。望着二弟三弟弟妹狼吞虎咽,他一次又一次强咽着嘴里的唾沫。 一双小手推过来一碗饺子,定睛看了看,是上幼儿园大班的侄子,童目里满是委屈的泪水。 他和小侄子比赛谁可以最后吃完饺子,他本来可以赢,想想,很快吃完。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2:48
如兰
在豪门大酒店吃饭,认识了如兰。
一进包厢,我就感觉到这个服务员散发出的淡淡乡野气息与酒店豪华的装修摆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脸庞是黑里透红的,眼睛是明亮清澈的,不但我感受到了,连同事小张也觉察出来,流着口水说:是个雏呀。大家便打趣到:小张你还没有女朋友,说给你算了。小张便问姑娘同意不同意。姑娘便低下头摆弄围裙,小声说:高攀不起!高攀不起!逗得大家一阵哈哈大笑。问了名字,叫如兰。
席间姑娘把大家服务得很是舒服。比如你舌头一顶腮帮子,姑娘就会及时给你拿来牙签,你刚抽出烟卷,她便拿来了打火机,啃完鸭翅,餐纸会送到你手里……看得出这是一个勤快、聪明、能干的姑娘。只是不象其他服务小姐那样放得开。小张心里高兴,喝得有点过量,向姑娘动手动脚,姑娘灵巧地躲避开了。越是这样,小张越是来了兴致,一定要和姑娘喝个交杯,姑娘面有愠色,一拂袖,小张手里的杯子掉子地上,叭地一声很响。小张扫了兴致,立马话有点不对: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你还以为我真看上你这个乡下土鸡!我去找你们经理,你不想干了!
酒席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不愉快。我伸手拦住了小张。并向姑娘要来了账单,抢先结了账,本来是小张请客的,这样他不好意思了,也不再闹,大家便散了。
过了半年左右,我外地来了一同学。这位同学声色犬马惯了,吃过饭一定要洗桑拿。并问那个酒店的小姐好。我只好带他到豪门大酒店桑拿部。洗完了到二楼休息厅,我同学到包厢里按摩去了,我一人在大厅里看电视,这时一个小姐走近我,吹气如兰地在我耳边问:先生要“特殊服务”吗?我知道这个意思,就是和小姐睡觉。就说:不需要。小姐缠着我:先生照顾照顾吧,我都三天没开张了。我忽然觉得声腔很熟,睁开眼看看,是如兰,我对她印象很深,尽管她化了浓浓的妆,但是脂粉还是掩不住满脸的苍白。我突然有一种莫明其妙的失望,说:你怎么干起这个了,你不是在餐饮部端盘子吗?那个不挣钱!仅仅是因为这个?
一行清泪伴随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流了下来。我弟弟考上了大学,学费要一万多,我妈得了心脏病,做手术要二万多,我爸卖“野血”,得了艾滋,我没办法,我真得没办法了!
我记得那晚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如兰开了单子。我们离开了酒店,天上下起了细雨,把街上五彩缤纷的霓虹染得扑朔迷离……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15
三步芳草
不知啥时搬来了一户邻居。男的三四十岁,女的小不了多少。男的象是得了半身不遂,走路好似宋丹丹小品里说的隔壁刘老二。早锻炼回来,看见男的歪歪扭扭,在打猴拳和醉拳。女人小心地在旁伺候着,扶着他的胳膊。男人没病时个子一定不矮,长相英勇。女人一看就很贤惠,脸上带着微笑,似丑非丑,似美非美。下午去上班,仍然是女的搀扶着男的,男人走路慢呀,憋不住,在路边上小解。女人给他提着裤子。三年了,男人一直是这样,没见女人烦过。也见过女人手提着个坤包上下班,想和她说句话,不知从哪里说。有时脑子里胡乱猜想:早晚有一天女人要和男人离了,可是这个设想总没能成为现实。
忘了听谁说的:男人和情妇去大城市闲玩,回来出了车祸,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楼下搬来一户,男人和女人脸色都很阴郁。早上五点多钟去锻炼,男人已散步回来,在楼梯上交错而过,男人低着头,心事很重。女人吃过早饭去上班,她看见我欲言又止。或者相向而过,脸色依然冷冷。直到有一天,我们在楼梯间走了个碰头,她让我,我连忙致谢地说:上班啊?她脸上展开了平常不多见的笑容:哎,上班!
第二天早上在花园碰见她去上班,她老远打招呼:你家被子落我们家阳台上了,回头我让女儿给你送去。
明白了,原来男人不爱说话,女人爱说话,我还以为现在的邻居都不爱说话哩。
大卫的老婆漂亮,贤慧,也不知她在哪里上班。也没有打听过。有时看见她骑着一辆漂亮的小坤车,有时看到她在门口遛狗。有时站在阳台上瞧她端着一大盆衣服在整理晾衣架。
一天听见她和别人聊天。她问别人次贷危机是怎么回事?其他人说次贷就是仅次于贷款。她笑了笑,说:你不懂!
经常地见她带报纸回来。有人问她今天有什么新闻,她能从中央全会世博会中国足球阿富汗战争讲到报上登的两口子吵架。讲着讲着会说:赶紧回家,还有两页没看完。
有一则关于她的新闻:本月3日,她正在厨房边看新闻边吵菜,被大卫一脚踹在屁股上。
2009-12-10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16
三刀六爷
我在少年时代曾见过六爷玩刀,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夏夜,我们老老少少十几口人在临街的公路上纳凉,六爷讲古,大家听到极兴致处,有人提出要看六爷玩刀,六爷坚辞不耍。还是六奶说了一句:我也很长时间没看了,你就玩一回吧。六爷就命人回去取刀,六爷到老也想方设法哄着六奶高兴。
六爷将三柄飞刀夹在手指缝中,月光下明晃晃的发着白光。一抖手,三柄飞刀嗖地飞向路旁的一株老柳树,上一把下二把结结实实钉在树干上,不等众人叫好,六爷闪电般又取出三把飞刀,嗖地一声又飞向前面三把飞刀,将其射落后又钉在树干上。众人一阵掌声后才发现六爷是闭着眼睛发刀的。
六爷原先是国民革命军一个团长的护卫,团长抗日有功,却被师长枪毙,六爷用飞刀结果了师长的性命,落荒逃到我们这个小镇上,投靠了镇长于二爷。他武艺好,又勤快,忠心耿耿,深得于二爷的赏识。
于二爷有个姑娘叫迎春,十八九了,没事喜欢到后院看六爷练武。六爷那时候年轻,二十多岁,二个青年人叙着叙着能不出事?干柴烈火一样爱起来了。于二爷大动肝火,正要活埋六爷,没想到土匪李大杆子带领一千多人马前来攻镇,这事先撂下来了。
六爷要戴罪立功。拿着一杆快枪上了寨门楼。三十发子弹结果了三十个土匪的性命。土匪中有个副头目叫张二杆子,眼看伤了这么多弟兄不禁红了眼,光着膀子眼看要冲上寨墙,被六爷一把飞刀正中咽喉。李大杆子抱着结义弟兄的身体哪个哭呀,直哭得众土匪嚎声一片。
李大杆子命人马后撤十里,然后派代表到镇里找于二爷谈判来了。李大杆子决定放弃攻打小镇,前提是于二爷必须交出六爷。否则拼光人马也要杀进小镇,大人小孩一个活口不留。于二爷一听就火了:放你妈的狗屁!王六是我们全镇的救命恩人,把他交给你们我怎么面对全镇老少爷们?那样做我二爷还是人吗?正说着,六爷进来把于二爷拉到一边,悄悄地说:你不知道吗,二爷,我们总共还有二十发子弹,他们还有一千多号人呢,兵多弹足,又报仇心切,要攻下寨墙只是一天的事呀。为了全镇老少爷们,让我跟他们走吧。于二爷扑通一声就给六爷跪下了:孩子,你要你能活着回来,迎春就是你的人!
实际上当六爷走出寨门没多长时间于二爷就后悔了,因为有快马来报县大队三挺机枪三百多杆快枪四百多号人马正过来增援呢。然而一切好象都来不及了。李大杆子喝完杯中酒,亲自拿着大刀片对六爷的脖子砍了三刀。正要砍第四刀,县大队四面包抄过来,李大杆子带人马四散奔逃。
也许是大刀片连日来砍杀钝了点,也许是李大杆子伤心过度没使上力气,也许是县大队及时赶到,总之,那三刀并没有结果六爷的性命。于二爷把六爷接到府里,请了个外科名医小心为六爷治疗。据六奶迎春讲,伤口很深,生了很多虫子,她天天用筷子给六爷向外扒虫子。伤养了足足一年有余。后来伤倒是好了,六爷的脖子上却留下了三个肉坑。镇上的人都喊他三刀六爷。
还是那天六爷玩飞刀的夜里吧,玩了飞刀,大家都躺在竹床上凉席上睡着了,我却睡不着,悄悄爬起来摸到六爷身边,用手摸索他的脖子,突然间,我看见六爷正微笑着向我看呢,把我吓了一大跳。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17
谁之错
分局长王路回到了在县城的家。妻子正在做家务,她有永远做不完的家务,真没有想到还有把做家务当做一种乐趣的人。儿子正做作业,他喊了一声儿子,儿子没有应声。这有些反常,儿子也知道了?反正早晚要知道,现在关键是按照预先设想好的方案和妻子李秀谈一谈。
十点了,妻子回到卧室。没等他先说话,李秀冷静地说:“我没有叫我妹妹去打她,这不是我的主意”。王路忽然无言应对。客观地说,李秀人如其名,是一个很秀丽的人,也很诚实,这些年他日夜在分局打拼,终于干出了一番成绩,这背后难道没有她的大半功劳?王路事先想好的话讪讪地没有说出口。“我替你说了吧,我同意离婚,劝了你大半年也没有用”。王路看到妻子如此通情达理,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悔意,但已经晚了,王路已经骑虎难下。
王路没有在家里住。他来到了张薇薇的家。张薇薇半个月前已经和丈夫离婚了。他把李秀同意离婚的事告诉了张薇薇。张薇薇一阵兴奋:“这个婊子,竟敢让她妹妹打我!我饶不了她。”
说实话,王路本来是个中规中矩的人。他不象有的分局长整天和纳税人吃吃喝喝,也不洗桑拿、找小姐,寻欢作乐。他没有把握住的,就是不该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请办公室的打字员张薇薇加班打材料。那天真是凑巧,风那么大,雨那么急,两人又都喝了点酒,就没加以控制……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终于到了今天不可收拾的地步。
儿子、房子、存款都给了李秀。王路搬到了张薇薇家里。
一天下午,王路正在分局召开例会,手机响了,是李秀打来的,听呼吸声音急促得不能行:“你中午在张薇薇那吃饭了吗?”。
“吃啦,怎么着?”,
“你都吃什么了”,
“喝了点啤酒,吃了几块卤菜”,
“你没有吃面食?”,
“没有,张薇薇做的面条,我胃突然有点不舒服,就没吃。”。“张薇薇吃面条了?”,
“吃了。”
“哎呀,坏了,咱儿子趁张薇薇和邻居聊天的时候,偷偷溜进去在张薇薇的面桶里下了毒药,你快给张薇薇打电话吧”。
啪地一声,王路的手机掉在地上。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18
身影
宗吕本来喜爱理科,可他不知怎么与文班班主任的女儿发生了几句口角,于是产生了一段美丽的误会。文班班主任不动声色,只是挤出大块大块的时间来做他的思想工作,劝他学文。甚至做到了他家里。他父母不明就里,看老师这样器重他,也一个劲地帮老师的忙。他实在不愿意呀,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双亲面前,泣不成声。当着老师的面抽自已的嘴巴,最后强忍泪水点点头。结果他考取江城财专。
我比他高二级。因为是老乡,我常去他的寝室玩。他喜欢吃粉丝包子,他坐在下铺上,手里端着一个大茶缸,津津有味地吃着。见我来,伸着胳膊让我。我咽了口唾液:你能吃,都吃成肉包子脸,还吃。不料一句话惹恼了他:你不吃不吃算了,什么叫肉包子脸!有两个星期不到我寝室去玩。
宗吕是校足球队队员。穿着蓝底白道的运动服,担当后卫职司。也跑到前面进球。边跑动边观察来球,然后左脚背一个凌空抽射,是他的拿手好戏。大家边用勺子吃着饭边欣赏几乎每晚举行的足球赛。
宗吕以全优的成绩毕业,然后分到了我们单位。他的母亲曾经问他为何一定要去我们单位,他小声说:师哥要不是在那,一人工资怎么养活几口人,福利好!
