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文故乡杯-江尚舟点评】5《汤圆》
汤圆
邵恩锁
“紧七慢八,六个人急划拉。”一天时间,刁老爷子画着二十四孝图的棺材打好了,坐北朝南在当院摆放稳妥。
众人把穿了寿衣的刁老爷子抬进棺材。
这一折腾,刁老爷子竟然回光返照,突然睁开了眼,呜咽着要水喝,咽下儿媳妇喂的几羹匙温水,来了精神,挣扎着非要坐起来。
这老爷子还有啥心事未了?
“老儿子大孙子,老头老太太命根子,一定是想看他大孙子了,快叫大孙子到跟前来。”
刁老爷子迷离的双眼看了看几乎认不出来的孙子,把头转到了一边。
“是找他老姑娘吧?老姑娘嫁得远,一年半载回不来一次。”
老姑娘抱着爹,忏悔自己没能够及时赶回来照顾爹的罪过。
刁老爷子没有理会泪人一样的姑娘,继续踅摸着。
“还有谁是老爷子没看着的?儿子、姑娘、孙子,如今人都到齐了,他还找谁呢?”
“汤圆,老爷子一定是在找汤圆,大家只顾忙活老爷子了,怎么就把和老爷子日夜相伴的汤圆给忽略了呢?”
此时的汤圆,正颓废地蜷着身子卧在门后。这些天它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也没动。似乎被人忽略也是在情理之中。
“造孽啊,老爷子昏迷八天了,谁都没想着喂喂汤圆,这狗也是,没拴着,咋就不知道自己找点吃的?看它饿的,怕是要死了。”
大儿子把汤圆抱给爹看。
刁老爷子散神的目光集合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汤圆湿淋淋的舌头,在刁老爷子的脸上来回地舔,舔干了刁老爷子眼角流出的浊泪。
刁老爷子永远闭上了眼睛。
汤圆被放到地上的时候,也停止了呼吸。
汤圆和老爷子一起上路了。
(597字)
江尚舟评语:
关于人与狗的故事,无论是小说、散文或是电影、电视,这几乎是一个演绎得烂透了的扇情故事。邵恩锁的独到之处,是他把小说的支点架构在刁老爷子回光返照挣扎坐起之后的细节描写上,在场的家人在猜,读者同样也在猜,老爷子究竟有什么心事未了?原来,他不是想看大孙子,不是想念老姑娘,不是要最后再关注一下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只是在寻找曾经日夜陪伴他的那条名叫“汤圆”的狗。
汤圆与老爷子一起上路了,作者却将沉甸甸的思考留给了我们:人性美还是狗性善,这是一个问题。