似乎一二十年就这么过来了:他在城里所里,跟着一位老师傅学查帐,然后被提拔,调到乡里,再然后升科长。终于得成正果。
我帮过他一个小忙:当时我已调到局里,常到县委县政府拿机要文件。正赶上机构调整,他摸黑来到我家里,我给他讲了一些“精神”,都是侃大岔侃跑了题侃出来的。不久他升任副所长。
他说话有时还那样难听。搞法制宣传,我们办公室小,我和两位姑娘在他的办公室用别针别条幅上的字,他满脸不高兴:你们在这别,我上哪别?我嘿哧笑出来,两位姑娘弄了个大红脸。
那一年全员考试,他不在意考个全县第一。来年再考连“不在意”都不在意了,他问我:咱们老考第一,你觉得有意思?
他带着科里的同志去查账,让其他人先查,查出所以然查不出所以然他也要拣几本重要的账本凭据翻翻。然后掏出一个小本子记下来,财务科长急忙说:上午安排好了,安排好了,最近城南开了一家酒店不错。安排好了你们还走干啥?!
因为家人户口的问题,我曾给找他爱人帮忙。他爱人在刑警队。我拎了一箱酒。外带二十个蛋黄派,是给他女儿准备的。他那时住平房,和他的母亲住一起。漫不经心地敲他的门,有三分钟才开门,他揉着手腕,手腕上有一圈齿痕,床头上有一把钢铐,他的爱人蜷缩在被窝里。哟嗬,女儿乐!慌忙退到门外。
我送的劣酒上午没喝,在他家里喝了一点稍微上档次的。送礼送的,够本。
2009年12月11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19
神秘女郎
星期六吃过中午饭,三点多钟,校友马军打电话过来,说江城财专的一个校友远道而来,住在埃顿大酒店406房间,并再三叮嘱是个女的,比我低一届。先来打扑克吧,在家呆着也是没事干。快点,快点,顺便通知宗吕一声。马军在电话里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接到电话我开始兴奋。双休日,可以改善一下伙食,早就酒瘾发作,老婆却不允许购酒。灯红酒绿的日子离开我有一段时间了。来的是个女的,是哪个市的,长得怎么样啊?迅速给宗吕打了一个手机,不料宗大科长出私差在外,正在学校看女儿。和他商议了一下,他建议我要和驾校校长王亚联系,因为他们是一届的;还有,不要装阔,我估计是王亚结账。我真是在外地。谁知道他在哪里巴结领导?说不定是想赖账。愤愤不平地和王大校长联络了一下,开始坐等这场饭局。
这个女的叫什么来着?脑子里转了几个急转弯也想不起来。往五十岁上数的人啦,丢了这忘哪。刚才还在嘴里念念有词,怎么一转眼把她的名字忘在茶几上呢。正想着,手机又响了,王亚通知快到酒店打扑克。
走到酒店前台,看到两位美女服务员冲我微笑。一楞神,想到那时学校不大,比我低一届的学妹不知是不是风韵犹存?江城财专虽然是个小学校,但师姐师妹中姿色上等、仪态万千者也不乏其人。象在学校军训时整理服装一样,理了理头发,抻了抻衣角,沿着红地毯踏雪无声似地来到406房间。
房间里正摆牌局。局促不安地打了招呼,和多年不见的小师妹打了一个照面。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了,象这样皮肤白净、戴着眼镜、身材小气的姑娘江城财专也多的是啊。
打着牌叙着江城旧事就到了晚饭时间了。来到餐厅,人还没到齐,接着拱猪。我在一边当参谋,随意问王亚还有谁没来,王亚故弄玄虚地说:都是校友!
哎呀,这么热闹。说话间,许晨那窈窕的身材象杨柳一样出现在我们面前,飘然之间又带着几分骨感。她是我们江城财专的小小学妹,要低四五届,在学校无缘得识,毕业后却分到了我们单位,平常呆在服务大厅里不大言语,只做她的业务。还老说我们不带她玩,王亚今天哪里来的雅兴!
她顾盼之间,已与她的师姐及我们问候了一遍。
落座,上菜,酒酣,耳热。只见许晨站立起身,手执玻璃杯,一定要和她的师姐连碰三响!玉手葱葱,兰花指翘起,说声小妹先干为敬,一饮而尽!一杯就是二两!三杯敬完,流目生辉,亮着杯底亭亭玉立。唬得我等众人不知如何是好。她的师姐盛情难却,慌忙干了。定一定神,一定要和师妹再炸一个!众人发一声喊,一齐鼓起掌来。掌声之中,她的师姐在她的搀扶下直奔卫生间。
全吐了,师姐临进电梯时说:好多年也没有喝得这么痛快!
二〇〇九年十二月八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20
秘密
永儿暑假回来,正赶上老爸老妈冷战。
出去约同学聚餐、到网吧打游戏打个通霄,在家手机聊天、上网聊天,过了五六天,永儿感觉没有在学校有意思。
吃过晚饭正要出去,老妈叫住他说:永儿,别出去。我有事和你谈。
永儿犟住头正要拧门琐,忽然摸到口袋里的银行卡,想起每月老妈象存利息一样往里面打钱,而老爸老妈近几天谁也不打理谁,自已没有充当粘合剂的角色,心里的负疚感终于压住了网瘾,挽着老妈的胳膊坐到了沙发上。
我要和你爸离婚。
为什么?
他在外面有了女人,我在外面有了男人。
啊,永儿大吃一惊。
你已经大三了,请你理解老妈这牛马不如的生活好不好?还有,我和你爸离了你跟我过。
为什么?
说实话,老妈狠了狠心:你是我和你李叔叔生的。
二十岁了,永儿第一次有了头晕的感觉。
永儿猛一摔门,把自已反锁在卧室里。
永儿又想摔MP4、PSP。
李叔叔的办公室好派,看到李叔叔的脸色放松下来,永儿小心抿了一口茶,用询问的目光盯着李叔叔。
李叔叔的目光是坚毅的,但抵不住永儿的坚韧。双手抱住了头:没有,不过我确实对不起你妈,请你相信我。。。。。。
太语无伦次了。永儿看不起这个男人,他不敢负责任!
大姨的家收拾得真利索。永儿顾不得到卫生间洗一下脸,急促地问:大姨,李叔叔是不是我亲爸?
大姨怔了一下,马上心花怒放:呵呵呵,永儿,你李叔叔是个什么东西!你是我和你老爸生的。千真万确!不信可以查DNA!你等着。
大姨从壁柜里拿出一本相册,从头到尾给永儿翻起来:这是你周岁过生日的,这是你获得市优秀少年的,这是你考上大学那一年的。。。。。。
为什么?永儿声嘶力竭地摇晃着大姨的双手。
呵呵呵。。。。。,你爸那个老东西,心太花,以后你就跟着我过吧。你姨父不敢给你眼角食吃!。。。。。
永儿夺门而出。大姨在后面喊:回来,中午在这吃!
小姑下班刚回到家,正督促表弟做作业。永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姑,我快要疯了,请你一定告诉我我的生身父母是谁好吗?
小姑认真思考了一下,把铅笔咬在嘴里说:你是我生的!
啊,这不是乱伦吗!
小姑文静地笑了:我是护士,你是我接生的。
永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哎呀小姑,你吓死我了。那么?
你就是你老爸老妈生的,你李叔叔是你老妈的亲弟弟,你老妈为了他上大学,自个把自个送给人家当养女了。人家给了你那个亲舅一笔生活费!不信你可以去问你姥姥,你老妈才不是你姥姥亲生的。。。。。。
永儿俞发糊涂起来。
二〇〇九年十一月二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21
世海失踪
夏季,清晨最凉爽。天刚破晓,街心花园里热闹起来。有练走路的,绕着花园一圈一圈地走,能走一二十圈。有学交际舞的,双双舞翩跹。有玩健身器械的,来回拉单双臂。。。。。
韦老师带领我们一帮练陈式太极拳的拳友占据了花园最中心的位置。韦老师早年得高人传授,学习了陈式太极的传统套路,世海,老吴、我,三龙等几人是韦老师的“高足”。除非下雨下雪,否则早上五点到七点是我们雷打不动的练拳时间。
韦老师的妻子原是上海知青,大回城的时候没有走,留在了我们这个小县城。她领着一帮中老年妇女在我们身后练太极扇、木兰拳,打腰鼓,我们互不干涉,但都玩得很开心。
有一天早上,韦老师讲解什么是“刻意留心在腰间”,我们几个师兄弟正聚精会神地听讲,不料韦老师上去给了世海一脚,师兄弟中间,世海年龄最大,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老师一点面子也不给?韦老师发火道:世海你的眼乱瞟啥!再瞧世海,挨了一脚也不老实,眼睛一个劲地朝师母“后花园”那边乱看。我们几个暗笑:也怪不得世海,师母最近收了几个年轻女弟子,年轻漂亮着呢。
那天是星期六,到七点半了,韦老师还没有收场的意思,又罚世海站桩。汗水湿透世海的前胸后背,练功服紧紧沾在身上。我们几个谁也不敢上去求情。
收了场,韦老师又说:世海你上午请一场吧,就这也解不了我的恨!世海找了手机,忙不迭地打电话订位。世海两口子都在能源公司上班,一个女儿也参加工作了,负担不重,有时请一场,请得起。我们几个师兄弟暗自高兴,师母一定会带着她的几个女弟子来,说不定我们能相互打打情、骂骂俏的,尤其是保安公司的老吴,他经常说马英的太极扇打得最好,早想“攀谈攀谈”。
我吃饭一般去得比较早,中午到了饭店包间,世海正陪着师母说话,问了老师,老师在外面点菜。我点了一支烟,顺手扔给世海一支,谁知世海火气大着呢:空调房间里抽什么烟?赶快掐了!再瞧师母,也是一脸不悦之色。灭了烟,说话间,老吴,三龙他们几个也到了。老师进了房间,对服务员说:上菜。老吴讪讪地问:没有其他人了?我们也是一脸期待,老师说:还等谁呀?等你个头!我们就知道想和几个师妹说话没戏。
吃完饭,师兄弟几个照例站在饭店门口说一会话。老师说:世海你骑摩托车带你师母先走吧,我和他们有事交待。世海去发动摩托,一不小心推倒了一大片自行车。师母怒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这样不小心!
我和老师慢慢地推着自行车往回走,老师叹口气:你注意师母今天的穿着打扮没有?我一想,师母今天穿得怪怪的,上身穿一件白衬衫,下身是天蓝色裙子,肉色丝袜,白色高跟凉鞋,打扮得象个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上海姑娘。老师诡笑道:世海的心思不对头呀!我猜出了八八九九,但也不敢乱说,世海什么时候动了这念头!
第二天是星期天,早上老师照例教拳,我感觉有点不对,哪里不对呢?想了半天,原来不见世海。中间休息的时候,我看见世海再跟师母学打太极扇,世海这人,学拳不咋地,学扇子挺快!我对老师说:世海怎么乱学一气?老师没好气地说:不要管他,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
星期三,世海的老婆到花园里找世海。师母说:世海不是说他到南方出差吗?要一个星期。世海的老婆说:不对呀,公司的经理说这一个月都不打算派谁出差,公司的人等他开保险柜的门呢。
世海到哪里去了?老师这才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亲戚朋友同学的电话打了没有?打了,都说没见世海。大家把可能性都滤了一遍,也想不起来世海会上哪儿。老吴说:要不要报警?世海的老婆笑了:他五十多岁的人,又不神经又不傻,老实本分的,哪会有人打他的主意,再找找看吧。
老吴说:前几天我看见世海在网吧门口转悠,会不会连着几天上网?世海的老婆说:家里现成的电脑,他上网吧干啥?
就这一个线索了,说啥师兄弟一场也得找找。分头来回找了十几家网吧,连个人影也没见。倒是打的费花了几十元。几个人累得够呛,上午在烩面馆一人吃了一碗烩面,老师阴沉着脸说:不要管世海了,大概跑美国去了。
又是星期天,早上练拳,中午正准备吃凉面条,世海打电话过来了,请老师两口子和几个师兄弟吃饭,好你个世海,你跑哪去了!
说来笑人,原来世海年轻时就向往上海生活,又特别喜欢上海姑娘,渐渐地对师母暗生情愫。心生魔念,竟然不请假跑到上海转了一圈,来回转了上海五六个弄堂,才魔念渐消,打道回府。
这个世海!
二〇〇九年八月十五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22
贪杯老林
老林喜饮酒。一日酒醉下乡开会,百姓让他讲两句。会场设在猪圈旁。桌子面前人头攒动。老母猪哗啦啦地尿起来,老林说:不用倒啤酒!小猪娃又尿,老林说:咋啦!你忘了,白酒啤酒不管掺!
底下先是笑,继续听他前三皇后五帝地神侃。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个老头端着烟袋聚精会神不敢大意。老林说:就你表现还差不多,决定授予你“遵纪守法公民”荣誉称号。老头笑了笑:要不是你趴着的那张小方桌是我的,我早走了,还得多长时间?
老林歪晃着进猪圈。要小解。不一会灰头灰脸地出来:卫生间里的虱子好大呀,乱拱人!
单位里的人劝老林,少喝点吧,咬半截萝卜半截葱也喝,身体受不住不说,经济上也是负担。老林叹口气:看不惯!单位里的人先他一步拿到体检表,填上:肝部受损,需做CT进一步检查。给了老林的老婆。老婆手哆嗦着接过来:家里钱紧哪!咋得了这病,不碍事吧?他要是有了好歹我是不是得找个老头子呀!陪老林上医院拍个片子,没事,惊魂一场。发誓不再沾酒。
不三日,老林和同事们到市场上巡查。碰见个二性头,不等老林他们亮出检查证,伸手抓住老林的前襟,执法不公,我要打人。老林说:别慌,别慌,你姓啥?小伙子松松手:我姓李!老林笑着说:别打,别打,前天我看见你三舅了,在大街上和人打架,是我劝回去的!
我没有三舅,你胡扯啥?是不是二舅?
对对对,是你二舅。刚才又在花园旁边大吵大叫,手里拎着半拉啤酒瓶子,你爹是老李吧,不哄你!我是公务员哪!
小伙子转身骑上摩托车向花园方向加大马力开去!
同事问:老林你认识老李?老林眼一瞪:街面上谁不认识谁!他姓李,他爹能随谁的姓?没有三舅还没有二舅?
到了一个中年人摊点跟前。老林看了看他的有关手续,要罚款。中年人也耍二性头,要收生意。死活不交罚款。老林哄他:上边要抓典型,不是玩把戏。先交罚款,不然其他的事不好办。同事上前要扣货,拉到单位里。中年人抵不过三五个小伙子,来求老林。老林说:你上边有人吧,否则不会这么硬。意思问他有没有大官罩着他。工作得趟着来,挨打挨骂也不是头一回。中年人苦笑:要有人还干这活,说不定跟你们天天喝酒。上午弄两盅咋样?老林说:弄两盅就弄两盅!证也不查了,货也不扣了,回办公室等着。上午被中年人灌得大醉,身体上不知哪里又隐隐约约疼起来。到单位里请假。单位的头见他喝成这样,想了想,说:你身体不好,看守小食堂吧。小食堂三月没开伙了,你管一管。
老林从此不参加点名。天天守着那两间房。一路上推着自行车,不骑着,当是锻炼身体。碰到队里小姑娘上街巡查,他推着车子跟在后面。街坊不知道,问:老林,退二线了?跟在小妮子后面?老林嗯嗯地应着:老了,以后多支持她们的工作。他碰到队里的临时饭局,也往前凑个数。
单位里的头问他:老林,前天我和办公室主任一起去看小食堂,办公室主任说,其他东西都没丢,窗明几净的,就是一箱酒咋没啦?不值几个钱,以后得注意!
老林心想,在老肚里面装着啦。
老林只有一个娇闺女。大学毕业结婚以后另住。小两口工资低,来啃老林,网上叫啃老族。常常吃喝在老林那。姑娘喜欢上街购物,哄着老林的老婆:妈,这好,那好,买了吧!出了超市门口,老婆摸索钱包,钱包瘪一半。
这日老林正色对女婿说:这次是真的,也不知咋弄的,早不吸烟了,医生说我肺部有大包,怀疑是那病,不要上省里查查?
女婿先是痛哭,然后说:爸,我没钱哪!不如保守治疗,你吃啥我给你买!
女婿从自已爹妈家拿了一瓶茅台,一瓶古井,又割了二斤猪头肉,心事重重地把老林喝醉了。老林躺在床上说:死了算啦,多少年没喝古井茅台了!真情实话对你讲:没病,胃缺酒!
2010/08/20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22
桃花店
吹面不寒杨柳风。不觉中,在小河旁,在田地里,在土墙竹篱茅舍间,桃花又次第开放了。
桃花姑娘坐在院落外的石碾上纳鞋底。他要给周先生做一双鞋。周先生成天跑东家,走西家,太费鞋。院里,西屋的木床上,周先生睡得正香吧。咋夜里他们开了一宿的会。听周先生讲,就要暴动了。也就是说,吃糠咽菜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去年开春,也就是桃花打骨朵的时候,周先生来到了这个地方。他有时住在学校里,有时就住在桃花家。他给桃花店的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新奇和惊讶:穷人不是天生就穷的,地主老财不是天生就富的,地主老财是剥削咱们穷人才富的,要推翻地主老财的天下,让咱们穷人当家作主!
周先生还给桃花讲了许多前所未闻的道理。人不是女娲娘娘造出来的,是由一种象猴子的东西变化而来的,在咱们的东边,有无边无际的大海……
周先生在油灯下教桃花认字。周先生身上有一种好闻的香皂味。不知为什么,一靠近周先生,十七岁的桃花心就砰砰地跳了起来,他有一次问周先生,你在外面,你孩子他娘就放心啊?周先生叹息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桃花听了似懂非懂。
天快晌午了,爹和娘赶集咋还没回来?桃花不忍打断这甜蜜的思绪。卧在他身旁的大黄狗突然汪汪地叫了起来。不好,你这个死妮子,一点警觉性都没有,一抬头,地主许老财带着保安团的几个狗腿子已快步窜到跟前。
大白天的你们干什么?想抢啊?桃花机警地大声喊起来。喊声在这寂静的村落里陡然象春雷般炸起。
不要叫,不要叫,桃花,你不想活了?许老财上前就捂桃花的嘴。我偏要喊,乡亲们,许老财带着保安团来了,周老财来了……
砰!许老财抵着桃花的胸口开了一枪。桃花被一股大力一推,倒在了门前的桃花树下,有几片桃花被枪声震落,随风盘旋了一阵,悄悄地落在桃花姑娘的身上……
50年过去了,又是桃花绽开的季节。桃花店来了一位大干部。他久久地在桃花姑娘的坟前徘徊,嘴里总是念叨着一句话:她才十七岁,她才十七岁呀!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24
退隐江湖
叶清风一个人走在山间的林荫道上,心情很好。他咋晚用一招“如封似闭”将江淮淫贼刘子仪震得口吐鲜血而亡,终于了却一桩江湖恩怨。树上的不知名的鸟儿喳喳叫着,竹篱茅舍间飘浮着几缕炊烟,山脚盆地处,一名中年妇女正在教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儿打太极拳,其时太极拳已在民间广泛流行,平民百姓会个三招二式,不足为奇。
见那男孩儿长得可爱,叶清风忽然来了兴致。信步走到男孩儿跟前,随意指点了几招。他是北凤阳太极门第三代掌门人,自然起势不凡。虚领顶劲,含胸拔背。中年妇女在旁看到一会儿,突然盈盈拜到:不知大侠驾到,小妇人失礼!大侠传授的这几招,母子二人已终身受用不尽!
叶清风还礼。聊了一会,方知妇人姓林,丈夫已亡,带着小儿苦渡时光。叶清风正要告辞,腰间一阵疼痛难忍,他知是咋晚被刘子仪一棍所击所致,接着头晕目眩,倒在地上。
醒来时已在床上,林妇人在旁伺候。叶清风谢过救命之恩,还要告辞,说是孤儿寡母多有不便,林妇人道:实不相瞒,我夫也是江湖中人,不幸被人所害,大侠行走江湖,不必拘泥男女礼节!
原来林妇人丈夫马三拳也是名拳师。原在皖西小有名气。因看不惯当地王善人欺男霸女,将其右腿打断。王善人假意赔罪,将马三拳灌醉活埋。王善人还要斩草除根,林妇人只好避难在此。
叶清风只听得气血上升。联想自已行走江湖近二十年,只落得只身一人,不由得怆然泪下。二十岁,因手刃江南双煞,父母被其弟子报仇所害。三十岁,因与妻子表弟因情发生误会,妻子自尽。四十岁,因报打不平,踢死恶霸,小女儿被其家人拐骗,至今下落不明。门中师兄师弟争名争利,勾心斗角,几次逼他让出掌门人位置。一月前,他召集全门开会,执意要金盆洗手,大师兄郑重却要他除了江淮淫贼刘子仪才能退隐。如今刘贼已除,心愿已了,他真的厌倦江湖了。
林妇人人近中年,姿色不减。难能可贵的是他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这几日来伺候他饮食起居,周到细致。她的小儿子聪明懂事,叶清风更发现他悟性较高,太极拳沉肩坠肘、气沉丹田五大要领一点就会,他有意将一身本事相传。能在这山野间隐居,过世外桃源的生活,最理想不过了。
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叶清风将心事向林妇人吐露。林妇人沉吟的半晌:妾能得大侠相伴下半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只是夫仇未报,小女子何谈风花雪月之事?
这好办。再最后行走江湖一次。叶清风马不停蹄赶往皖西,将王善人和其家人几十口杀了个血溅满门。
远远地看到了山间的草屋。为何门前的菜地里聚了一帮人。走近一看,原来是师兄郑重等人。
郑重开口道:叶师兄别来可好?
好啊。原来是讨取掌门人令牌来了。叶清风将令牌交出。从此以后他不再是北凤阳太极门大当家的了。
郑重又开口道:叶师兄可知杀的王善人是何人?
不知。只知是该杀之人。
王善人的哥哥是早年闯关东的半步神腿踢六省的王查拳,很少来中原。王善人的弟弟是大成门的大弟子,人称“活步六手”。据说混元一气功已到了天下无双的地步。也是隐居江湖多年了。不知大师兄杀了王善人满门,他们可肯罢休?这一下北凤阳太极门可要名动天下了!哈哈!哈哈!
叶清风明白了,原来他们要的不仅是他的掌门人位置。还要他不在掌门人位置上还得为北凤阳太极门打天下,继续为他们卖命!什么林妇人,马三拳,都是他们施的计谋!
叶清风面对大师弟郑重,慢慢地运气于掌。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25
外遇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
老吴
老吴那时小三十。出门去拉脚。拉脚在当时农村很风行。秋收以后麦苗出土,连着几场霜下来,青壮劳力浑身劲没地方使,就单独或伙着拉着架子车,把鲜活的生姜大葱拉到邻近的六安淮南及外省河南的新蔡驻马店一带出售。再把当地的苇子大米拉回家乡盖房或贩运点粮食过春节。
拉脚这活,必须是吃苦耐劳的男同志。白天要走百十里地,还要带上炊具生火做饭,比不上现在的自驾游,杂粮馍白开水,晚上没有帐篷,用一根硬木棍顶住架子车把,人就缩在车底下睡觉。要是天公不作美,落下雪雨来,四面小风吹的,受的罪可就大了。
老吴这个冬天第一趟去了新蔡。路不远,生姜没卖完,有人商议着兑换给他化肥。他高兴的,化肥在当时可是个农村种地的宝中宝。一路上受尽颠簸,回到家拆开袋子一看,化肥袋里净是土块。上当了!
老吴有个犟脾气。第二回又去了新蔡。这一次有人兑换给他鲜鱼。老吴看着鱼活蹦乱跳的,急着赶紧回去。到家一车鱼还都没有死。卖了个好价钱。多亏路上少泼点水。新蔡也有坏人也有好人呀。
得了便宜老吴又去第三回。顺利,虽说没兑着东西,卖了一百多块钱。刚出新蔡,有个四五十岁的妇女,脸上抹着锅灰,身上穿着破棉袄,说是到安徽省寻亲戚,要老吴带着她。老吴死活不干,路上多一个人吃饭,在当时可不是开玩笑。妇女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直直地跪着老吴。老吴一发二性头,再咋着也把你带到安徽省。一路上替换着拉车,到了家乡,妇女上河底下洗洗脸,破棉袄一甩,露出里面的花褂,眉清目秀的,原来是个大姑娘。红着脸说吴哥你要是不嫌弃,你家要是没有大嫂俺就给你洗衣服做饭咋样?老吴小三十了没有老婆,天上掉个大蒸馍!趁年节办了喜事,来年添个大胖小子。现在两口子领着闺女儿子在天津搞收购,家里盖起三座小洋楼。
老胡
老胡在油桥做工商行政管理工作。那时叫打办室。老胡搞工作,好劣点子都有,对欺行霸市的,敢于硬着头皮顶,对卖个麻花油条的,沿街叫卖的,往往离多远就高声叫喊,到跟前逮不到人。又识文断字的,看的书多,经的事多,跑的地方多。群众乐意跟他打交道。经常吃东家喝西家,终于吃出问题来了。
卖油条的老铁头喜欢交朋结友。爱讲个古事,跟老胡对脾气。两人常在一起晕两盅。老铁头的姑娘十八,刚下学,听老胡讲西施浣纱昭君出塞貂蝉拜月贵妃醉酒入了迷,渐渐迷上了四五十的的老胡。一个雨天,姑娘叫老胡上她家喝酒。到家一看,老铁头不在家,老嫂子也不在家。老胡胡涂了,和姑娘胡作非为一番。
有了一回,就有二回,三回。时间长了,被老铁头发现。还是雨天,姑娘对老胡说家里没人,去吧。老胡心热,刚推开门,看见老铁头,老嫂子,大侄子,一人手里拿一根半截棍,叫骂着要打。老胡慌不择路,一个趔趄栽倒在门口的粪坑里,闪瘸了一条腿,也没有治好。调出油桥,工商系统的人都叫老拐,不信你到局里问问,胡老拐打得可响了。
二○一○年十一月八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25
玩笑
向阳和我一人抽一支烟坐在警察公寓附近的马路边上。
孩他娘凤枝说你为什么不到家里去玩?向阳说话一向令人捉摸不透。二十多年的老同学了,还是这个业余时间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怕勾引坏了良家妇女。我在他面前一向不太讳莫如深。
我也有这种担心。向阳说这话的时候眼斜睨着马路上一个穿迷你裙姑娘的大腿。
生意早不做了。孩子也大了,除了一天三顿饭,凤枝在家没事干。正好三缺一。
我知道他指的是打麻将。内人桂兰在家也没事干。上网专找半大小伙子聊天。
她和大院里的人开玩笑不开玩笑?
有时候说些荤话。互相拍拍。
凤枝也想这样。身上不拍快锈了。
从商都那边过来一个有韵味的少妇,婀娜多姿。二十年前的的确良白衬衫,蓝裙子,白皮鞋,底部稍稍烫过的卷发,映着白皮肤的脸色,我不知道向阳在说些什么。
这个人我好象见过。我舔着舌头。
她是俺嫂子。小时候你在俺家里见过。
噢,对了,你哥是警察,你嫂子在物资局。
早下岗了,生意做得不顺,没事打几圈。
快走到跟前了,我咽了口唾沫。
敢不敢上前跟她说句话?帮她拎一会鸡蛋?怕不怕警察的花生米?
有你在,料也无妨。我紧了紧皮带。向阳向后靠了靠。
嫂子你还认识我吗?我和向阳是同学,十七八岁的时候经常上你家玩。伸把攥紧鸡蛋筐,那只手上前保护,主要用意是摸摸嫂子保养得很好的小巧白嫩的手。
噢,知道,知道,恁俩缩在向阳屋里偷着学喝酒。有一次你喝醉了,把屋里吐得酒气熏天,还是我打扫的。洗菜盆里我用水冲了十来遍。
脸上紫霞功闪了一下,说声嫂子你慢走。不忘顺势上前靠一靠。软和。
有空到家里来玩。袅袅地往前走。当年走路不是这个样子啊?快得象一阵风。
她是走给你看的。向阳站在我身后。
俺哥工作忙,经常不顾家,嫂子思想负担重,打麻将也玩够了,俺哥出点子让她和你这小半拉撅子开个玩笑,你可不要想斜了。
你这亲兄弟不要想斜了就成。
嫂子有点小资。这玩笑开的,高级。
2010/07/31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26
是非___王先生的故事
那年我十二岁,正是似懂人事非懂人事的时候吧。和许多孩子一样,贪玩而又调皮。那是一个春天,空中到处飘浮着懒洋洋的柳絮。下午的阳光很有点暧昧的味道。我没有上学,我心里一直想着我的小手枪。前天晚上和小朋友们玩打仗的时候我不知把他弄丢哪儿了。那是一把很精致的手枪,是爸爸上山西大寨参观途经北京给我买的。它令我在小伙伴中间很是神气了一阵。我找遍了我们所有玩过的地方。可它却神密地在这个小镇消失了。后来我沿着芦苇丛生的野塘边寻找,不知怎么就摸索到了王先生的土屋里。
王先生其实是给生产队喂牛的。他是外乡人,我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到我们这个小镇。大家之所以叫他王先生,是因为他会用一些土方治一些小疾病。他单身一人,所以他无牵无挂地把生产队的牛养得骠肥体壮。我常常看见他把两三头牛拴在草塘边上,然后一个人半躺在坡地上发呆,常常地。
当我推开王先生破旧的木门时,屋里的阴暗使我的双眼一时看不清什么,我定了定神,叫喊道“王先生,王先生,你看见我的小手枪了吗”?
屋子里发出一阵咳嗽声。我寻声而觅,看见王先生躺在土炕上,破旧的棉被紧紧包着他的身体,他的脸象白纸一样白,这愈发显得他的周围一切都是那么肮脏。屋子里有一股剌鼻的味道。我正要拔腿而逃,王先生低声说:孩子,你过来,你过来。声音急促而迫切。莫非他知道我小手枪的下落?这时屋子里已不象原来那么阴暗了,我的胆量也大了一些,慢慢地靠近了王先生。
孩子,你不要怕,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这是我前天放牛时在河边发现的,你听完了我的故事,我就给你好不好?
我才不想听他的什么故事呢,我只想要回我的小手枪。于是我似懂非懂地进入了他的故事里。
月朗星稀。王先生一个人走在回王家寨的土路上。他在国民县政府做一个文职官员。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家了,想起家中单身一人的新婚妻子梅花,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他想象着梅儿穿着贴身小衣,趿拉着绣花拖鞋,睡眼惺松地打开房门,然后惊喜地搂住他的脖子……
到了,到了,王先生轻叩大门。梅儿睡得太沉了,王先生敲了半天,加重了拍门的声响。院落里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吱呀吱呀大门打开了,梅儿穿着齐整地站在他的面前。脸上是异常的平静。
还没有睡?
我在看书。
好,进屋吧。
卧室里收拾得很爽利。王先生对梅儿说:走了十里路,我困了,你也不要看书了,早点睡吧。
王先生第二天就回县衙了,临走时他对梅儿说:要二个月才回来看她,他要去省政府有一次公事要办。
第三天夜里,一个黑影又悄悄地潜回王家寨。
当王先生的手电筒直射在梅儿和她身边的那个光头男人身上时,梅儿尖叫了一声。王先生点着了煤油灯。王先生发现这个男人是法严寺里的小和尚无相。
王先生叫他们穿好衣服,然后叫无相从后门出去。
王先生对着煤油灯点燃了一支烟,他显得很平静,他没有问梅儿为什么。
为什么?王先生那天从县衙出来,看见一大堆人围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姑娘,深秋里浑身瑟瑟发抖。一问,是从豫西逃难来的。王先生把她带回了住处。对答了几句。才知道姑娘还读过几年书,王先生又让她梳洗打扮一番,一个俊俏大方的小家碧玉出落在王先生的面前。
王先生把她带回了王家寨,给她建了单独的院落。
香烟烧疼了手指,王先生从往事中回到现实。
他是我表哥,一块逃难来的。梅儿也显得很从容。
你怎么发现的?
那天夜里你开门时穿得太整齐了,也太平静,可是脚步却是慌乱的。还有,你看书时平常都是躺在床上看的,那天被子却叠得整整齐齐。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我会告诉法严寺院的主持天远老禅,让他杖杀无相。
不,不,梅儿泪流满面。
还有一个办法,你明天夜里让他来一次,我和他好好谈谈,给他一笔钱,让他远走高飞。我们再过我们平静的日子。
梅儿只好如此。一个外地涉世不深的姑娘有什么办法呢?
第三天,当地出了一个离奇的案子,法严寺的主持天远被人谋杀,嘴里有半截断舌。于是县衙派王先生侦察此案。王先生派人到处搜捕断舌之人,搜出了小和尚无相。县衙由此断定,天远为小和尚无相所害。不日,秋后问斩。
一个月后,王先生的妻子梅花在河边洗衣服时溺水身亡。
一年后,新任县长觉得此案大有问题,一是杀人动机不存在,二是为什么天远咬无相的舌头?三是无相不能说话,整个案情并不明确。
三天后,县衙王先生神密地失踪了。
你就是王先生?我惊恐地叫起来。
是的,我就是王先生。我本来就是王先生。三十多年来,我始终没有报仇后的快意,我始终生活在阴间,和他们在一起。
如今,我就要解脱了。二十年后,你再把这个故事告诉别人吧。说完,王先生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我大叫一声,跑出了王先生的土屋。
生产队出面葬了王先生。
我参加工作后,有一次到河南省的一个县去外调材料,住了几天。在他们办公室的书架上,我抽出一本县志随手翻翻。
县志记载了这个案件,当时的新任县长查明无相、天远、梅花为王先生所害,只是凶手逃跑,未捕。
现在的小镇,地理地貌有了不同的变化,王先生的所葬之处都是一片人家了。
我猜测王先生一定是自杀,因为几十年来,他生不如死。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27
往事如烟
我是在一个饭局上又见到马东峰的。因为席间他说起马桥,我就特别关注,我曾在马桥收了六年税。对马桥本来相当熟悉,只是十五年过去了,有些地名人名记得不那么准了。当马东峰谈起他曾经办过的帆布厂时,我一下子想起他来了。因我是收税的,他是纳税的,曾经唇枪舌战过好几次。这次重新见面,颇有点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多少年过去了,马东峰有点发胖。只是烟瘾还很大。想当年,他拿一盒烟,我拿一盒烟,二盒烟不抽完我们决不收兵。我们争吵的焦点是到底给他的帆布厂定多少税。他常常挽起袖子,一只脚踏在板凳上,口水横飞地大声争执。我模仿他当年的样子,席间一位女士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了。
那位女士五十多岁的样子,保养得很好。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韵。她笑了笑:他当年就是这个样子。小李,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林烟大姐呀。
原来是马东峰的妻子林烟大姐。林烟是老三届,上海人,到我们这个县插队,后来嫁给了老马,就没再回上海。席间我们又谈到了马桥的的一些往事,感觉林烟有点抑郁,谈兴不是很浓,也许是我作为男人的魅力不够?了许是我想多了,尽管是一个大都市来的姑娘,但四十年的人间风云还磨不掉她心中丁香一样的愁怨?和林烟说着说着就没了谈兴。
我回头又笑话老马。我说老马你还记得那年你到温州要货款吗?你去了五次,最后一次对方经理连面都不给见了。住了二个星期,连吃饭住店的钱也没有了。老马你晚上到火车站去睡,几次差点让公安当盲流给抓了。那是临近春节,天特冷,火车站那冰冷的地板你怎么睡呀?后来你干脆到经理办公室门口去睡,睡了三天,感动了对方经理,把货款给结了。
这一番回忆差点让老马欲语泪双流。老马说:那一次让河南省的一个皮包公司给骗了,在那个城市呆了三个月才碰到那伙人。要钱不给,一气之下我一头撞向路边的水泥柱子,撞得头破血流,把那伙骗子给吓坏了,当场就把支票掏出来。还有一次,我押一车货物去广东省,走到湖北省遇到了车匪路霸,与他们进行了一番生死搏斗,我左胳膊上被砍了三刀,终于逃了回来。。。。。。
那场酒直喝到下午四点多钟。席间不光是我,其他朋友也为老马当年打天下的精神所感动,我们不胜唏嘘:现在的美好生活来之不易。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我都把那场酒给忘了。老马和林烟大姐突然约我吃饭。林烟在电话里是这样说的:也不知怎么着,我最近几年特别想念上海,一年扔在火车上的钱就有好几千块。老马人又粗鲁,不大懂我的小资情调的。所以我心情很抑郁。这些年物质生活有了很大改善,但精神生活却一下子找不到北了。上次你和老马对我们当年创业的艰苦卓绝进行了一番回忆,使我感触很深。我真的对往事都淡忘了。其实精神的充实来之于平凡岁月的积累。我忘记了过去,忘记了当年我们吃大饼蘸盐水的日子。你说,我要不要重新走出全职太太的称呼,再和老马一起找回当年商场拼搏的感觉?也许,你比我们小十多岁,给你说这些,你不太懂?
我握着手机半天没吱声,也许我真的有点不懂,林烟大姐是不是富太太当腻了,或许现代人都是游离于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之间或之外?
二○○六年六月十二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29
我的儿
零星的小雨飘滴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感觉。党委书记出去学习去了,梅君镇长吩咐完手头的工作,看四下里无人,想翻翻《女友》杂志。但是听着院里嘈杂的脚步声、自行车玲声、骂人声,她打消了这念头。
今天懒得下乡,除了办公室二个秘书,镇政府院落里的干部终于走的差不多了。窗外的细小雨滴终于荡起若有若无的云雾,给这个古镇平添了几丝神秘的感觉。梅君心中一动,撑着一把黑伞,换上那双绿色雨靴,第一次没和办公室的秘书打招呼,带上房门上了街道。
街坊好奇地看着这个微服私访的女镇长。有人和她开着玩笑。沾着泥泞的柏油路面,白色的略带污迹的二层楼房,懒散的抽着烟卷的行人,把她带入一种入违的长远的说不清楚的情调中。
看着路边小沙的岳父母在出小摊,她的心如雨中的丁香,悄悄地绽放。有二三个雨天,她处理完工作,手托着脸腮在等。她想象着小沙能在这个坏天气里回到他的家乡,来拜访他的父母官。她会坐在床上,而他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露着他的黑牙、抽着烟、侃侃而谈。她还会注视着他依旧稚气未脱的笑容,听他调笑她。这不是不可能的,为什么小沙不能从县城回乡探亲的时候来看望她一下呢?
当年他考上大学,也不是多好的大学。他兴致勃勃地在县城大街上遇到了她和泉颖。那时两个蜜蜂已经参加了工作。你考上了吗?她的语气中掺杂着奥妙的赞许、关心、替他高兴,还有少许的嫉妒。你请我们看电影吧?泉颖亮着她那双黑眼睛。谁要不去谁是小狗。本来一刹那间她就要答应的,可是话到嘴边却成了:考上就好,下次再请吧。
他推着自行车走了好远,又折回头,一点也不害羞地对她们说:梅君,你知道吗,全班男生都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也很喜欢临颖。她的脸稍稍红了一下,临颖生气了:那你到底喜欢谁啊?他不回答,滑行了一阵车子,一迈腿骑上再也没回头。
权当是笑话吗?他悄悄地问过父母。父母说这样的小孩不能要,尤其是母亲,怎么能在大街上说那样的话呢?太不
稳重,也不成熟,她家是干部家庭,对择婿这件事不会不严格。
处男朋友,上班,眼看要结婚了,向东向他表白。如果说小沙是一朵云,那向东是一座山。小沙在班里几次向同学们推荐他当班长。喜欢小沙,更依靠向东,这是她有了女儿后的深切感受。
转了一圈,星期天也没有浪漫地相遇小沙。倒是呆子、皮脸和几个县委干部在等她。中午要搓一顿,正好趁他的车回去。
在车上皮脸和呆子说:小沙现在学会了骂人,谁都骂,多少年了,向东都干到正科级了,他还是个副股。
他骂过我吗?
梅君看似随便问问,其实是从内心深处发问。她扭头看窗外的平原。
他办公室的同事说的,他说:梅君啊,我的儿,我的儿。让他再骂他笑了。
回到家,女儿还没有放学,向东在往衣服里装烟。出去应酬。饭在锅里,知道今天回来的早,衣服都洗好了,换换吧。向东脸上永远是一副看透世事的稳重。麻木了,她想起小沙的那句骂:我的儿,我的儿。她从未骂过向东,向东也从未骂过她,夫妻吵架只是挖苦、讽刺、揶揄,骂对方长辈同辈下辈的话父母从小就不让出口。不过向东有一句口头语:跟她一说话就是:我的乖乖乖乖啊!
匆忙吃过晚饭,她去了父母家。一路上都在想:什么叫我的
儿啊,我的儿啊,我是女孩子呀!
母亲正在看河南电视台戏曲节目《梨园春》。她暂时不想打扰母亲。戏中一个老婆婆对着女儿哭道: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儿!
她看看母亲,想起向东的:我的乖乖乖乖啊!想起小沙的: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倚门而立,泪水滑过她的脸庞。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30
我给他一片地方
王老太太七十多了,和四十多的小诺是友好的邻居。
大院逐渐变成大杂院,单位的人搬出,单位外的人搬进,进进出出,原来的老邻居已经不是原来那么多了。
王老太太是这里的老住户。她住的是女儿女婿的房子。女婿是小诺的上司,后来调到市里工作。和小诺的关系虽然不是太亲近,但因为毕竟是大学校友,老太太自然对小诺多了一层呵护。如果看到小诺和别人抬闲杠,她会偏袒小诺几句,小诺呢,冲着上司加校友的面子,也很会拍老太太的马屁,爱和老太太迎面打个招呼,叫一句大娘,因为大院里的其他年轻人不好意思称呼长辈,所以大娘心里听得热乎乎的。
王老太太早晨喜欢出去遛狗。一只纯白色的可爱小狗。小诺见小狗欢快地走在王老太太的前面,于是毕恭毕敬地让路。王老太太心生感慨:女婿贵为领导,小诺拍狗看主人!
老太太觉得小诺人还不错吧,尊重老人,喜欢打个太极拳,爱读点书,世故圆滑中透着实实在在的人情味儿。小诺打拳,向东太远,向西花园在改建,向南是学校,没地方练习啊!老太太咬咬牙,就把自已清晨遛狗的地方——兰心花园酒店门口的人行道柏油路东西长约三十米的地方让给了小诺,好大的一块地方!早锻炼的时候,老太太看小诺练拳,小诺冲老太太一笑,长辈晚辈之间的相互关心不过如此。
女婿女儿三月不来看望老太太,老太太心里不大满意。虽然有小儿子作伴,但女儿是娘的贴身小棉袄,电话里叙话总是不方便。女婿是个官,应该开着小娇车携着礼品不断来看她,以满足她的虚荣心。女婿到大院前的单位检查工作,当天来当天回市里,怎么象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啊!
别人不知道,老太太心里最清楚,女婿心有点花。喜爱或清纯、或质朴、或风雅的女子。四十多岁的人,还在丽人面前摆谱,谁叫女婿是处级干部人又潇洒呢?
老太太最担心的是女婿的浪漫情结。他厌烦女儿不文静。几年前的事了,女婿还在县里,他和婚前的一个女友在办公室聊天,被女儿逮个正着。河东狮子吼叫得隔壁办公室的小诺睡梦一样惊醒,小诺立刻抱着女儿单薄的身躯往外拖,意思是影响不好,太不好!息事宁人呀。被女儿骂了一句“不要脸”,讪讪回到办公室,脸红到耳朵根。因此王老太太对小诺心生歉意,多年来留神着小诺。
女婿加班至晚上七点钟。被几个男女同事叫到市里一家小酒馆霄夜。回到家里女儿大骂不绝口,女婿刚被几个酸辣女子调笑得心花怒放,没放在意上。到了十二点,仍然没有休战的意思,女婿打了个电话给王老太太,开口一句妈已是泣不成声:你知道我对你女儿心里有些疙瘩。她要骂我打我象打在木头人身上啊。这些年你知道我心中的苦楚,我并没有对不起你们家族。我忍痛啊!忍断对其他女人的爱,忍断对女人说笑话的权利,家庭生活,从某种程度上说,成了一种负担,你理解吗?
老太太也曾是官太太,咋能不解其中滋味。得劝呀,拿小诺两口子说事:小诺的老婆是个农村姑娘,小诺的收入也不高,两口子咋天天象过年呢?小诺天天晚上给老婆按摩,你做得到吗?
我听说他老婆天天给他按摩!女婿笑了,若有所思,在电话里轻声问:小诺对你还可以吧?
还好。王老太太说到这笑逐颜开:前天我给了他一片地方。
女婿惊叫:小诺这个人貌似忠厚,其实八面玲珑,坏点子也有几个。当心他算计你的家产!不能给他一片地方啊,以前咋没有听说你还有一片地方?
女儿抢过电话:妈,这片地方在哪?城东还是城北?多大的地方?他不是你儿子,也不是你女婿,好话对他讲,好地方万万不能给他呀!
老太太发怒道:咋不能给他一片地方!他天天陪我锻炼身体,比你们对我还好。不是儿子女婿胜似儿子女婿,给他一片地方过份吗?
我知道你们两口子还能过下去,我也就放心了,你看,面对其他人要我的家产,你们不是两口子一条心吗?还吵不吵?
女婿女儿焦急万分:这地方到底在哪呀?
老太太笑了:告诉你们,那地方在大院门口,兰心花园酒店门前的人行道柏油路上。是我叫他在那打拳。保护我。明白了吗?
女儿女婿似乎还不太明白,老太太已放下电话。
2010年8月18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31
我们新疆好地方
二叔接到乡政府的命令,要他带队到新疆拾棉花。
二叔是行政村副书记,一名老党员,抗美援朝跨过江哩。几天之内发动群众,落实人员,收拾行李,安排留守,风风火火又妥妥当当地做好了一切工作。
二婶必须跟着去。她是乡里特意指定的伙食管理员。方圆十里之内,无人不知二婶的饭菜做得好。
几个孩子都到广东打工去了,二叔二婶这一走,家里就没人了。几件破旧的家用电器向邻居家里一撂,还有啥不放心哩。
有一件事二婶不放心,就是花花,那条老母狗。
我曾见过那条老母狗,那实在是一条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的狗,见了生人不会咬,见了熟人不会叫,整天卧在土堆上,懒洋洋地打着呵欠。
二婶之所以有“恋狗情结”,原因是花花曾经救过她的命。那天二婶正和几个同辈的弟兄开玩笑,几个二杆子把老二婶捺倒在一堵土墙下面,一定要脱老二婶的裤子。二婶坐在土墙根上,正笑得喘不过气来。这时,那条名叫花花的老母狗突然发了疯似地向二婶跑过来,咬住二婶的衣服向外拖。二婶怕撕毁衣服,只好跟随花花往家里去。刚走开二三丈开外,土墙“轰隆”一声倒塌了,二婶刚才坐过的地方一片尘土灰烟。
二婶能不带着花花走吗?况且花花已有身孕,快要生了。托付给别人照顾,二婶一百个不放心。
就这样二叔二婶还有花花坐着乡政府集结起来的十余辆大卡车,意气风发地向新疆进发了。
他们到了新疆一个大概叫石河子的地方。拾棉花的工作三个月内结束。二叔二婶得到了六千元的酬金。这期间,花花这条老母狗生了六条小狗娃。真是双喜临门哪!
乡政府原计划就没有再派大卡车来接二叔他们。来回一趟太花钱。这样二叔二婶、花花还有她可爱的儿女们就要坐火车回家了。
可是接下来出问题了,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死活不让老母狗和小狗娃上火车。这是规定,任何狗不得违反。二叔二婶好话说尽,二婶甚至于要跪下来求他们,二叔咬咬牙买了一条一百多元的好烟,这事惊动了站长和列车长,但是他们要做的工作也是劝说,任何好听的话语都打动不了他们。二婶只好眼泪汪汪地把花花和六只小狗娃放在一位摆小摊的大娘面前,好心的大娘收留了花花和她的子女。
回到家二婶就变成祥林嫂了。她逢人就说:“我不该带花花去的,我不该的”。她无心干任何活计。她不上地,也不做家务,她唯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站在村旁的公路上向西望,能望上一天。乡亲们都说二婶是不是神经了,二叔带她到精神病院,医生给她检查一遍后说没事,过一阵子就会好的。
可是二婶的病似乎越来越重了。她不但白天嘴里絮絮叨叨的,夜里也不睡觉,一夜能开二三次院门。有一天夜里,刮大风,下大雨,二叔睡得正香,二婶突然叫道:花花回来了,花花回来了!二叔从梦里惊醒,摇摇头继续睡去。二婶不让他睡,“花花回来了”。二婶疯狂地去开院门。打开门,只见花花和她的六只可爱的宝宝“哈哈”地吐着舌头喘着粗气,前爪不停地挠着门……
这个故事很快也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去了一趟二叔家。在二叔家门口的土堆上,我看到了花花。她还是老样子,她甚至没有瞧我一眼。无精打采的,倒是六只小狗娃闹得正欢。我走到花花的面前,我轻轻地问:你没有地图,你是怎么记住所有的路径的?碰到岔路口怎么办?你是怎么穿过茫茫戈壁滩的?你是怎么过黄河的?你是怎么保证你的儿女不掉队的?你是怎么过无人区的?没有食物和水怎么办?你知道你带着你的六个孩子过了新疆、青海、甘肃、宁夏、陕西、山西、河南、安徽八个省区吗?
回答我!回答我!我象一条狗一样狂叫了起来。
花花继续眯着眼。我忘了她才是一条狗。
无趣味的我忽然大声唱了起来:我们新疆好地方哎,天山南北好牧场哎……
花花这条老母狗这时站了起来,两眼里有了一种奇异的光,尾巴随着节拍欢快地摇晃……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31
我请大家
大路最烦听领导说:我请大家!
大路在机关近十年了,还是个副科长,这副科长通常说好听了是业务骨干,说不好听就是苦劳力。什么报表呀,年终决算呀,什么业务总结呀,总之,天天都有一大堆干不完的活。活干完了,向领导请示汇报以及陪同领导吃饭的“活儿”通常是科长、分管局长的。领导们或在歌厅或在桑拿,夜深了,人静了,路灯发出昏黄的光,大路骑着“二轮转”嘎吱嘎吱朝家摸去。
也有公款吃喝的时候。这种情况一般是大路他们几个伙计活干得比较漂亮,受到了上级的通报表扬,或者是决战性的工作经过夜以继日的艰苦卓绝的奋战告一段落以后,局长会在总结会上手一挥,说:今天我请大家!在鸿宾楼!
这时候大路心里会有说不出的滋味:什么叫你请大家呀,多少次了,还不是办公室主任结帐!你要请大家,你把你口袋里的钱拿出来呀。严格地说:这叫党请大家!这叫公家请大家!我大路吃是吃了,可我就是不承你这个情!好比和老婆亲热的时候有人打电话,大路吃这种饭,心里总有一丝不痛快。
光阴似箭。一晃三年过去了。大路的机会来了。先是上级决定从副科级干部中选拔一批副处级领导干部,面试、笔试、民主测评,大路没问题。最关键的是他的表哥从四川省调到本省组织部当干部调配处处长了。表哥来看他,他们的局长甚至当地的地方大员都得陪同,表哥狠狠地训了他一顿:多少年了,你一点进步都没有!你怎么不求上进呀,你还是不是一个共产党员!表哥对他的局长说:你要严加管教!大路偷偷地看地方大员和局长,发现他们有点哆嗦,脸都白了。一个月后,大路的副局长任命文件下来了。紧接着,局长出车祸成了植物人,大路被宣布为主持工作的第一负责人,眼瞅着副职转为正职只是时间问题。
这天是大路第一次主持局务会议。几个科室的负责人汇报了工作,几个其他副职意思婉转地表了态,意思要坚决支持他的工作,大路心里发出几份感慨:原来几个科室负责人和几个副局长趁他立足未稳,不时地向他发难,现在他要当正职了,他们的态度有了变化,这说明权力在机关里就是一切。以后,这个机关就是他大路的了。他心情愉快,等几个副局长“表完态”以后,他手一挥,说:今天我请大家!鸿宾楼!
话说完以后,他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那地方不舒服呢,一时半会他也说不清楚。但是这种场合是容不得他多想的,他斩钉截铁地又挥了一下手,说:今晚我请大家!请办公室皮主任安排!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32
吴科长四题
定点
我们科的吴科长因晚上忙于应酬,一般不与老婆做爱。老婆却喜欢这个时间与他嬉戏。老婆晚上屡催他不应,半夜放一录音机于被窝中,放他的鼾声。吴科夜半欲行床,大惊,老婆,你得了呼吸紊乱综合症啊!
卖我
吴科问老婆:给你一百万你卖不卖我?答:不卖。吴科暗喜。再问:给你一个亿呢?答:当然卖。吴科摇头。老婆说:你能值一个亿还不满意呀。吴科大骂:给多少钱也不能卖我!
跑不丢
我到银行取钱。一儿童调皮在大厅里跑来跑去。我不时用眼神紧盯着他。他问妈妈:叔叔看我干什么?妈妈说:看你别跑丢了。男孩儿说:叔叔要是跑丢了怎么办?妈妈答:叔叔有大家看着,跑不丢!
鸡蛋
儿子三年级的时候与小同学一起去看生病的老师。儿子问妈妈要一块钱,买了三个鸡蛋。小同学要儿子把鸡蛋放在他的篮子里。见了老师,儿子说:老师,他那篮子里还有我三个鸡蛋哩!老师笑笑,说:谢谢你!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34
乡村轶闻
泉城向东,三十里,绿柳夹路,人车往来,川流不息。右转四十里至老镇。若逢集,熙熙攘攘,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左拐右拐十里,到我的祖籍老家。故里人物,颇多轶闻。撷取一二,贻笑大方。
新婚必读
堂叔为乡医,言婶子性冷淡。我携一本《新婚必读》归乡。全庄男女成年以上者识字不识字者争相传阅。皆言空前享受。上床以前,都默默致谢:感谢城里小小孙小侄小叔。一大爷年七十有余,久不操此技,试之。我再回乡,大奶怒目相向,继而莞尔。
贺死
我结肠有毛病,传至乡里。疑恐为绝症。闻之大喜,可大办丧事,三日大吃,一月议论大热闹。因乡村偏僻文化生活枯燥之故也。
宅基地
庄中有一老者,得二孙。考虑孙子成年以后的宅基地成病。村主任与基商议,你若害死你婿,给你二份宅基地。邀婿至家,村主任相陪,舍老命猛灌二人。二人无事,老汉挂三日吊水方转人间。
争风
长辈叔与曾祖争风吃醋,二人皆壮年劳力。一日与相好女人家碰面,大打出手。二人子女也参战。叔犬子无力,好言相劝。叔大怒,挥拳相向:我要你这个儿子有啥用,将来管不住老婆呀!
串亲
乡村日子枯燥,一遇阴雨天尤甚。叔冒雨赶往县城寻乐。吃东家亲戚,喝西家爷们,住中城朋友。朋友妻子与基嬉戏,以手吊其脖。朋友是警察,晚上擦拭武器,枪走火,声震夜空。叔仓惶逃遁。
救命
我童年时朋友大叔二叔在家沟里玩水。二叔水性不好,跌至深沟。大叔急游至二叔身后,以头拱其背,好似猪拱食。拱至岸边,方无事。我以此法曾救得二弟小命。
2010.8.5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35
相好
严又进来了,平只顾看她的小说月报。
严掏出一盒红塔山,从后屁股里敲出一支,先实心实意地让了平,来回推挡了好几次,平说:不吸,不吸,就是不吸,女人吸烟象什么样子。我再也不上你的当了。
严只好打火点着自已嘴上的那一只,使劲吐了一口烟雾,喘口气道:这可是副总给的,不吸白不吸。这趟车跑的,合肥!淮河渡口堵了二个小时!
平放下杂志,开始织毛衣。这时严开始喋喋不休地述说这次出车的见闻。无非是路不好走,轮胎充气,拎着包见了好几位大人物的过程。平静静的听着,两只灵巧的手飞快地运着针子,不时抽动嘴角笑一下。
好了,好了,出去吧。送报纸的该来了,一会儿我得向各部室分送。平起身装着打电话的样子,严又掏出烟盒,想了想,放回了口袋。
听见严和公司干部打招呼的声音消失在楼道里,平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电话。最近公司上下已经开始有她和严的传闻了。其实有什么,不就是在一起说说话吗!严给她讲喝酒、来牌、驾车,平给严聊公司轶闻:某要升职啦,谁要离婚啦,还有,好消息,公司要发奖金!一个小司机和一个小收发,能聊什么。只是在一起侃大岔,有时他们二个聊,有时男男女女几个人一起侃大岔,最多半个小时,公司的纪律对事不对人。
只是时间长了,平不太爱听其他人侃,就爱和严聊。严呢,每次出车回来上班以后第一趟一般是往平的办公室跑!公司的人看出来,有意无意地给他俩留着空。严几次出车回来想给平送点在外地买的小礼物,平都用严厉的眼神拒绝了他。
近十点,平想起妈妈最近血压有点高,准备打电话问候一下。刚拿起听筒,丈夫涛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亮着嗓门:刚才谁进来了,刚才谁进来了?平愣怔了一下,马上恢复了常态,只是碰翻了手边的茶杯。刚要收拾,一记火辣辣的耳光猛不防打在右脸上。平浑身打着哆嗦,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没想到他会在她的公司也来这个!她攥起手中的小茶杯想一下子砸在他的脸上!看到涛血红血红的眼睛,她迟疑了一会,门外传来一阵哄笑声,紧接着严跑进来:哟,干吗打人,干吗打人呀。有话坐下来慢慢说。
狗日的,我还想打你哩!涛顺势给严来了一记侧踹腿,严捂着小肚子弯下了腰。紧接着是一顿乱拳。平本来想拉开涛,可是很快转了一下念头,拿起一个扫帚朝严的头上捂去:你,你,你也敢打老娘的主意!
严怪叫一声跑出办公室。
打那以后涛和平不断地生气。为了做饭洗衣服,为了接送孩子,为了双方的父母,无休止的战争。涛的烟瘾和酒瘾越来越大。喝醉了就打平。平打不过他,女儿坐在地上吓得哇哇乱哭。
夜很深了,涛从外面喝得大醉,老是拧不开自已家的房门,钥匙在手中晃了半天,又打门,门一开,严说:日娘的骗你!这是我家的门!喝醉了快回家睡觉去!说完立即关门。涛冷笑了一下:便宜了你个狗日的!唱着九月九下楼。
第二天中午严喝醉了,跑到平的办公室问:平,咱俩有啥,咱俩有啥,不对,不对,咱俩能没啥,能没啥?嗯,嗯?平猛然站起身:出去,出去,赶紧出去!等严砰地一声摔门而去,平立即拉开门:严,千万别再喝那么多的酒啊!泪水夺眶而出。
严又喝醉了,斗胆用电话约平到老城河。平说:你等着,那也不许去啊,就等着我!过了一个小时,平到了,两个人就站着那说话。相距有一米远。严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他使劲忍着自已的开心。他多屈啊,他连平的手从来都没有碰过。他想上前拉一拉平的手。平用眼神一会鼓励他,一会拒绝他。就在这时,一束束手电筒照射在他们身上,公司的副总、监察部、保卫科的人来了好几位。。。。。。
公司上下象锅里起了开水。都说平这个计策定的好。象钓鱼一样把严这个色狼给擒住了。严愧得在家里打吊水,写检查。
快过年的时候,严奉命调到公司驻合肥办事处工作。窗外飘起了絮状雪花,严一头闯进平的办公室,怔怔地问平:真是你设计的,真是你设计的???平不说话,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严,你以后千万不要喝那么多的酒啊,千万,千万啊!
严跑进雪地里,双手抖着要吸烟,不知是泪水还是雪水把烟卷打湿了。。。。。。
二〇〇九年十一月五日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35
相遇
她远远地不止一次看到过他。
他穿着不是很考究,春秋夹克衫,夏天T恤衫,冬季羽绒袄。一身假名牌。衣服也合身呀,怎么看起来窝窝囊囊的,象小城的不少男人一样,想讲究讲究不起来。
从闺中蜜友口中得知,他在网上建有博客。他的博文虽然短少,但却有打动人心的真情。他在写作时肯定流出了汩汩泪水。她甚至感受到幻想与现实的激烈碰撞。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她知道他在某某机关上班。以及他特别的对异性关注的目光。
她对自已的美貌有种天生的自信。却看不到他眸子里闪烁的激情。她有时故意走在他前面或者后面,他只是好色地回头,淡淡地擦肩而过。
阳历新年的钟声敲响满街霓虹。她缓步来到街心花园。暗红色的大衣,耦荷色浅花丝巾,刚刚沐浴过的短发,以及长到膝盖的黑色马靴,看起来流行而不脱俗。
他站在大理石栏杆显眼的位置。当有熟人想和她打招呼,她神情内敛,故意把目光移向别处。陌生人有的在意有的不在意,或者猜测她是站街女郎。她知道他吃过晚饭会来花园走走,这是他的生活规律。
他袖着双手走过来,目光开始凝视。目不转睛,对,就这样,他还真把他当成站街女郎,右手开始在衣袋里摸索,没有钱!
噢,怕老婆的男人。她在心里笑话他。他绕着她大范围半环形踱步,然后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
她快步跟上来。软底马靴踢到小碎石发出嗤嗤声响。他走得慢,她也走得慢,他走得快,她也走得快。你怎么还不说话啊,那怕只言片语也好。二百米,象从青梅走到黄梅。走到他单位大门,有熟人和他调笑,他停下脚步。她心里生出菊儿遇寒似的遗憾,往前走去。
西南风从遥远的天际吹过来。她优雅地在花园起舞。天蓝色长袖衫,纯黑色半长裙,带绊高跟舞鞋,娴熟的舞步,吸引了他忧郁的目光。她要把最曼妙的舞姿、最明亮的神情、最女性的关切献给她。他象个傻瓜呆呆地伫立,继而向新年她曾经站立过的地方走去,在原地思索了半天,再次把感激的笑容投向她。走过四季,走过岁月,两颗心在这里会意。成功的感觉象白色的蔷薇花随风摇晃,她开心地大笑。
他的爱人来找他回家吃饭,她正要和她比较,他用满是汗水的胳膊,挽着她离开。
2009-12-24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36
小城医斗
杨先生是祖传世家,曾祖给小城的县太爷治好过顽疾,小城方圆几十里之内,没有不知道杨先生的。杨先生出诊,最少10个大洋,药费另算。人称杨老十。
那年春上,小城来了一位落魄的江湖郎中。在城南棚户区挂牌,才知道他是杜先生。杜先生看病,只算药费,不要诊费,人称杜无先生。
那年月有钱人家很少,仅杜无先生不要诊费一说,便有不少穷苦人家捧场,一传十,十传百,杜无先生渐渐也有了些名气。
杨老十有些不高兴。按照现在的理论,人不缺钱了,便想获得尊重。你杜先生也有名气了?什么东西!骗人的把戏。把仆人王三叫来,如此如此交待一番,王三点头而去。
这天夜里杜无先生接待了一位奇怪的小儿患者。据患儿家长称,小儿已哭闹了一天一夜,不知什么原因。杜先生一番望闻问切之后,也是不明其理。患儿家长便叹息:不要诊费有什么用,没有医术才不要诊费!杜无,杜无,无本事呀。
杜先生脸上慢慢凝聚起一股冷气。他又围了小儿转了三圈,突然把小儿身上的衣服脱光,然后从小儿肛门处揪出一毛毛虫子。那小虫弯曲挣扎,还是个活的。小儿立马不哭。
后有人告诉杜先生那患儿家长便是杨先生家里的仆人王三。
后秋,县衙张县长突感身子不适,请杨先生过府。杨先生仔细查看了一番,便知张县长得的是“噎死病”,现在叫食道癌。已经是无力回天了。但杨先生有意要出杜先生的洋相,就对张县长说:老夫汗颜,不知大人患何贵疾,听说城南杜先生妙手回春,大人何不请他一试?
一顶软纱小轿将杜先生接进县衙。杜先生也是一番查看,问了些饮食起居,然后缓缓对张县长道:县长近日有何烦闷气恼之事耿耿于怀?但说无妨,小人为大人保密。
张县长忽然二目放光,叹道:先生真神人也。实不瞒先生,我花了五十万大洋,欲谋省政府某实权职位,但财去位空,奈何?
杜先生道:县长是气伤胆囊,有些炎症,吃几付泄气的药便好了。又说了些宽慰的话。县长很是高兴。不几日,药到病除。
再过了几天,张县长找了个莫须有的借口,查封了杨老十的药铺。杨先生背井离乡,到邻县谋生。
后来杨先生在邻县混得也不是很好,借着温疫流行,卖些假药,有人把这类药送给杜先生看,杜先生说:红薯面做的。下人问这事要不要告诉张县长,杜先生言: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后来便有人说杜先生太仁义了。是仁义好,还是不仁义好呢?小城的人也说不清楚。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37
小方姑娘
小方在一家广告公司打工。
我们科室需要制作一些宣传牌、会标、宣传材料什么的,广告公司就会派小方来,和我们一同策划,然后制作起来更快捷一些,效果会更好一些,真难为她一个初中刚毕业的女孩子,有些业务她得认真地问,细心地揣摩,好在负责这方面的陈主任态度很好,她又肯钻研,一年下来,她也称得上我们这行搞宣传的半个行家里手了。
有时休息的时候,她会把披肩发一扎,裤子一挽,帮助我们打扫起卫生来。经她一收拾,我们这间办公室立刻大变样,什么东西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隔壁的几个美眉常打趣我们:你们那个猪窝!好在有个田螺姑娘!
没有活干的时候,她会看我们带来的杂志:《小说月报》、《散文选刊》,更多时候她手里拿一本英语课本,在默默地记英语单词和课文,我和陈主任试着问她一些问题,她倒也能答得上来,只是发音不太准确,不过我们的英语也早就下酒了,通常是她问我们答不上来的时候居多。只是我们心里常笑她:你还真能学到精通那一步?
有一次她来的时候,正赶上我们捐款助学。大家乱哄哄地掏钱记帐,她一个人在旁边看了半天,突然问陈主任:我能捐20块吗?我们惊愕了半天,劝她还是不要捐了。一个辍学的女孩子,一个打工的女孩子,一个月只有四五百块的工资,还捐什么捐?但她脖子都红了,我们只好依了她。
小方有好长时间没来我们办公室了。那天我到县政府开会回来,路过街心花园,见她一个人在石阶上默默地哭泣。小方,怎么了?她应了一声,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谁欺负你了?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没有,没有。她吱吱唔唔。这样子我越发要问。我哄了半天,她才告诉我原因。
原来她也半大不小了,她的老板给她说了一门亲事。是我们县有名的建造商的儿子。那位建筑商仅固定资产就有一千多万。是我们县有名的富翁。他的儿子在给他打下手。小方人长得不错,又聪明伶俐,建筑商一家并没有看她的出身,就很爽快地同意了。令我想不到的是小方倒不同意。她说: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没有爱情。
天哪!这个年代你一个农村来的打工妹还讲什么爱情。还讲什么共同语言?嫁给这样一个人家你还不是一步登天了?我好说歹说,把小方带到我们办公室。又请隔壁几个美眉给她上课。几个美眉说是美眉,也都是三十岁往上数的人了。她们用亲身经历,用身边的人和事,痛述爱情婚姻观的旧弊。
胡大姐最后总结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贫贱夫妻百事哀!说到底,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了解那家人,艰苦创业,不是吃喝嫖赌胡作非为的人,你说,你说,有什么不好?
小方最后好象是同意了,又好象没同意,反正是哭着走的。
后来听说小方到广东打工去了,她终于没有同意这门亲事。我们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深为之惋惜。
过了半年,小方给我们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我不在,是陈主任接的,好象她通过了本科英语自学考试,又在深圳特区一个广告公司打工,过得还不错。
最主要的听她说话很开心,精神很好。陈主任补充说。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38
小舅春节醉酒二三事
今年春节,初一,小舅从年三十的醉酒中醒来,忽然想起一件事:今早约好了几位朋友不醉不散。急忙穿衣起床,倒履开门,去赴酒约。我的小妗子在后面急切切追赶:他爸,开门炮还没有放哩!长鞭炮还没有放哩!我的小舅边跑边答:今天喝的可是好酒!炮等我回来放也不迟。我小妗子不会放炮,二个表妹也不会放炮,一家人只好草草吃了春节早饭。依我地风俗,过年不放炮不能吃饭,我小舅可谓是破旧立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年初六,我小舅又从外面大醉而归。我小妗子有一亲戚,五十岁,得了脑血栓,在县医院住院。我小妗子对小舅说:我去看病人,你在家好好休息。不料小舅虽酒醉而精神好,愿陪同我小妗子前往。到了病房,病人长吁短叹。至此我小妗子好言抚慰。言不出一周病必痊愈。这本是宽慰病人的话,大凡去看病人,必说些助病人精神快乐的好话。病人精神见长,这才能药石见效。不料我小舅酒醉之后豪气顿生,对病人说:人生自故谁无死!得病有什么可怕的,早晚还不是个死!凡夫俗子,帝王将相,人固有一死!你放心,我会让你的儿子把葬礼办得十分隆重!全病房病人大惊,有一人当场昏过去。小妗子急拉小舅出门而跑。
年初九,我小妗子的娘家爹也就是我小舅的岳父去世。小妗子在酒桌上找到小舅。小舅举杯欲饮,被小妗子辟手打掉。小舅怒道:岳父大人乃是往极乐世界而去,可喜可贺,岂不可痛饮庆之!说完抽干瓶底酒,才和小妗子一同前去吊唁。
一路上小舅叹息人生无常,与小猫小狗无甚分别。又想自已年近五十,年轻时立志干一番大事,被称为小镇四大才子之一。也读破千卷书,不知今日为何下笔不能有神?幼时曾经过三年自然灾荒,青年时正是文革时代,中年欲大展其才,不料到一衰败的供销社任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样想着,不禁悲从中来,到岳父灵前大哭,抽抽泣泣,痛哭不已。也是天气多变,直哭得天地昏暗,飞沙走石,神鬼皆惊。围观人众不下千余。都被感染,也唏嘘不已,叹言:孝子!孝子!多少年没见了。哪知小舅哭的是自已。
作者: 沙耕 时间: 2024-1-7 15:38
小镇旧景
美人桩
小时候,我在七十年代见过她。我那时的印象她穿着带大襟的发蓝的粗布褂子,小口绣花布鞋,剪发头,一脸病态,从那时起,我知道了什么叫忧郁。
小镇一、三、五遇单逢集。她很早就来到集上,不卖也不买,总是靠在集东头一棵杨柳树上,时间长了,杨柳树枯了,只有一截木桩,树皮也被她靠掉了,露出里面白泛泛的树肉。
据说她从一九四八年到一九八五年,每逢集就那样靠着,后来她死了,是抱着树桩死的,两只手环扣着,人们用了很大劲才掰开。
她死后的第二年,来了一位台商。在家人的指引下在木桩下烧纸钱。是她的丈夫。一九四七年淮海战役时,黄维十二兵团过我们这个小镇时,带走了她的爱人。临走前,他说他会回来的,让她在集上等她。
以后小镇上的人叫那半截木桩为美人桩。
甜井
小镇上就一样不好。井水是碱水。又苦又涩。
田婶就从老远的河里挑水卖给大家。
田婶很吝啬。5分钱一桶水,少一钱都不行,有一次杨大爷少给了她一分钱,她马上把那桶水倒泼在大路上。
小镇上的人常常骂她抠,说:不凭良心你就会象田婶一样当绝户头。田婶没儿没女。
田婶有一年得了重病,她带病去了县城。请回来打井队。在镇中心打了一口井。打井的钱是她攒的一麻袋5分硬币。
井打好后田婶就死了,镇上的人就叫这口井为田井。因为井水出奇的甜,后来叫着叫着就叫做甜井。
义犬桥
老周当过国民党的兵,文革时把他揪出来,让他做了四类分子。地富反坏右,他是其中的一类。
老婆儿子女儿都与他划清界线。
他常被关进学习班。没人给他送饭。
他喂的一条狗也不知从那衔些残菜烂饭给他吃。
后来他病重了,无产阶级专政队动了恻隐之心,叫他回家。他爬回了家。
家里一口吃的也没有,他觉得他要饿死了,他的那条狗突然撞墙而死。
老周流泪煮了他的狗吃。终于没有饿死。
改革开放了,老周贩卖农副产品发了财,到处修桥铺路,其中一座桥下面据说埋着那条狗的骨头,人们便叫这座桥为义犬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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